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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原西縣的醫院裡,這陣一片哀嚎,當然哀嚎聲是從急救室裡傳來的。受傷的孩子最終醫院還是沒能救活他,一顆年輕的生命就此隕落。孩子的家長這陣已經哭得兩眼昏花,尤其是他的母親,當看到奄奄一息的兒子時,內心接近崩潰,親眼目睹著他離開自己。而孩子的父親更是難受的說不出話來,他坐在急診室門口的椅子上,雙手抱著頭顱,小聲的哽咽抽泣著。

老校長杜澤成在聽說出人命後,一下暈了過去,被張副主任送到醫院,打了幾瓶點滴,現在終算是醒來了。然而,此刻的杜澤成已經意識到,在未來的一段時間內,自己將不會有好日子過,孩子既然已經死了,隨之而來的肯定就是家長的抱怨和外界的指責。他自己都覺得事情說來就來,昨天下午還好端端的給老師們開會,強調加強孩子們的學習氛圍,結果不到一天時間,就發生了這樣的事。

晚上張副主任專門來病房,找他談如何處理這個事情。當然,杜澤成腦子一團亂麻,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向外界交待,他甚至都做好了辭職的準備.....

張副主任進來時,也是一臉凝重,臉色極其沉重。今天一天,都是他在和孩子的家長交流溝通,然而從他的臉色大概就可以看出來,老張其實已經頂不住家長所施加的壓力了。大概等孩子的後事安頓好了以後,就會來向學校“討債”。

張副主任望著杜澤成,不停的嘆著氣。

“老張,說吧,情況怎樣了?”

“校長,你先看看這份報紙吧。”他嘆了口氣,然後無奈的把手中的報紙遞給他。

杜澤成開啟後,只見上面大大的寫著這樣幾個字:原西縣國立高中因安保疏忽,致某學生遭外界青年襲擊,不治身亡....

“唉....”他閉上了眼睛,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涼氣.....

“人抓到了沒?”杜澤成問。

“目前還不清楚,聽說周縣長下午親自帶人,挨家挨戶去搜。”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後勤主任徐玉突然進來,然後面帶喜色。

“校長,好消息!那幫狗娘養的,周縣長去給逮住了。現在已經關押起來了!”

杜澤成聽後,精神突然亢奮了起來。肇事者被抓住,確實是個好消息,這樣,也可以給孩子一個交待,不過,他很快又頹靡了下去。是的,杜澤成立馬意識到,不管怎麼說,雖然孩子是混子殺死的,但是自己身為校長,事情又是在學校發生的,安保工作沒有做好,那他就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然後,杜澤成一下子又想到了金波,他握緊拳頭,狠狠的用手敲擊著床板。唉,大概他現在已經十分對金波不滿了,等出院以後,第一個就拿這個逞強的保安開刀!

傍晚,金波和劉珊海漫步在空蕩蕩的街道上,金波表情麻木,走起路來一拖一瘸,好像周圍的一切已和他毫無關系。他久久的陷入了沉思中,是啊,那麼一個年輕的孩子,一條鮮活的生命說沒就沒,因為自己致使他離去,金波恨自己當初的愚蠢。然後,他的思緒又回到了很早的時候,三年前,自己那個草原上最愛的姑娘,當初金波就眼睜睜看著她死在了自己面前,倘若那時候的他意志堅定一點,不去登那危險的耗牛峰,愛人也不會離自己而去。是啊,已經兩條鮮活的生命在自己面前先後離去,想到這,他突然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然後哭出了聲來,憶起往事,在加上如今的打擊,金波此時此刻完全崩潰了,他伸出手來,直接在自己的臉上狠狠的扇了一巴掌,然後重複著。

“親愛的,我對不起你。我就是個廢物......”只見金波一邊哭,一邊抽打著自己的臉畔,嘴上不停的重複著這樣的話語,應該就是對逝去的愛人說的。是的,今天發生的事,讓他深深的回憶起了從前,那段在草原上不願提及的往事,本已漸漸平淡的往事,又一下子回刻在了他的心中。大概金波對生命的生死太過敏感,一個因為自己而離去的孩子,就讓他想起了過去的戀人....

