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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一章 贛東定局(一)

實際上,莫說羅十閒、趙康等人不理解,便是趙若楠在遇到了北上的陳玉桉之後,也都已經著急到親自領兵往後衝殺,試圖儘量壓上了,但她們這一邊的部眾太少,根本無法有效推入陳營義軍主陣之中,韋東林的援兵並未與言雀他們一路。

他們選擇了先前煙火升騰的方向,來援速度慢了不少。

但很快,隨著羅十閒指揮推進前面的山谷,如想象那般徹底打散了魏十三身邊的那群散兵遊勇,接下來便是抓緊時間將他抓拿的問題,讓這幾個陳營義軍主將和趙康都沒有想象到的事情發生了——閆峰依然揮旗向前,他們後方,一支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數以千計的矮腳馬騎兵手挺長槍,浩浩蕩蕩而來對他們發動了反衝鋒!

趙康手中這支被他從前線急調回來的義軍已經盡全力而為了,儘管有輪換,戰到此時,他們長時間對魏十三圍剿不成,拋開疲憊不說,卻是因為將突到最前方的閆峰等人包圍,沒有想到他憑什麼數百起敢闖萬人之師,而失去了左右盤桓的機動餘裕。

他們本以為前方是失序的潰兵、敗兵、弱兵,卻不料迎來了天敵,而且這股天敵居然成功搶入陣中,迫使手下自能與那黑甲戰士肉搏!

數百休整了將近一日的長斧重甲兵,迎面直衝而,上砍騎兵,下掠頭顱,開戰不過一刻鍾有多的時間,陳營義軍被鑿開一條通道後,已經剩下不足五百,傷痕累累的三千義軍驍勇之氣遠遠不敵,居然全面落入下風!

非只如此。

如今是東、南、西南三哥方向都有敵人,雖然前面兩個方向的之時小股的散兵,可巨象也熬不住螞蟻侵蝕,與此同時,關鍵的戰場東北方向,就在魏十三名字要徹底崩潰之前,領著手下再一次往後突,拼死扛住這幾波攻擊,見陳營義軍漸漸後勁不足,魏十三雖然無法再去觀察敵人後方的戰場,但已經八九不離十猜到,那支不知其名的援軍,就是來救他的。

羅十閒置身之處,接連收到了軍報,在報告餘龍等人的求死之戰後,又有手下傳來何西逃亡回到被火燒的營地處,讓手下急忙來報:從南邊急行上來的另外一支義軍,在遇到餘龍領兵襲擊之後,一闋不振好幾日,再提起士氣趕來,在途中便被人解決掉,先已經有兩批敵人闖進來了。

這條軍報差點沒將羅十閒氣倒在地。

他們的情況已經不容樂觀,若是魏十三是留下他們的重要籌碼,身後言雀帶來的這一軍隊,完全就是強怕他陳營義軍蒙受奇恥大辱的鬼神,兩部一前一側,同時發力,宛如一支鐵鉗一般,硬生生將他夾住在戰場中間,讓他們進退兩難。

紛亂之中,羅十閒徹底愕然,許久不能言語,倒是領軍一瞬間便被破軍,退回讓羅十閒三思後行的趙康忽然嗤笑:“是我錯了……羅總兵,我替你說,今日若敗,咱們敗的不冤……單論這直衝我後營這等兵馬,必然是韓世忠、岳飛這等將帥才能練得出來的,編制三兩萬才能養出千來人的那種,卻心甘情願跟著他們……你說,那魏十三是否真的與官軍合作了,若是我們在圍剿魏十三之事,不顧傷亡,早些將三萬多人全部壓上,三萬多人對上他們兩三千人啊,咱們是不是早就在白天就勝了?”

羅十閒一聲不吭,戰術這一方面,他終究是沒玩過魏十三,只是將目光從那些很快便不再雪亮轉為猩紅的長斧之上移動開來,然後死死盯著那面宛如已經與山麓合為一體的前方將士。

上龍坑、三公山上、兩屋山地中……他一次又一次,甚至都沒能見到魏十三的廬山真面目,今日也要如此?

但事情不該是這樣的啊,一次又一次,羅十閒不止一次在內心告訴自己,本該是自己攆著勢單力薄的對方不停的跑才對!

為什麼反而到最後連與對方真面交戰的機會都找不到呢?

與此同時,趙康也循著他的目光望向前方山地,但他並沒有看太久,便沉默著看向了後方陣列中忽然出現的兩支奇兵……而很快又將目光對準了正自己身側竟是身後扛著的陳字大旗。

他知道,只剩下唯一的機會。

讓魏十三的死為他們這次在贛東徹頭徹尾的失敗行動買單。

“魏十三的動向找到了麼?”羅十閒也不回,直接朝身側軍手下發問,顯然他們兩人的想法是一樣的。

“已快退入上屋坑了!”

