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腹中飢餓，但嬴政也只是吃了一點，王賁見嬴政如此，眼巴巴的看著一桌子好菜直流口水，卻也不敢多吃。
一餐飯吃的壓抑無比，雖然林天再三說他有延壽之法，嬴政卻怎麼也提不起興趣，如今的大秦隱患頗多，北疆匈奴時時南下擄掠，蟄伏暗處的六國餘孽如同隱疾，諸子百家更是將他斥為暴君。
自六國一統之後，諸多的事物紛至沓來，他感到自己精力日衰，可他的子嗣當中卻無一人能堪當大任。
長公子扶蘇雖說才學橫溢，但為人太過仁義，如今更是和儒家親如一家，竟然和淳於越那等腐儒公然在朝堂之上鼓吹分封，讓他大失所望，其他公子更是不及扶蘇一半。
大秦先祖歷經幾百年方才成就一統九州的偉業，若是再行分封，他有何顏面去見大秦歷代先祖？
而且扶蘇如此，他也不放心將大秦交於他手。
種種憂慮整日盤踞心頭，在聽到徐福等人說可以長生之時，他就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可如今林天卻說長生之術都是騙人的，世間更無仙人，就連他所食用的那些仙丹都是毒藥，這讓他如何能接受？
“先生告辭！”
嬴政拱手一禮，便帶著王賁出了村莊，在夕陽的餘暉之下，那一直偉岸的身軀第一次顯露出了疲態。
兩人漸漸沒入陰影，林天轉身看著破敗的莊子，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
咸陽城，章臺宮。
一身玄黑色龍袍的嬴政坐於高臺之上，目光緊盯著侍者手中的兔子。
他的身後站著一個面白無須、體態肥胖的男子，他低著頭強自鎮定，但眸子裡卻閃過一絲慌亂。
侍者不知道為何要將花費重金煉製的丹藥碾碎喂於兔子，但陛下有命，他們萬死也不敢質疑。
還未過片刻，原本活蹦亂跳的兔子就變得狂躁，而後又變得奄奄一息，直至七竅流血而死。
見到此等駭人的景象，整個大殿靜的可怕，一旁滴漏的水滴聲就像是催命的音符，預示著大秦將要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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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雙眼之中佈滿血絲，寬大龍袍下的身軀微微顫抖，良久之後，取下腰間的天子劍付與王賁。
“殺！”
說罷之後再無他話，只是佝僂著身軀朝內殿走去，就連一旁想要上前攙扶的趙高都被他推到一邊。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
剩下的事情不需要他交代，王賁自然知道該如何做，既然他們能做出這等事情，就該付出應有的代價。
王賁手持天子劍，親率大秦銳士穿梭於咸陽城的大街小巷，凡是術士之流，如若反抗，當場格殺，整個咸陽城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就在王賁搜捕術士之時，一道身影從章臺宮中匆匆走出，直奔城東一處奢華院落之內。
“何人如此無禮？”
急切的敲門聲引來院中怒罵，但看到來人一襲黑袍罩身，府中下人便恭敬的將其迎入一處密室內。
密室內盡是丹藥的詭異奇香，侯生、盧生二人渾身汗漬，正往煉丹爐內新增藥石，見到來人之後趕忙俯身作禮道：“上使，此丹方經我二人之手，已渾然天成，短期吞服絕無任何不適之症，但若長此以往，毒性累積體內，必然暴斃。”
來人黑袍罩身，即便是侯生、盧生二人也從未見過其真面目，只知道此人手段通天，似是與始皇帝有血海深仇，此人手中握有他們兩人把柄，在其威逼利誘之下，兩人也只能為他所用。
只聽黑袍之中一聲冷哼，聲音無比陰冷：“那暴君已察覺丹藥有毒，令王賁大肆搜捕術士，此物你等拿著逃命便是，若是被抓，你等知道該如何做。”
“還有此處之人，所知秘辛頗多，一個也不能留。”
說罷，黑袍人扔出兩塊木牌製作的路引，便頭也不回的走出密室。
直到黑袍人走出密室，侯生和盧生兩人方才反應過來，頓時大驚失色，緊握手中的路引，慌忙跑向院內的一處暗地，他們平素便懾於始皇帝威嚴，如今聽說始皇帝暴怒，大肆搜捕術士，驚恐之下兩人慌不擇路，連黑袍人剛才的囑託都忘得一乾二淨。
他們早就想好了退路，以此地似有仙氣，煉丹事半功倍為由，大肆修建府邸，實則挖掘暗道，如若事發，便於跑路。
“包圍此地，裡面的人一個都不準放走，如有反抗，就地格殺。”
黑袍人剛離開不久，王賁便率領大秦銳士趕到，將整座院落包圍起來，但兩人早已逃之夭夭，翻遍院落也未找到兩人身影。
無奈，王賁只能將此處的下人全部抓起來，欲嚴加拷問。
“陛下，臣辦事不力，侯生二人並未抓到，請陛下責罰。”
章臺宮內殿，王賁躬身行禮，神色凜然。
“無妨，趙高，傳令廷尉府，製作二人畫像，張榜捉拿。”
“是，陛下。”
待趙高走後，嬴政接著說道：“通武侯，搜捕來的術士交給黑冰衛審問便可，你替朕走上一遭，去郊外將這些錢財交於先生，切記不可暴露身份。”
說罷，嬴政端起面前的酒樽一飲而盡，眼神暗淡無比。
王賁心底瞭然，看來長生之望破滅，對於陛下的打擊過於沉重了，猶豫片刻後問道：“陛下若是覺得此人有些才能，何不招攬至朝堂？”
“朕乃天子，即便你與朕說話都瞻前顧後，何況於他？呵呵......朕自坐上這個位置，便覺得異常孤獨，此時想想，能用老趙的身份與他相交，彼此間說話毫無顧忌，也不失為一樁美事，他若真有本事，朕自不會埋沒了他。”
“此處有黃金萬兩，就當是朕答謝他的救命之恩，你去吧。”
提起林天，嬴政臉上露出久違的一絲笑容，讓王賁心中驚駭無比。
他上次看到陛下面露笑容，還是在大秦一統六國之際，那時的陛下意氣勃發，俾睨天下，可自那之後，繁重的朝政紛至沓來，陛下臉上的笑容便越發少了。
......
郊外，林家莊。
看著箱子裡金黃色的物什，林天眼皮狂跳，欣喜若狂，他萬萬沒想到老趙出手竟然如此大方，承諾的千兩，轉眼就變成了萬兩。
但高興歸高興，他還沒到忘乎所以的地步，天上沒有掉餡餅的事情，可別有命拿錢沒命花，想到這兒，他眯著眼睛看向一旁的王賁：“老王，恐怕老趙的身份沒這麼簡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