珊海被金波的舉動一下子給嚇到了,金波說的這些,劉珊海當然不知道,但是她可以隱隱約約的感覺出來,金波是個有故事的人,是個有血性的男人。

她蹲下來,擋住金波抽打自己臉畔的手,然後抱緊了他。

金波哭聲越來越大,她看著金波的這般痛苦,自己也哭出了聲來,珊海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哭,但是總覺的心裡好一陣難受。還好這陣是夜裡,街上基本沒有多少人,不然肯定免不了一陣圍觀。

她抱緊金波,“別哭了,不是你的錯,如果那天我沒有遇到那些人,也不會發生今天這樣的事了。”珊海一直制止金波此刻的衝動。兩個人就這樣蹲在地上哭泣難過著,金波在為自己過去那段傷感的往事痛苦難受,珊海大概是為金波的痛苦而難受.....

過了很久,金波才算平靜下來。這一晚上,他不願意回到學校撥給他的寢室休息,他想一個人獨自的徘徊一夜。經過這次這件事後,金波已經打算,這保安不在當了,或許他天生就應該蹲在家裡,什麼事都不做,只要一出來,總會惹事情。他打算獨自靜一靜,明天就去向杜澤成辭職,然後回雙水村......

劉珊海當然不放心他,也跟著他一起在空蕩的街頭上獨自漫步。從關中來到陝北的這半年裡,珊海發現自己不僅熱愛上了這片土地,更是同時交到了金波這樣一個讓她離不開的朋友。她漸漸的發現,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自己對金波身上所發生的事情都會產生興趣,和他相處的時候,珊海感覺特別的快樂,特別的自在,沒有一絲的拘束感來。對於金波,珊海自己有一種說不出的奇怪的感覺來,要說喜歡他吧,她自己又覺得不大可能或者是不願意去接受這個事實,但是說不喜歡吧,珊海又不明白自己為何總是愛金波待在一起。長這麼大,從前唸書的時候,有很多男生接而在,再而三的搭訕自己,總是喜歡在自己耳邊說些甜言蜜語的騷話,這些她聽的耳朵都快要起老繭了,因此他對異性天生帶有一種排斥感,在來到這邊之前,他很少和男生有接觸的。不過,金波卻是個例外,記得第一次見到他時,是在潤葉姐家,當時的金波十分的羞澀,比先前追自己的那些男生,不知要害羞多少,而且那時候看到他時,珊海卻奇妙的沒有厭惡這個比自己大了快五歲的男人,或許是被他的氣質所吸引,也或許是被他的面容所吸引,但是經過這麼些日子的相處以後,劉珊海發現金波身上真正能吸引自己的正是他那份待人的真誠與隨和,尤其是在學校裡,看到他和孩子們相處的這般融洽,珊海更是對金波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好感....但是現在呢,應該還談不上喜歡......

夜如此的寂靜,金波的內心漸漸的平靜了下來。腦海中再次開始一一閃過當年在草原上和愛人共處的一幅幅畫面。

劉珊海這陣其實比較好奇金波的過去,她在猶豫到底要不要去向他詢問,萬一又一次戳中了他的痛點,那自己心裡會很過意不去的。

不過珊海最終還是沒能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

“哎,那個啥...你...你能不能給我講講你的過去....別...別多想啊....我可沒別的意思,就...就是好奇。”珊海坑坑巴巴的說道,是啊,一旦問出來,她自己又覺得怪難為情的

金波望了她一眼,沉默了片刻,無奈的擺了擺頭,微微的漏出了一絲笑容。

“三年前,我去了趟草原,然後結實了一個草原姑娘,和她在一起,讓我很快樂。後來,我們相愛了,在一起做過很多甜蜜的事情.....後來....”金波說到這,又哽咽了起來,難受的說不出話來。

“後來怎麼樣了?”珊海迫不及待的問。

“那一天,我一輩子都忘不了。我們一起到山上去採藥,然後發生了雪崩,她...她從懸崖上墜了下去。當時我拉著她的手,但是最後還是沒能救得了她,親眼看著她掉了下去.....”

