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實驗室坍塌之後, 底下空間越來越狹小,需要人伏地進去。
而且通道只能容納兩個人並排趴著往裡爬,在這種情況下, 賀星淵不可能牽著希澤的手往裡爬, 不夠方便。
銀髮男人拉起了牽著希澤的手, 看著希澤, 認真地叮囑道。
“別離我太遠。”
希澤撲閃著那雙紫色的大眼睛, 伸出了尾巴來, 十分識趣兒地直接圈住了賀星淵的腰。
受到愛人對自己的依賴, 賀星淵一直比較低沉的氣息瞬間變柔和了許多。
看到那邊自成一個小界的情侶氛圍, 簡子河不禁在心裡咂舌。
真不愧是在一起七年的搭檔,一人一蟲都能交流的那麼自然。
像他這樣的社恐,更正常人類的交流還沒有人家兩個自然。
他們這樣子看著也不像是才在一起啊......他們到底瞞著大家在一起了多久了, 要是活著出去, 他一定得做第一個給媒體爆料的知情人士。
簡子河在心裡默默慨這兩個人之間水到渠成的默契,一邊又覺得不吃飯也飽了。
來這裡這麼久, 什麼也沒吃, 倒是吃了一肚子狗糧, 這就在他意料之外了。
賀星淵和希澤的確很有默契,賀星淵不能牽著希澤, 希澤一直用尾巴勾著他的腰,他就能感受到他的位置了,裡的石頭就放下了一塊。
賀星淵認為是他在帶著希澤。
而蟲化的希澤也是這麼認為的。
不能牽著賀星淵, 也要圈著賀星淵,要是他的儲備糧跑了,他就傷死了。
一人一蟲雖然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但是默契指數仍舊驚人。
入地下, 打頭陣的是賀星淵和希澤。
他們都是發生什麼情況都能自如應對的bug,所以在最前面,中間跟著一個簡子河,他不常進行體能訓練,爬起來四肢僵直,一爬起來,旁邊根本沒有可以留給其他人的位置,所以只能一個人爬。
而他之後就是一斷後的士兵了,他們的力雖然比不過和星淵和希澤,但是仍舊在正常水準之上,有他們在後面跟著,既可以留意身後有沒有陷阱,也可以保護處在中央的簡子河。
所有人都在照顧簡子河,簡子河自己也明白,隊伍往裡走的這麼慢都是為了照顧他的速度,要不然這一批受過訓練將士大概早就已經到達目的地了。
為了抵消這種拖累了團體速度的罪惡感,簡子河一邊爬還忍不住地抱怨道。
“不對啊,烏蘭,你沒記錯嗎?”
“我記得上次過來的時候,這條路沒有那麼遠啊。”
“烏蘭,你確定是這個方向嗎?”
烏蘭搖擺著發散著淡淡的光,驕傲地道,“烏蘭不錯的。烏蘭是人工智慧,記下來的東西只要程式不被人篡改就不錯。”
雪娃娃輕輕踢了踢簡子河的腦殼以示它被人質疑的憤怒。
被一個人工智慧碰一碰不痛不癢的,簡子河摸了摸腦殼,什麼兒也沒有,他深嘆了一口氣,認命地道了一聲,“好吧”,便繼續往前爬了。
爬了好一兒,周圍的環境毫無變動。
簡子河已經不行了,“烏蘭,我就稍微休息一兒。”
永遠不要高估一個科研工作者的體力,尤其是別指望他們的腰,他的腰太酸了。
是真的堅持不住了,天天坐在辦公室裡、一直在幹腦力活動的人,這輩子也沒體驗過這種累。
要不是想報恩,救回變成非人類的希澤,他肯定不下來。
簡子河坐直了起來,眼鏡框底下有三層眼皮,層層疊疊地耷拉著,流露出一絲疲倦來,他剛剛靠坐在通道側面的牆面上,想擦擦落灰的眼鏡,這一擦,就擦出麻煩來了。
他太累了,腦子運轉地很慢,他沒有意識到這個地方並不是人為修築的通道,只是坍塌之後,剛好留出來的一個空隙而已,他這樣一靠,靠的也不是什麼安全的支撐體,只是一灘軟泥而已,至於軟泥後面是什麼那就聽天由命了。
他的命確不算太好,就在他靠上去的瞬間,軟泥瞬間塌了下去,是一個空腔。
年輕的研究員只能瘋狂地向前伸出手,一聲救命在嗓子眼裡還沒有脫口而出,就掉了黑暗之中,入口又被上面沒有支撐物支撐的軟泥重新覆蓋了起來。
雖然呼救的聲音很微弱,但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不見了,後面的士兵再不小心,也不可能一直發現不了。
發現一個大活人不見了,他們立馬停了下來,對前面的元帥和上將呼喊道,“元帥!元帥,簡子河醫生不見了。”
賀星淵聽到了聲音回過了頭,沒有看見那個應該在他們身後的白大褂醫生,眉頭猛地一蹙。
“快找找。”
賀星淵對這個簡教授,簡醫生不是很瞭解,也不知道希澤為什麼要一直帶著他,但是希澤一直帶著他,一定有他的道理,這個簡子河一定是個有用的,再不濟,他手腕上那個人工智慧還可以給他們指明方向。
這樣的人絕對不能讓他出事。
“是,元帥大人!”
