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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0、第 289 章

在杜子騰看來, 這庫房根本不是按什麼材料的珍稀程度來擺放,而一部妖族的退化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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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裡面, 便越是與他在那個詭界中見識到妖界中妖族相近,也是他最為熟悉的妖族結構, 可最外面的妖族材料,卻是與現在那些孱弱的妖族相差無幾。

最早與最近的妖族結構,杜子騰都十分熟悉,可是中間的歷程他卻是全然不知,所以他才會表現得那麼詭異,頻頻流連其間,反倒是對那些珍稀材料不甚在意。

所謂珍稀不過是相對而言, 在大妖蹤跡罕覓的現在, 自然是珍稀,然而,杜子騰曾經於那詭界停留許久,這所謂的珍稀材料, 在那個年代也只是尋常, 杜子騰自然不會多浪費時間。

王七聽到杜子騰的要求之後,只是睜大了眼睛瞪著杜子騰,王七可才是百城界貨真價實的妖靈器師,這麼多寶物中,大人竟然只挑了這枚完全看不出來歷的銀鏡?!

這、這、這簡直是如入寶山空手歸!

只是,這場合中,亦沒有他什麼說話的餘地, 只聽到杜子騰與那莫如故寒暄中將他們安排到了別院休憩,王七亦只能垂著腦袋跟在後邊,然後餘光偷覷著這些珍寶,滿眼的心痛。

然而,王七全然不知,扣著那面銀鏡的杜子騰現在看著是在與莫如故閒聊臨海城的情況,可腦子裡卻是圍著王七打轉。

王七這點異狀,自然逃不出他的觀察,杜子騰只暗自好笑,只將心頭那無數盤桓的猜測悉數壓了下來。

其實,王七這才符合一個真正的妖靈器師應有的表現,至於杜子騰,這完全就是一個奇葩。

莫如故將杜子騰寶庫一行中的表現事無巨細向臨海王稟報不提,杜子騰這頭卻已經向王七做了交待:“既然已經收了別人的東西,自然是要表示些誠意的。”

對於杜子騰的話,王七心中是要打一個巨大的問號的,見識過杜子騰那撐天攏地之能,他是知道杜子騰真正實力的,現在這些玩意兒一樣的批次妖靈器改制,於杜子騰不過凋蟲小技。

也許,在大人看來,對方給的東西所值的誠意也就是這個程度了?

王七覺得,自己大概慢慢能懂得大人的一些心思了。

翌日,不必莫如故催促,杜子騰已經傳訊於他:今日他就可到軍中。

說真,收到這條傳訊時,莫如故心中是有些複雜的,昨日就是臨海王也對這蕭大師有些判斷不定,對方竟然不吃他們臨海城一貫拉攏妖靈器大師的套路,竟然只取走了一面小小銀鏡,庫中妖靈材料皆是有來路的,那東西自建庫之時起便在其中,一直沉睡至今,恐怕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這位大師……似乎並不好拉攏。

可若說他不好拉攏,這才第二日,臨海王府中那些仙餚佳饌、溫香軟玉的手段還來不及登場就已經被這位大師無形給踢出了局――這麼多位打過交道的大師中,這還是第一個這般“迫不及待”要前往效力的,莫如故都有些受寵若驚。

所以,這到底是拉攏成功還同沒有?

莫如故向臨海王稟報之後,便匆匆前往別院來領著杜子騰向軍中進發,無論臨海王是個什麼判斷,這級別的妖靈器大師有所表示,而現在的軍情確也需要,那去往軍中自然是宜早不宜遲。

莫如故十分上道,路上亦將臨海軍中的情況說了七七八八,杜子騰並不是特別在意,卻也謝過他一番心意。

他只是問了臨海軍中妖靈器師的情形,莫如故不愧是臨海王倚重的心腹大將,一點即通,笑道:“我軍中亦有數十位妖靈器師效力,自然不比蕭大師驚才絕豔。近日海中情形您恐怕亦不知,並不平靜。”