“那她怎麼樣了?”

“她再也不會回來了,去了另外一個世界。”金波哭著說。

聽金波說完後,珊海一下子全明白了。原來這次孩子的死,觸痛到了金波往日的傷痛。唉,可憐的金波,為何有這樣的苦命的遭遇,原本可以和心愛的人廝守一生的,結果上天卻以這樣的方式拆散他們。珊海在為他難過的同時,竟然心中還略微的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慶幸感,不過她很快就把這種感覺自我排斥掉了!是啊,金波失去了戀人,自己產生這樣的慶幸感簡直太慚愧了......不過,劉珊海猛地又想到了金波剛剛說的話,然後臉一下子紅了起來。她在糾結自己要不要繼續問,因為她一個女孩子問這個實在是太彆扭了,但是珊海又不知道為什麼,非要想弄清楚,不然心裡總是很難受。

“那個....我比較好奇,你們....你們....都做了哪些甜蜜的事?”是的,劉珊海問完後,自己都恨不得從地上找條縫鑽進去,她的聲音小的幾乎連自己都聽不見,就更別說金波了。的確,金波確實沒有聽見珊海問的這個,即便是聽見了,想必也不會回覆的。珊海看金波沒回自己,也就不好意思在詢問了。

“金波,別難過了。我相信她會在天上保佑你的。你要振作起來,別因為這樣一件事,就抱怨自己,如果是這樣,我相信她也會替你難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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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珊海繼續說道,“唉,其實,我的經歷我也不願意去提起,當然和你比起來都不算啥。既然你給我說了,那我也分享給你吧。從小以來,我爸爸和我媽媽關係都不是很好,從我記事開始,他們就每次吵架。說實話,我很討厭我的爸爸,他從小總是限制我的自由,我做什麼事,他都要插上那麼一手。去年,我爸和我媽離婚了,這個給我的打擊特別大,我跟我老爸賭氣,然後就從家跑出來,來到了這裡......”

“那你爸爸現在一定很擔心你吧。”金波問道。

“唉,我也不知道,說實話,我老爸其實很愛我,但是他這種方式讓我受不了。我現在也覺得當初這樣跑出來太魯莽了,不過,我一點也不後悔,至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這種自由,再也不用受我爸爸的約束!”

“金波,你不能太悲觀了,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你為啥就不能從好的方面想呢?造物主讓你以一件不好的事情收尾,同時也可以看做是一個好的開端!不是嗎?”珊海笑著說。

金波拭去眼角的淚水,然後繼續向前走去。

“劉老師,我想好了,我準備明天就去跟杜校長辭職,保安或許不適合我,我要回村子裡,去獨自靜一靜,緩過這陣以後,然後在去做其他自己想做的事!”

“嗯,好,我支援你。一定可以從自己的陰影中走出來的!未來的路還很長,可千萬別因為這樣一件小事倒下了。相信自己,你是巨人!”

“巨人.....”金波若有所思的重複著。自己當真能成為這樣一個巨人嗎?嗯,也許會的,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了,將來還在等著自己,那麼明天辭掉保安以後,去開始一段新的生活,讓自己找回生活該有的滋味來....

“還有,那個,以後你別叫我劉老師,我比你小五歲多呢,你叫我珊海就好!這樣我聽得舒服。”劉珊海羞澀的說道。

金波笑了笑,“好嘞,珊海。”

現在,金波大概已經下決心了,辭掉保安,一來是對自己這次的行為進行一個自我懺悔,好讓自己內心能好受點;二來呢,也是讓自己從新迴歸一下平靜,去思考未來的路該怎麼走!這個晚上,他和珊海聊了很多,他們互相分享了自己曾經的往事!雖說這次帶著遺憾離開了保安的崗位,但是金波卻收穫到了一個真摯的朋友。劉珊海,一個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

那麼,現在金波打算回去美美的睡上一覺,從明天開始,就去迎接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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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