在這種狹小的通道裡,掉頭比前更難,所以一般來說後面的人比前面的人容易救到人,賀星淵的命令一下,後面的士兵立刻往前衝了過去。
在簡子河經過的地方摸索了一下,已經塌下去的軟泥和重新掩蓋入口的軟泥的顏色觸,有著微妙的區別。
他們摸到這個有問題的地方以後,就將軟泥一部分一部分地往外搬,直到將整個入口都暴露出來為止。
士兵們將頭探過簡子河可能掉下去的地方,往深處看去,底下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到,人影早就消失了,用探照燈照過一遍,也沒有任何特別的,就是一個深坑。
士兵露出了為難的表情,前面的元帥道。“簡子河是從側面掉下去的,可能掉了很深很深的地方,恐怕凶多吉少了。”
如果是他們掉下去的話,他們身體素質強,反應速度迅捷,碰到哪裡還能趁勢抓住,然後做個緊急的緩衝,至少可以保護身體,不至於受到重創,可以等待他們救援。
一個醫生教授,根本不可能擁有和他們這樣的士兵一樣身體素質,如果摔下去,別說下面是龍潭虎穴,有無數蟲族等著,就是真的只是摔到地上,都會直接變成一灘肉泥的。
賀星淵眉頭深蹙著坐直了起來,換了個方向爬到簡子河消失的那個塌陷口前。
果然深不見底。
或許,這原本是一個電梯入口,又或者是儲物運輸空間,剛好被簡子河撞上了.....
可是賀星淵還是覺得哪裡有問題。
他又看了眼塌陷口,用精神力探索了一遍,精神力探索的時候,貌似是正常的,底下就是一個深不見底的大洞,可是就是因為太正常了,所以顯得不正常。
這麼正常的一個洞穴,如果觸底,怎麼沒有任何聲音。
就算簡子河被嚇懵了,完全沒有尖叫,也該有一個重物落地的聲音,不可能什麼聲音都沒有。
這一點非常異常。
他身旁靠著跟他一起調轉了頭爬過來的希澤,兩人的臉挨得極近,賀星淵從那雙紫色的眸子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鏡面。海市蜃樓。
他想起了黑洞星,那顆偽裝成黑洞的星球,兩個人一起跳下去的那一回,也是這樣的。
“眼睛看到的東西不一定是真的,精神力應到的東西也不一定是真的。”
管聰跟這個實驗室有關,他在宇宙中都能偽造出,黑洞星那麼令人震撼的障眼法,更別提是在自己的驗室裡了。
賀星淵已經不再上當了。
賀星淵扯了扯希澤的尾巴,沉聲道,“你留著這裡。”
希澤看著賀星淵的眼底,紫色的眸光微微閃爍,眼睛眨了眨,聽話地將纏繞在賀星淵腰部的尾巴松了開來。
賀星淵輕輕頷首,正準備往下躍的瞬間,身旁有個比他更快的生物躍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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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星淵的瞳孔猛地一縮,伸出手,想要抓住人,卻沒有抓住。
他扒在洞口,大聲吼道,“希澤!!”
望著底下深不見底的深淵,以及寂靜無聲的空間,讓賀星淵的跳暫停了一瞬,他才知道,剛剛簡子河掉下去之後,他的反應是有多麼冷酷和理智。
在短暫的震驚和倉惶之後,賀星淵又恢復了冷靜。
正當等他準備追著希澤往下跳的時候,一根白色的尾骨伸了上來,在他眼前盡情地搖了又搖。
賀星淵:“.......”
