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璇璣和嬰寧走了，娃娃和嬰寧玩的很好，還親自出門送了。
回來時正好看見鬼婆一臉驚豔的撫摸著鳳璇璣送來的鬼傀。
看見她的時候，又嗖的把手收了回去！
娃娃無奈道：“你在我面前還裝什麼呀，喜歡就摸唄，也沒人不讓你摸。”
鬼婆嗆咳了兩聲，掩飾說：“我這些年沒見過其他鬼修，第一次有我之外的人做鬼傀，我才好奇了一點。”
娃娃一臉看破真相的表情，拖長了調子說：“我也沒問你為什麼這麼好奇呀~”
鬼婆麵皮一緊。
娃娃自己跳到椅子上坐下，一邊觀察著鬼傀一邊說道：“看來這鳳璇璣還真挺有鬼修的天賦。我猜對啦！”
“她做的這個鬼傀的確不錯。雖然並不是用骷髏製成，但知道用聚陰陣聚集陰氣，彌補鬼氣。只可惜聚陰陣聚集來的陰氣，並沒有靈體自身積攢的陰氣純鬱，不然就完美了。”
娃娃一臉微妙的看向鬼婆，笑嘻嘻道：“你這話好像在點評徒弟啊。這只是鳳璇璣做來贈給你的鬼傀，又不是讓你幫她看看哪裡有瑕疵。”
鬼婆冷著臉抬手掀飛了娃娃。
“玩你的布娃娃去。”
娃娃摔得暈頭轉向，它不甘的嚷嚷道：“你既然覺得鳳璇璣有天賦，就收她做徒弟唄！怕什麼啊！鳳璇璣都敢借你的鬼傀研究，現在都敢自己上手了，我看也沒有什麼牴觸啊。你在這兒感慨她的鬼傀有什麼用，倒不如去跟那老家夥爭一爭，小心晚了爭不上了。”
鬼婆垂下眼瞼。
…
…
自從帝時淵的身份暴露以後，鳳璇璣在風家的地位肉眼可見的水漲船高。
風母隔三差五的來她院子裡逛，這裡添個擺件，那裡添件衣服，慈母作態簡直不要太到位。
風父則送了她不少寶物，地品的靈器，丹方和丹爐什麼的。
風嬋兒酸的整個人都要變形了，即便知道風父風母只是因為國師大人，才這麼討好鳳璇璣。
但風嬋兒還是看不下去，鳳璇璣何德何能讓風父風母做到這般地步？
他們又不是鳳璇璣的親爹孃。
但風嬋兒也忌憚著帝時淵，不敢輕易對鳳璇璣下手。
能幫她的姜棠現在還躺在床上爬不起來，風嬋兒只能去找五哥風錦尋幫忙。
誰知道她連續幾次去風錦尋的房間，都見不到風錦尋，這人這些日子神出鬼沒的不知道在做什麼。
風嬋兒實在看不慣鳳璇璣的囂張，等不及要讓風錦尋幫她出面打壓鳳璇璣的氣焰。
便跑去了風錦尋現在正在讀書的國子監，找了他的同窗詢問。
“五哥這段日子總是不見人影，我好擔心他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包公子和我五哥最是要好，能不能向我透露一二？”
風嬋兒在這群公子哥之間很吃得開，包公子當即就說：
“他啊，這兩日是挺神秘的。我那天偷偷瞥見他，好像在縫什麼東西，貌似是個娃娃。”
包公子哈哈大笑，“讓我想起來那小子六歲剛到國子監的時候，扎個辮子穿個花衣裳，跟個小姑娘似的。後來知道是男的還把我們這些人都嚇一跳。不過後來我們才知道，都是那個鳳璇璣造的孽，給他打扮成那樣。嘖嘖嘖……”
包公子說完後意識到什麼，立即閉上了嘴。
現在的鳳璇璣可是今非昔比，容不得他們像以前那樣嘲笑了。
風嬋兒神情微妙，聽說風錦尋這些日子神神秘秘的竟然在——縫娃娃！風嬋兒就有些不適。
一個大男人，玩布娃娃也太變態了。
又聽說風錦尋以前竟然這麼娘，風嬋兒心下便也跟著嘲諷起來。
她溫和的說道：“我知道了，多謝包公子。”
