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的事兩人好像刻意遺忘了似的,誰也沒有再提起。
秦亦一直認為,兩人既然決定在一起過日子,就應該給與對方個人空間和絕對的信任,不管顏歸為何對沈舒談的事諱莫如深,他始終還是相信自己的戀人的。
第二天一早,顏歸買來早餐等秦亦起來一塊兒吃了,照例開車載他一起去公司。
秦亦昨晚沒睡好,一路上都昏昏沉沉的,他一邊默默望著車窗外的林立高樓一邊心想,也許他真的該去考駕照了。
接下來的幾天一如往常的平靜,週末顏歸到秦亦家陪了他一整天,兩人又恢復到了之前那般親密的模樣,好似什麼不愉快都沒有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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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的休閒區在33樓靠窗一塊很寬敞的地方,紀杭封挑了個臨窗的座,先仔細用一次性溼巾擦了擦手,才開啟熱好的便當午餐,一勺一勺地往嘴裡送,目不斜視,細嚼慢咽。
不一會,秦亦端著他的那一份來到他對面坐下,順便給他一瓶礦泉水,自己吸著牛奶。
紀杭封抬起頭來掃了他一眼,看見那杯牛奶杯上印著三個卡通大字,草莓味。
終於忍不住說了一句:“你知不知道一般狂霸叼拽酷的男主角喝的都是咖啡而不是草莓牛奶!”
秦亦挖了挖耳朵,抬起左腿落在右腿上,往椅背一靠,翹起來的那只腳極為不雅地擱在對面的椅子上,慢條斯理地道:“你又知不知道一般吊絲路人甲才喝礦泉水?”
紀杭封眼神一變,深吸一口氣,真準備醞釀一篇長篇大論好好教訓一下這個敢小瞧礦泉水的臭小子。
誰知他剛要開啟叨b模式,秦亦就叉起了一大坨雞肉塞進了他的嘴裡。
“吃飯吃飯,食不言,懂?”秦亦把午餐端著,無視掉紀杭封怒視的眼神,自顧自吃起來。
就在兩人拼命與飯菜鬥爭的時候,不遠處的餐位傳來一陣嘰嘰喳喳的八卦聲,似乎是幾個才進公司不久的女模新秀。
本來這種聲音對他們而言都是背景音可是忽視掉的,但是其中一個女孩提到了沈舒談三個字引起了秦亦的注意。
他立刻把耳朵支起來,捕捉到一些斷續的對話。
“……你說你早上看見沈舒談了?就是那個沈舒談嗎?”
“當然啦,除了他還會有哪個?就在37樓的專用訓練室哦。”
“不會吧,那層樓的專用訓練室不是我們這些剛進公司的新人能進去的吧。”
“哎喲當然進不去,我就是路過的時候那門剛好開啟,我就看見他從裡面走出來,超帥超有型g!他還看了我一眼呢!”
“好幸福啊!”
“雖然沈舒談也不錯啦,不過我還是覺得那天晚上慶祝會上的那個叫秦亦的男模更帥點。”
“可是沈舒談是當紅的模特兒耶,秦亦跟他比不了啦。哦對了,我還有偷偷拍了幾張照片,給你們看看……”
幾個妹子羨慕嫉妒恨地叫了半天,那女孩才得意洋洋地說:“我還有小道消息喲,聽說沈舒談這次回國是準備長期留在國內發展,我們近水樓臺,說不定有機會!”
“誒?真的嗎?不過像那樣的帥哥不可能沒有女朋友吧。”
“這個我可以肯定沒有!”
“你怎麼知道,難不成人家告訴你的啊?”
“嘿嘿,昨天我看到他出了訓練室就在走廊上打電話,我聽見他說了一句‘跟你分手後到現在都沒有找過別的情人’什麼的,所以現在肯定還是單身。”
“聽起來像是在給前女友打電話呢,真是的,這麼長情的好男人,又高又帥,那女人幹嘛要分手啊?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就是說啊……”
那些女孩還在討論著沈舒談“前女友”的話題,可秦亦已經一個字都不想再聽下去了。就連他最愛的雞腿扒飯也變得食之無味,他搖晃了晃空空的牛奶杯,對紀杭封說了一句:“我去外面散個步。”
說著就站起來準備走,冷不丁被對方一把按了回去。
“等一等。”見秦亦不解地皺著眉望著自己,紀杭封拿紙巾擦了擦嘴,再開啟礦泉水潤了潤喉,輕咳一聲壓低聲音道,“那個姓沈的,我特地去調查了一下,你不想知道麼?”
聞言,秦亦果然打消了離開的心思,重新窩回椅子裡,翹著腿衝他揚揚下巴:“說。”
“這傢伙是t&d的名牌模特,放在國內的時尚圈也是一線,出道有4、5年了,算是你的前輩。2年前在國內闖出一些名氣後就開始接到一些國外的走秀邀請,後來在公司的運作下直接去法國發展了,如今回國的原因,只打聽到說跟nl服裝公司發生了點小摩擦,在法國發展的不太順利之類的。至於跟你家顏歸有沒有關係,我這個局外人就探聽不到了。”
憋了好久終於噼裡啪啦說了一通,紀杭封感覺爽多了。
秦亦微微眯起眼睛:“你知道他跟顏歸有關?”