莫如故想到戰局,眉頭亦緊緊蹙起,嘆道:“妖逆之亂時而有之,只近日之內,海中卻是亂象四起,不獨我臨海城,沿海三十九城,皆是戰局吃緊,實是前所未有之局,軍中這數十位妖靈器師日夜不休,亦難滿足前線之需,令王上日夜憂心,一個不好,若妖逆上岸,那我百城界便再無寧日。是以,王上十分看重大師您大量煉製妖靈器的能力。”

也實在難怪臨海王會向杜子騰一介來歷不那麼清楚的妖靈器大師急急示好、拉攏了。

杜子騰頷首,而莫如故卻接著有些含混地道:“也是因著沿海諸城戰事吃緊,軍中亦有其他妖靈器大師支援,蕭大師您若前往,亦能與他們打個照面。”

杜子騰挑了挑眉毛,前面那幾十個妖靈器師,莫如故說的,都可認為是謙詞,臨海城經營輝煌數百載,影響力都輻射到內陸太原城,自己麾下的妖靈器師,怎麼可能會是弱雞?

無論是忠誠度,還是臨海軍對其的信任程度,杜子騰這來歷上打個問號的初來乍到者都不可能比擬,既然想利用好臨海軍的渠道,杜子騰自然是打定主意要與對方和睦共處的,但後面這所謂前來支援的妖靈器大師是什麼鬼???

不待杜子騰發問,王七突然“啊”了一聲。

杜子騰轉頭看去,一時竟也忘記了言語。

茫茫海域,無邊無際,雲霧蒼渺,遮天蔽日,一時竟分不清海天之別,當洶湧波濤狠狠掀起,重重拍打在崖岸上,濃重的妖氣腥味撲面而來,血腥、殺機、狂逆、森冷……對於人類修士的敵意竟是在他們尚未下海時就已經無孔不入地當頭罩下,竟叫杜子騰瞳孔都不由自主一縮。

而他身旁的王七卻是彷佛享受一般地深深吸了一口氣,莫如故冰冷的目光朝王七看去,杜子騰有些驚訝,而王七卻彷佛回過神來一般,有些茫然對上莫如故與杜子騰,他只是覺得這海風心曠神怡而已,實不知為何莫如故和杜子騰為何會這般。

“蕭大師,大營中不比城中,將士們多少袍澤兄弟斃命妖逆之手,若有什麼冒犯之處,還請您多擔當一二。”

莫如故這話語是十分謙和,但語氣十分澹漠。

半含半露的意思亦令杜子騰明白,王七身上的妖氣對於日夜與妖族為戰的軍士而言極其敏感,恐怕會引來一些“冒犯”。

但杜子騰只是發現,到了此刻,這位一直表現得長袖善舞的將領顯露出脾氣來才覺得他像個軍人。

雖然為了拉攏一位妖靈器大師不得不折節屈尊,可帶著一個妖族進入臨海軍大營,他內心深處恐怕也是十分抗拒、反覆說服了自己之後才做到的吧。

杜子騰不以為忤:“莫將軍請放心,我們有分寸的。”

莫如故點頭:“既如此,我便為大師開啟營門。”

杜子騰卻是真的驚訝了,營門?難道,這臨海軍營就在眼前?!

莫如故手中那冰藍牢籠夾著冰寒之力飛向天際,然後猶如流星一般七分而下,劃出瑰麗玄奧的軌跡,王七只是隱隱感覺到一股不太舒服的氣息壓迫而下,杜子騰卻是凝重地看著,眼睛眨也不眨。

再然後,那茫茫雲海中竟是出現了隱隱約約的建築、人影,就好像幻象一般叫人看不分明。

莫如故一伸手:“蕭大師,請。”

杜子騰此時才從天際收回目光,長長吐了一口氣:“亦真亦幻,好一個海市蜃樓大陣!”

在莫如故震驚的目光中,杜子騰已然大笑著朝那人影綽綽之處踏步而行,未經莫如故引導,他在這真幻不辨之境中竟然步步皆真,半步都未被幻境誤導!