風嬋兒急匆匆趕回府上，遣了許多人打聽和監視風錦尋這些日子的去向，終於在這天把人抓住了！
“五哥！”
風錦尋聽著身後溫柔的聲音，整個人卻像被泡進了苦膽裡似的，整張臉都變形了。
千躲萬躲怎麼也沒躲過她。
沒錯，風嬋兒這幾天總是找不到風錦尋，不是因為他行蹤不定。
僅僅是因為，風錦尋現在不想看見她，故意躲著的罷了。
風錦尋如今一想到風嬋兒，腦中浮現的，就是鳳璇璣和姜棠比武那天——
她在鳳璇璣可能要有生命危險的時候，臉上浮現出的，激動的表情。
這和他印象之中的妹妹根本不一樣。
嬋兒應該是溫柔善良的，會在那種時候露出那樣表情的……應該是鳳璇璣才對。
但不論風錦尋怎麼騙自己，都不能否認，那天那樣做的的確是風嬋兒。
風錦尋十分挫敗，可他又狠不下心質問風嬋兒，也不忍心故意疏遠她，所以才出此下冊，處處躲著，只當是不巧碰不上面就是了。
沒想到風嬋兒自己找上來了。
風錦尋僵硬的轉過身，扯出一個笑容來，“嬋兒……”
風嬋兒一臉的哀怨，“五哥，你這幾天怎麼回事，怎麼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我都找不到你……”
風嬋兒撒嬌說：“你不會是故意躲著我的吧五哥！”
風嬋兒只是想嬌嗔一下，讓風錦尋哄她，可她萬萬沒想到，自己一語中的。
風錦尋還真就是在躲她！
風錦尋心虛的咽了口口水，大聲否認：“怎麼可能！”
風嬋兒並不在意，沒有深究，“我跟五哥好幾日不見了，我去五哥院子裡坐坐吧，正好五哥還能告訴我，你這陣子忙什麼呢！”
風錦尋看著風嬋兒嬌俏的側臉，本就沒堅硬起來的心，瞬間柔軟了下去。
他想起自己這陣子悄悄做的事，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傾訴欲。
既然暫時不能對鳳璇璣說，跟嬋兒說也是一樣的吧。
嬋兒肯定不會向那群人一樣嘲笑他的。
風錦尋舔了舔嘴唇，將風嬋兒領進房間後，便給她倒了一杯茶。
風嬋兒還在追問：“五哥這段時間幹什麼呢？”
風錦尋鼓起勇氣，轉身從床底下的小箱子裡，取出一個破爛的布娃娃。
穿著花衣裳，麻花辮的、只有女孩子小時候才會玩的、布娃娃。
風嬋兒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隨即不可思議的說：“五哥你居然還有這個！”
風嬋兒越過他的肩膀往箱子裡一看。
滿滿一箱子的布娃娃，她好像還看見了幾個花衣裳，反正跟風錦尋現在的穿衣風格截然不同。
風嬋兒不適的擰眉。
風錦尋在聽到她脫口而出的話時，心下就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他捏著布娃娃的指尖緩緩縮緊，強行擠出一個笑容，說道：“這些是我以前玩過的。因為上了學堂被那些同窗嘲笑，我就都收起來了……我打算，有時間再扔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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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一想畢竟是回憶，所以——
