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忙說道：“臣正同童樞密等人商議此事……”
趙佶將御桉一拍怒道：“哼，商議，商議！
江南路和兩浙路自古便是魚米之鄉，賦稅重地，如今被反賊站了你竟敢私自隱瞞不報與朕知曉？
蔡京啊蔡京，你好大膽子！”
蔡京瑟瑟發抖叩頭不止。
趙楷又說道：“陛下，方才是臣彈劾蔡京之第一宗罪也，臣請陛下恩准臣繼續彈劾！”
“準！”趙佶冷聲道。
趙楷一臉正色朗聲說道：“陛下，此次方臘造反蓋因蔡京以給陛下修艮嶽收花石綱之名，
在全國尤其是江南富庶之地巧立名目盤剝百姓。
花石船隊所過之處，當地的百姓，要供應錢穀和民役；有的地方甚至為了讓船隊透過，拆毀橋樑，鑿壞城郭。
這造反的方臘正本是睦州青溪縣漆樹園主，因杭州造作局砍伐其園中漆樹、強行攤派讓方臘無償上貢大漆才使得方臘心有不滿。
方臘之禍，實在是蔡京一手造成的，如今兩浙生靈塗炭，都是蔡京之過！
蔡京搜刮了民脂民膏卻並沒有盡數進獻，而是中飽私囊！
其生活驕奢淫逸，家中所用所食比陛下更加奢華，其心可誅！”
蔡京大哭道：“陛下，老臣冤枉，冤枉啊！”
“陛下！臣可以作證，鄆王殿下所言不虛！”一個聲音響起，朝堂上所有目光齊刷刷的看了過去。
蔡攸！
自己的老父親被彈劾，蔡攸非但不替蔡京說話，反而說所言不虛？
這些目光似乎給了蔡攸極大的信心，又說道：“說到奢侈，從古至今無人能出其右者！
蔡京吃一頓蟹黃包都要花費一千多貫錢，連蔥花都要有人凋刻上花紋！
他愛吃的鵪鶉羹，只取鵪鶉之舌作為原料，每制一碗鵪鶉羹便要殺百隻鵪鶉！
臣便是因看不過他如此奢侈糜爛才搬出了太師府自立門戶，勤儉持家的！”
此話一出全場又是一片譁然，雖然他們大多數人都往蔡京府上去赴過宴，卻也想不到蔡京竟然這麼會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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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一句當下時髦的話來說——貧窮限制了他們的想象。
趙佶聽了更是怒火中燒：媽的你個蔡京身為臣子居然比我這當皇上的還會吃！這還了得嗎？這是赤裸裸的打他的臉吶！
我身為天子都沒有吃過一百跟鳥舌頭熬煮的一碗羹，我都沒想到過這蔥花上還能刻花！
你個老不死蔡京天天忽悠著我玩兒，原來你比我會玩多了！
還沒等趙佶問一問這鵪鶉羹到底是怎麼做的，蔥花上是不是刻的蘭亭序，又右一個聲音說道：“陛下臣彈劾太師蔡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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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的目光又齊刷刷的循聲望去，卻是殿中侍御史洪彥升。
正當眾人都期望著洪彥升又要放出什麼狠料呢，蔡攸卻不幹了。
“這位御史大人，你有沒有點讀書人的謙恭禮貌？不知道別人說話的時候不能打斷嗎？你什麼素質啊？”
頓時眾人的目光又很不友善的看向洪彥升：我們這吃這父子兩個的瓜吃的正香呢你搗什麼亂？
看著唯唯諾諾的洪彥升蔡攸露出一個勝利者的微笑又說道：
“官家明鑑，蔡京他佔地周圍幾十裡以建東園，毀民房幾百間以建西園，供其享樂。
對這東西兩園，被人們譏笑為：東園如雲，西園如雨。
如雲是說嘉木繁茂，望之如雲；如雨是說被毀房的百姓，無家可歸，淚下如雨……”
將蔡京幹的那點事盡數抖落了一遍，眾人也對蔡京是如何敗家的有了一個新的認識。
趙佶狠勁長出了幾口氣才說道：“洪卿家，你有什麼話說？”
洪彥升這才說道：“蔡京再居元宰，假紹述之名，一切更張，敗壞先朝法度，朋奸誤國，公私困弊。
既已上印，而偃蹇都城，上憑卷顧之恩，中懷跋扈之志。願早賜英斷，遣之出京！”
御史中丞毛注也出班奏道：“臣追梳蔡京惡罪十四條：瀆上帝，罔君父，結奧援，輕爵祿，廣費用，變法度，妄製作，喜導諛，箝臺諫，熾親黨，長奔競，崇釋老，窮土木，矜遠略。乞投畀遠方，以御魑魅。”
一時間不管是御史言官還是文臣，甚至武將都跳出來彈劾蔡京。
這一場由鄆王趙楷挑起的、蔡京的大孝子蔡攸大義滅親、幾位御史添油加醋，半數以上朝臣參與，甚至蔡京最親密的夥伴都想出來踩兩腳的聲討蔡京大會終於迎來了高潮。
趙佶一時怒髮衝冠。
腦補一下蔡京左拿著手蔥花都凋刻花紋的蟹黃包，右手端著一碗一百只鵪鶉舌頭做的湯，坐在自己堪比艮嶽的豪宅花園裡哈哈獰笑的蔡京不由得牙根癢癢。
“蔡京，你還有什麼話說？”趙佶咬著後槽牙問道。
蔡京老淚縱橫道：“陛下，老臣熙寧三年登進士第，調任錢塘尉、舒州推官，累遷起居郎。
先後輔左神宗、哲宗和陛下三位天子，一聲鞠躬盡瘁不敢有絲毫懈怠。
陛下出上位時國庫空虛，臣為了充盈國庫也是嘔心瀝血絞盡腦汁。
臣還四處設立了居養院、安濟院和漏澤園，造福萬民……
臣此一生雖然偶有令人不齒之事，卻也不能否認臣為大宋盡忠之心！
陛下還請看在老臣如今已經是古稀之年，法外開恩吶！”
“陛下，蔡京久竊國柄，中外怨疾，不殺不足以平民憤吶！”大孝子蔡攸也跪倒在地。
宋徽宗聽了蔡京一番哭訴不禁心又軟了。
雖然蔡京確實是貪得無厭，做了不少壞事，可這些事也都算是他默許的。
而且蔡京拜相這麼多年確實讓自己這個天子當得很舒服，還是生理上和心裡上都舒服的那種！
如今就因為這些人的話就要流放遠惡軍州或者殺了他，自己也屬實有些不近人情了。
看著頭髮鬍子都花白的蔡京匍匐在地瑟瑟發抖，趙佶嘆了口氣道：
“蔡京官居太師卻恃寵而驕、驕奢淫逸、中飽私囊、辜負聖恩！著革除所有官職，命其回家閉門思過！
倘若再有營私舞弊、拉幫結派擾亂朝綱之所謂，定不饒恕！”
話音一落，朝堂上諸公齊刷刷跪倒在地稱頌道：“陛下聖明，五皇萬歲萬歲萬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