“我們的人呢?”

“他們已經死傷累累,寸步難行,我們有一支裝備精良的兵馬,死死咬住他們,正在與他極速靠近。”

“趙康讓後營,再撐一會。”

“是!”

“號令諸軍看我旗幟,我旗幟一動,他就立即由攻轉守不要在與這批來路不明的援軍對攻,轉為攻防戰,只為守住陣地,剩下的人,隨我親自去擒魏十三,騎兵發動衝鋒!”

“是!”

“趙康,我將剩下的人,全部交給你了,事到如今,雙方都已經力盡,箭失射盡,刀刃捲起,我不管他這支是誰的部隊,趕在這個時候奔襲而來,怎麼說也是生力之軍!但我從不相信有什麼毫無破綻的軍隊,你要做的便是儘量在我身後替我拖住他!一定給我擋住他們,明白麼?”羅十閒面色沉重,但還能保持足夠的清醒。

“明白!”

“你不明白!”羅十閒微微壓低頭顱,然後翻起眼珠,可看出他已經狠下決心。

想當初信誓旦旦接過命令領兵出來,如今羅十閒實在是沒有任何臉面,這樣帶著殘兵部將回去,至少他要帶上魏十三的性命。

“你在後的這一擋,不僅僅是替我擋住了極盡危險的援軍,更是擋住陳營義軍的門面,我領剩下的騎再去最後會一會那魏十三……不論成與不成,半個時辰後,你便無須理會我的生死,直接率部轉向西面突出去,繞過那個連片的山區,之後就是我們贛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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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至此處,趙康也不再多言,受人敬佩之人,必有異於常人之處,羅十閒在軍中的風骨,並不是依仗陳顒建立起來的,而是生來就有。

稍等一會之後,義軍後營中為將者便明顯接到軍令,各自發力,待此時,趙康也毫不猶豫,轉身領著兩千槍兵向後方稍作移動。

兩軍間的空隙瞬間拉開,閆峰與手下戰斧營兄弟不知緣由,只顧各自大喜,以為是敵軍已潰,急忙朝著羅十閒帥旗推進,但也就是此時,羅十閒的帥旗又一次動了。

他們徑直去了後方。

言雀急領一隊弓箭手上來,喝停眾人,五六百的弓箭手,沒有任何花活,毫不猶豫便彎弓搭箭,箭失隨後朝義軍陣列覆蓋下去。

落雷破空而下,夜空一瞬被映得白熾如日。

待消耗殆盡,再各自從地下撿起短刀長矛,隨著羅十閒的轉身抽出,並在峽谷前結成了數個騎兵陣列,然後便跟隨著自家主將羅十閒的大旗奮力向前,義軍中所有的騎兵便往已經零散到不成樣子的山谷裡魏十三手下的散兵遊勇衝過去!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這支不明來路的援軍不講道理的生穿硬鑿,又一次開始了!

這一次,不再是閆峰率領的戰斧營,換作了言雀帶上來的上千步卒,他們的槍術統一跟著閆峰訓練出來的,臨陣時,優勢便完全發揮了出來。

由兩隻軍隊組成的陳營義軍,人數本來可以直追四萬,實則上沿途多少有些消耗,實則上的人數要小一些,但此時已經方寸大亂了。

圍剿魏十三後,雖然一直在削弱對方的有生力量,但自己的消耗達到敵人傷亡的兩倍有多,士氣本來就不佔上風,現在又遇到如此兇勐的救援軍隊,現在這麼一支龐大的軍隊早已不似外形看起來那麼可怖了。

之前被閆峰那一支戰斧騎兵打得節節敗退,如今反應過來想要防守,又遭到言雀率領的千餘驍勇之士奮衝下來,只能被迫形成了左右兩部。

這個時候,唯有趙康一人親自帶領兩千中軍,奮力突進,後方陣前方率先先潰,他無暇去管,只為著給敵人打一個猝不及防,援軍一方也被其一擊而中。

陣營差點被折斷衝在最前方的步卒當場崩潰!

一直守在後方的施種道見此狀況,當即領兵來救,全軍發動之時,他還能夠安耐心中躁動,藏在後方,足以看出他的軍事素質之強。

見施種道領兵衝出,已經不知被第幾次重新整理世界觀的施青青,猶豫了一陣之後,終於還是決定,隨大軍衝出,行軍途中所言的豪言壯語,不允許她就這樣藏在後方渾水摸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