後面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眼前的風嬋兒就長舒了一口氣。
臉上浮現出他很是熟悉的溫柔笑容。
說道：“五哥扔掉就好了。這些都是小姑娘玩的，五哥一個大男人，玩娃娃肯定會遭人嘲笑。不過五哥你也別傷心，我去找包公子詢問五哥在做什麼的時候，就知道了，五哥喜歡玩這些，都是因為姐姐小時候影響了五哥，都是姐姐不好。”
風嬋兒嘆了口氣，“哎，姐姐也是太不懂事了，怎麼能讓五哥強行跟她一樣，喜歡這些女孩子喜歡的東西呢。”
風錦尋嘴角的笑容逐漸消失，他出神的看著風嬋兒的側臉，陷入了深不可拔的思考之中，只剩下本能，附和著風嬋兒的話不斷的應和，嗯幾聲。
風嬋兒離開了很久，他才從這種狀態中回過神來。
嬋兒剛才，後面說了什麼來著？
哦，好像又說鳳璇璣不好了。
說她過於端著，對爹孃太頤指氣使，嬋兒心疼爹孃，又說鳳璇璣可能只是因為有了國師做靠山，所以才如此囂張，怪不了她……
風錦尋一陣頭痛。
所以到底鳳璇璣是錯了還是沒錯？
好像嬋兒每次來都會這樣說，但他以前不會去思考到底鳳璇璣錯沒錯，他只會認為，嬋兒既然提到鳳璇璣，那鳳璇璣就是做錯了。
風錦尋坐了下來。
他手上還捏著那個破娃娃……
也不能說破，只是有些陳舊，娃娃腦袋的位置有一排蜈蚣似的針線，針腳很粗，一看下針之人就很笨拙。
線很新，是風錦尋這幾日新補的。
這就是他這些日子在做的事。
這個娃娃，是鳳璇璣說以前做給他的那一個，風錦尋當時很喜歡，就是前兩日翻出來的時候，他還很眼熱。
但是六歲那年因為娃娃被嘲笑以後，他就把被嘲笑的氣都撒在了鳳璇璣身上。
他還把娃娃的腦袋給扯壞了，還在娃娃身上踩了好幾腳。
雖然之後他沒舍得把娃娃扔了，和其他那些東西封存在了箱子裡，但娃娃腦袋上的洞還在。
那天跟鳳璇璣爭吵後回到房裡，他鬼使神差就開啟了這個箱子。
又忽然冒出了，要補好娃娃……然後送給鳳璇璣的想法。
風錦尋暗道自己鬼迷心竅。
他從風嬋兒的打擊中回過神來，再看看手裡的娃娃，已經補的差不多了。
可是他一直沒勇氣送出去。
明明方才才在風嬋兒那裡遭到過一次打擊，風錦尋卻忽然感覺自己有了鬥志。
他拿起娃娃，雄赳赳氣昂昂的來到了鳳璇璣院外。
風錦尋沒叫下人通報，他自己也有點數了，就算通報，鳳璇璣八成也不會讓他進。
風錦尋闖進了院子裡。
鳳璇璣正坐在廊下乘涼，瞥見他以後，面無表情把扇子重新蓋在了臉上。
跟沒看見他似的。
風錦尋哼了一聲，提步走了過去。
“我來了。”
鳳璇璣毫無動靜。
風錦尋加大了音量：“我說！我來了！”
“有事說事兒！”
鳳璇璣不耐煩的說：“沒事兒就滾出去，別來煩我。”
風錦尋沒受過這委屈，剛想耍脾氣，腦袋裡卻突然響起了鳳璇璣那天說的話。
風錦尋偃旗息鼓，他暴躁的衝院裡打掃的下人喊道：“都出去都出去！沒看見我們要單獨說話嗎！這點眼力都沒有！”
下人們不敢招惹風錦尋，全部退到了外院。
風錦尋這才有勇氣，把娃娃從空間裡拿了出來。
他抬手扯下鳳璇璣臉上的團扇，想把娃娃砸在她臉上，下手時卻又重抬輕落，丟到了她懷裡。
鳳璇璣一禁鼻，翻身坐起，“什麼玩意兒！”
風錦尋暗暗觀察著她的表情。
鳳璇璣一眼就認出了手裡的娃娃，但這不影響她覺得風錦尋神經病。