“只是有些捕風捉影的傳聞,不過看你的樣子就能猜到一點咯。”
“什麼傳聞?”秦亦抿唇,他把腳從對面的椅子上放下來,雙手環在胸前。
“……據說,當年顏歸在成為一個專職設計師之前曾是沈舒談的經紀人,兩人關係好到形影不離,不過在他決定去法國的時候兩人似乎是鬧崩了,經紀人也換了,後來姓沈的出國,顏歸則成了設計師……當然只是八卦而已,你聽聽也就算了,不用往心裡去。”
紀杭封說這話的時候一直注意著秦亦的表情,見他臉上波瀾不驚,只是沉默著聽完,輕聲重複了一句:“好到形影不離……?”
不知怎麼的他就突然想起剛和顏歸在一起那一陣,他希望對方能搬過來和他一起住,就像所有剛陷入熱戀的情侶一樣,能天天呆在一起,怎麼膩歪都不嫌多,可惜素來溫柔的顏歸竟然一反常態的堅決反對,任他好說歹說威逼利誘撒嬌都用上,就差沒滿地打滾了,可對方依然不同意,那次是他們認識以來吵得最兇的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後來和好之後秦亦就不再提起這事,兩人開始交往以後比起之前,在生活上幾乎沒什麼差別,也沒有天天在一起,唯一的改變就是偶爾一起出去吃個飯,過個夜滾滾床單。
本來這在秦亦而言說到底也不過是小事,畢竟又不是每對情侶都會同`居的,更何況還是搞基,同進同出時間一久難免惹人非議,在這個光怪陸離的時尚圈裡,凡事低調點也好。
然而,如今聽見顏歸曾經跟那個姓沈的好到形影不離,秦亦一下子就回到了那晚陰鬱的狀態,心裡不由自主地開始冒酸水。
連對面的紀杭封都聞到了。
“都叫你不要往心裡去了,都是些往事而言,往事懂不懂?誰沒個過去,你忘了你初中那會還跟上一屆的學長——”
“喂喂,打住,你往哪兒扯呢?”秦亦不耐煩地擺擺手,伸腳踹了他一下,支著下巴盯著他,眯著眼道,“我記得你不是跟顏歸一直不大對付麼?怎麼今天沒落井下石反而居然幫著他說話?”
紀杭封翻個白眼,扭開礦泉水瓶灌了一大口,道:“我哪裡是幫著他,我是看不得你這副蠢樣子。心裡不舒坦就去問啊,自己一個人胡思亂想個什麼,給自己找不自在。”
秦亦蹙了蹙眉:“我試著問過,但他不太願意多說的樣子,我不想逼他。”
“……”紀杭封一撇嘴,一臉無語,嘴裡含了一口水,含糊地嘀咕一句,“分了算了。”
“啊?你剛說什麼?”
“沒什麼,請不要在意細節。”
“我散個步,消消食。”秦亦起身,“下午去健身房鍛鍊一會,再去h大蹭節攝影課,我記得你下午約了上次平模賽合作的攝影師,差不多到約定時間了,一起下樓吧。”
紀杭封點點頭,兩人一路走出公司大門,剛要分道,他又拉住秦亦的胳膊。
“幹嘛?”
“……其實我並沒有跟顏歸不對付。”紀杭封猶豫了一下,還是提起了這個,秦亦的表情有些意外。
紀杭封抬眼看著他,嘆了口氣,帶著一種大哥的神情拍了拍他的肩頭,淡聲說:“我們倆兄弟這麼多年,我還不瞭解你?顏歸這個人,性子太清冷,而你……”
他停頓一下,認真地說:“我有時候是擔心他不知道你有多好,不夠珍惜你。”
秦亦心裡一震,眼眸漸漸染上一點笑意,伸出拳頭錘了錘他胸口:“呵,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文藝了,牙都要酸倒了。其實你也挺好的,就是雞婆了點。”
“行了少得意了,趕緊滾吧。自己的事自己掂量著些。”
“知道了老母雞。”秦亦心情好了很多,給他打了個再見的手勢,兩人便分道各走各路。
此時此刻,秦亦並不知道就在離他不遠的一條臨街的西餐廳裡,他方才和紀杭封嘴裡談論的物件,正在同一張桌子旁相對而坐。
沈舒談握著刀叉將盤子裡的牛排割下一小塊,放進嘴裡小幅度地咀嚼,目光片刻不離對方沉默不語的男人。
“早上我在電話裡跟你說過的那件事,你意下如何?”
顏歸皺了皺眉,淡淡道:“我現如今有正在交往的物件。”
“我知道,那個叫秦亦的小子嘛。”沈舒談毫不在意地將蘑菇湯推到他面前,笑著說,“你以前最愛喝的。”
“……那你何必這樣?”
沈舒談停下手裡的動作,眼神沉下來,緩緩道:“你們又沒結婚,我為何沒有機會?當初我去法國,說到底還不是為了你,為了我們的未來,曾經傷害到了你我也很後悔,現在我回來了,我們可以重新開始,你就不能給我一個補償你的機會嗎?”
“舒談,我知道,但是……”提起往事,顏歸神色頓時有些不自然地發怔。
沈舒談話題一轉:“秦亦那小子有我好?我不明白你怎麼會答應跟那種臭脾氣的任性傢伙在一起。”
顏歸忍不住無奈道:“論臭脾氣和任性你一點不輸他吧。”
“呵,”沈舒談勾唇一笑,自傲道,“我有這個資本,他有嗎?”
顏歸無言以對。
“先不說這個,說說另外一件事吧。”沈舒談擦了擦嘴角沾到的湯汁,執起酒杯晃了晃暗紅色的酒水,微抿一口,看著對方的眼,“你的夏季時裝發佈會,已經在籌備了吧?”
顏歸點點頭,這個訊息不是秘密,他一點都不意外對方回國沒幾天就知道了這件事。
沈舒談慢慢地笑了:“那麼,主秀的人選,決定好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