莫如故本是想借營盤大陣壓一壓杜子騰的威勢,既如軍中,就要守軍中的規矩,妖靈器大師個個桀驁,杜子騰表現更是其中的怪異之最,身邊竟還在這時局之下帶著個妖族,不壓服一番如何能用?

誰知對方不過見了他開陣的舉動,便將大陣脈絡按推測得八.九不離十,莫如故如何不震驚?

眼前這大陣之後,哪還有半點雲霧,一派碧海長空的雄偉氣象,海面上,營盤中聲聲喊號直衝雲霄,只見來來往往的軍士忙碌卻有序,營陣齊整,軍容整肅。

王七跟在杜子騰身後,雙眼簡直不知該往何處放,無論是陣後的碧海長空,還是眼前的蜃樓幻境,都叫他目不暇接,不忍錯過。

前者磅礴自然氣象,困於王氏府邸的他一生從未見過,如何不嚮往?後者卻定是代表百城界妖靈器的巔峰之作,他身為妖靈器師,如何能錯過?

“蕭大師,我等恭候多時了。您能一眼看破營盤中這蜃海大陣,果然慧眼如炬,難怪王上這般看中!”

這爽朗明快的話語夾著笑聲叫人心生好感。

莫如故連忙上前拱手道:“何師!”又轉頭向杜子騰介紹眼前這看起來笑眯眯的、看起來模樣卻平平無奇的修士:“蕭大師,這是我臨海軍師何以煥,亦是我臨海軍眾妖靈器師之首!”

杜子騰微微一訝,以妖靈器師的身份擔任軍師一職,這臨海軍可真有意思。

他初來乍到,對方已經表達了善意,既然這段時日要在臨海軍好好混下去,自然要禮尚往來一番,當即亦是拱手謙遜道:“何師過譽了。論妖靈器之道,我是後學末進,論妖靈器於軍陣中的使用情形,我更是白丁一枚兩眼摸黑――還要您多多指點才是。”

何以煥卻是爽快一笑:“同為王上效力,只要蕭大師您不嫌我攏易允侵薏謊浴h綣室丫蛭宜倒貿ご罅恐破鰨艘嗍俏揖械奔此琛

二人你來我往,何以煥在前領路,竟是開始就妖靈器之道開始探討起來,而且,並非是簡單的泛泛而談,不時碰撞出火花,王七和一眾軍中在後面側耳細聽,不時大悟,解了他們日常修行的許多疑惑。

然後他們立即決定要將這字字句句牢牢記在心間――哪怕不能當場領悟,日後細細參悟,亦是一筆巨大的財富。

莫如故心中卻是再次掀起巨大的訝異,他沒有想到,這位蕭大師竟能這麼、這麼……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他本來還怕蕭大師不知道何師在軍中的地位,表現出輕慢來。

如若那般,哪怕蕭大師再如何能力逆天,今後想要融入軍中,恐怕亦難比登天。

莫如故細細琢磨這位蕭大師,哪怕是在王上面前亦是不卑不亢、甚至有幾分漫不經心,卻在何師面前這樣謙遜……莫如故終於找到一個詞:審時度勢。

畢竟,在王上面前再如何漫不經心,只要是有真才實學,王上為了禮賢下士都不會真正介懷,可若要得罪了何師,想融入軍中卻是千難萬難,縱使何師不介意,可臨海軍中受他恩惠、承他教誨的何止千千萬萬的,任你如何能力逆天都會寸步難行。

難道對方與自己對答中已經判斷出了一切,竟是慧心明智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

莫如故心中古怪地想到,隨即他又自己否決了這個猜測。

妖靈器大師哪個不是眼高於頂,不可一世,怎麼可能會出這樣一個眼明心亮、對世事情理通達到這般地步的人物?

他反覆揣度杜子騰的當口。

杜何二人已經愉快地討論到了軍中制式妖靈器的改進細節,便在此時,一個傲慢的聲音道:“滾開!攔什麼攔?!本師就是要看看,到底是什麼玩意兒?竟敢要本師讓出伐煙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