她反手把娃娃塞進了風錦尋懷裡，搶回扇子木著臉說：“有什麼話就說，老孃不玩布娃娃。”
風錦尋瞪圓了眼睛，張著嘴巴好半晌沒說出話來。
他從嗓子裡擠出聲音，說道：“你你你，你不記得這是什麼嗎！”
風錦尋鼻尖一酸，方才風嬋兒那麼嘲諷他，他都沒想哭。
風錦尋強忍著淚意，兇狠的罵道：“鳳璇璣，你的腦袋裡都裝的什麼！”
鳳璇璣笑著說：“沒你裝得多，十幾年前的娃娃，還記著呢。看來這些年你戒的不怎麼樣啊。”
風錦尋感覺都要流到眼眶裡的眼淚，忽然就戛然而止了。
他心情一鬆，整個人都輕盈了三分。
他冷哼一聲，別過頭去，將娃娃重新丟給了鳳璇璣。
“誰記著了。前幾天收拾東西，不小心翻出來了。看著礙眼，就想著物歸原主嘍！”
鳳璇璣看著娃娃頭上明顯是新縫線的痕跡，沒有戳穿風錦尋。
她只是覺得有些好笑。
這個小惡霸不去舔風嬋兒，居然跟她在這兒廢話。
要是她猜的不錯，這個娃娃應該是他補的，要不然針腳不會這麼醜。
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她那天的一巴掌，難不成真把小惡霸給打醒了？
鳳璇璣扯了扯嘴角，笑容沒有一絲溫度。
醒不醒跟她也沒有關係。
她是鳳璇璣，不是風璇璣，那個心靈手巧給風錦尋做娃娃的姑娘，早就不知道在那兒了。
鳳璇璣隨手把娃娃一丟，“多少年的舊東西了，放著還佔地方，扔了吧。”
娃娃無聲砸在地上，掀起一些塵土。
風錦尋呆怔了須臾，一個箭步上前把娃娃撿了起來，用力拍著它身上的土。
風錦尋牙齒緊咬，眼前浮上一層薄霧，眼珠也慢慢紅了。
“鳳璇璣！你生氣羞辱我我都可以忍！當年的事情是我不對，可是這個娃娃是你親手給我做的！你現在這麼對它，是當真一點情分都不跟我講了嗎！”
風錦尋蠕動著嘴唇，想要說他其實有點點後悔了。
以前討厭鳳璇璣，是因為她幫自己做娃娃，扎辮子，害他被同窗嘲笑。
後來討厭鳳璇璣，是因為她修煉緩慢，太廢物，同窗都因為她是自己的妹妹，所以老在他耳邊笑話他們風家。
所以風錦尋才一直看鳳璇璣不順眼。
但其實在最心底，風錦尋還是記著小時候的事情的。
那個比他還矮的小姑娘，坐在他身後，耐心的給他編辮子。
風錦尋十分委屈，他覺得，他已經很誠懇的在跟鳳璇璣求和了。
小少爺什麼時候自己補過東西？
而且他肯把這個載滿了他年幼‘屈辱’的玩具拿出來，也足夠說明誠意了。
可鳳璇璣為什麼還是這麼硬邦邦的，像個石頭一樣！
鳳璇璣一臉莫名的看著風錦尋。
“風錦尋，你今年多大了？”
不等風錦尋回答，鳳璇璣便道：“你不是還在五歲吧？抱著五歲玩的布娃娃就能回到以前了？”
“十幾年過去了，這十幾年發生的事，你補個娃娃就能彌補了？”
“你帶上門的那些狐朋狗友，輕視風璇璣，辱罵風璇璣，十幾年一直如此。你除了站在邊上冷眼相待，偶爾會加入他們一起，你有一次幫過她沒有？”
“風嬋兒回來以後，你幫她羞辱風璇璣的每一次，難道補個娃娃就能過去了？”
“小少爺，你今年十八歲了。一事無成不要緊，起碼腦子要長長吧。”
風錦尋緊咬下唇，麵皮漲紅。
風璇璣懶得廢話，從躺椅上起身，搖著團扇往廂房走去。
她背對著風錦尋道：“以後別來找我了。你不出現在我面前礙眼，就算是你為以前贖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