看著那根正在搖擺著,像是邀請他下去似得的尾骨,銀髮男人流露出了既想生氣,但是又不知道該把怒火發到何處的無奈來。
身後的士兵看到元帥這個表情,互相對視一眼。
原本元帥的表情還能那麼豐富,他們一直以為元帥有面部麻痺的機器人。
不管其他人如何腹誹。
賀星淵又分外冷酷地轉回了臉,對幾個士兵道。
“你們幾個,就在上面等著。”
“是,元帥大人。”
雖然他自己也能往下跳,但是賀星淵還是抓住了江夜的尾巴,再跳了下去。
下去的瞬間,賀星淵覺到眼睛突然很酸,那種刺痛,讓他暫時放棄了去看東西,等再睜眼的時候,整個界都變了。
下面一點也不暗,甚至亮的過分,有自己的太陽,有藍天白雲,綠草坪,鮮花盛開在花壇裡,一條蜿蜒的小路通一個半球形的玻璃陽光房裡,還有下午茶的桌椅,餐具,辦公桌,書房。
簡子河就一個屁股蹲坐在了通往那個玻璃房的路前面。
傻愣愣地看著那個房子。
賀星淵終於明白,簡子河為什麼在下去之後沒有發出任何聲響了。
因為他被嚇到了,地下怎麼有這樣的一個空間。
過了一回兒,簡子河才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似得突然回過了神來,嘴巴翕動著喃喃出聲。
“這都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這不可能。”
“現有的科學還沒有研究出來空間穿越技術。所以這不可能是真的。”
“這全都是視覺欺騙。”
賀星淵拉著希澤的尾骨與他站在一起,微微應聲道。“沒錯。我也是這麼認為的。”
“我知道這是誰的地盤,這是!竇思潮教授的房間!!”簡子河斬釘截鐵地道。
賀星淵沒有參與他們第一次進入實驗室的過程。
所以他對竇思潮這個名字有點陌生,聽到簡子河提起,將這個名字重複了一邊,深蹙著眉頭問道,“竇思潮。”
因為竇家人的,他對竇這個姓氏很敏感,他看過族譜知道,這是竇的祖宗。
簡子河拍了拍一屁股墩坐在地上之後,髒了許多的白大褂,後知後覺地痛呼了一聲。
然後興奮地站了起來。
“我們和希澤上將第一回下來的時候,在牆面上看到的一個研究員介紹,竇思潮就是這個實驗室的負責人。”
“就算他是負責人,你怎麼知道,這裡屬於他?”賀星淵追根究底的問道。
簡子河微微昂起臉,推了推眼鏡,“這個,我也是後來才想起來。我以前看過竇思潮教授的論文。”
簡子河看過的論文,少說也有成千上萬篇了,要說匆匆看過一眼的,更是數不勝數,他第一次看這個名字在沒回想起來竇思潮這個人。
可是現在出現在他眼中的一切,就讓他回想起了他曾經看過的那麼一篇論文來了。
看到賀星淵讓他繼續說下去的眼神,簡子河露出了抗拒和嫌棄的表情。
“那家夥一直研究眼科學,神經科學,他想要研究出欺騙所有人的障眼法來。”
“如果能夠研究出足夠欺騙所有人的障眼法,對於帝國軍來說一定是一項長足的展,能夠欺騙敵人,也能保衛自己,帝國一直很支援他的研究,將將他捧地很高。”
“可是他在是太瘋狂了,經常在論文裡經常提到,他多麼熱愛眼球,後來啊......他殺了人,還將人的眼球挖走了,成了通緝犯,就被槍決了。”
這是簡子河知道的表象上的結果。
際上,現在想想,這個竇思潮大概根本沒有被處刑,只是被流放到了這顆偏遠的星球上,為帝國研究蟲族來了,槍決只是為了掩人耳目,簡子河有唏噓地道。
“真是好人不長命,壞人活千年。”
對眼睛的狂熱。
賀星淵微微眯起了眼,看了他旁邊的希澤,看到他那雙漂亮的紫色眼睛,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某次審訊。
也有那麼一個人說他喜歡眼球。
——我收藏了許多漂亮的眼球。
——剛開始的時候,我說我想要漂亮的眼球,可是別人都不賣給我......
——出多高的價都不給我。
——後來啊,別人不給我,我就主動去奪。
——漸漸地我收集的眼球越來越多,我開了個小型的獵奇博物館,專供我欣賞我收集的傑作。
他看過當時的庭審記錄。
管聰身體裡寄居的寄生蟲是竇思潮。
賀星淵緊緊握住了拳頭,他突然感應到了一股恐懼心虛的精神力量。
賀星淵冷呵了一聲。“誰在那裡!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