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3/3
電梯門悄然無聲地開了。【風雲閱.】狹長走廊裡鋪著猩紅地毯，花紋有些許不規則，不是對稱圖樣，恍惚讓人有一種暈眩感。軟綿綿球鞋踏上地毯一瞬間，似乎重心都有些偏移。
兩條人影向裡面踏了兩步。天花板很高，地上有led節能燈。燈管發出光有些暗，設計樓層建築師不知是按照什麼原則設計，整條長廊沒有一丁點兒自然光源。空間顯得有些潮溼。空氣之中發出了一聲不和諧口哨聲。
葉未雙轉過頭去瞪著身邊癸霖。癸霖攤開手無辜地說：“我只是覺得這裡很適合生存。”鬼才適合生存！葉未雙腹誹了一句，別過頭，感到胸口有些窒息。癸霖是以一種詭異方式將他們“運送”到這裡來。其實他至今也沒明白為什麼凱撒商貿門前那個巨大噴泉居然會直通大樓底部。癸霖用一個巨大氣囊將他們包裹著從水底打包帶來時候他還以為自己被這只鬼蜮拐了去海里。凱撒商貿地底下簡直是條大江！
癸霖似乎對於有水地方都瞭若指掌，他很輕易地就讓他們倆神不知鬼不覺地鑽進了凱撒商貿。葉未雙沒有來得及探查這裡究竟有什麼古怪，就迫不及待乘坐一臺詭異非客運電梯上來了。電梯起點是水下一個排水間裡，電梯內部只有一個按鈕。當電梯無聲無息地停了這一樓層時，葉未雙發現他手裡“奉上通天地仙認證‘gps’”居然顯示著他和莫離高度差為零！也就是說，莫離毫無疑問，就這一樓層裡。
那個黃點一動不動，好像這只詭異“gps”死了機。
葉未雙緊緊捏著手裡“奉上通天地仙認證”符，悄悄咽了一口口水。空氣裡溼氣很大，讓他渾身細胞都蠢蠢欲動著向另一個非人類形態異變。他心裡祈禱著莫離好不要有什麼事，但是他怕自己出了什麼事會拖莫離後腿。雖然說是得到了一個“地仙”名頭，但是葉未雙心裡很清楚，他只是會開槍而已，腦子裡莫離給他硬塞進去知識都只是猶如傳說一般存，他面對完全顛覆自己前半生經歷時還是會一片空白。
不知是不是他錯覺，他覺得他們沿著這一個走廊已經走了很久了。葉未雙回頭看了一眼，漆黑電梯昏暗燈光下幾乎已經看不見了。前方通道有一種幽閉扭曲錯覺，很像一種細長管道。
葉未雙摸了一把額頭冷汗，看了看手中玉符。其實他不大出汗，但是渾身雞皮疙瘩還是起來了。玉符上黃點似乎暗了一些，閃爍他左前方。燈光似乎也比之前暗了。葉未雙呼吸有些粗重，他轉頭瞥了一眼一聲也不吭癸霖，頓時嚇了一跳。男人站他身邊，雙眼幽暗之中閃爍著一種暗黃色光芒。他輕輕地將手指放嘴唇上，做了個“噤聲”手勢，點點地板，指指自己，再搖了搖手。葉未雙大概能明白，他是說：這裡不是我地盤。
黃點幾乎和他們重疊了。葉未雙停了那個拐角邊上。他深吸了一口氣，再度看了一眼癸霖。癸霖斜偏著頭，看不到他暗黃雙眼。葉未雙微微從他身邊挪開了一些，不動聲色地後退了一點兒。癸霖一無所覺，依舊向前走了一步，接著葉未雙也向前走了一步，朝左轉過了身。
頭頂燈管發出了“孳孳”聲響，苟延殘喘地亮著幾盞破敗、損毀得十分嚴重led燈，比先前為昏暗走廊之中，整個猩紅地毯之上彷彿是油漆工一不小心潑灑了大量暗色油漆，有黑色東西四濺牆壁上，地毯一直延伸到黑得看不清遠方，那上面沾染著大量暗色東西和模糊不清綿軟物塊。葉未雙感覺到肺囊忽然之間空了。他睜大了雙眼，雙腳不受控制地向裡踏去，接著他意識到那潑灑牆面、地面上是什麼了——血！大量血、血塊、肉塊！
裡面空間一片雜亂，似乎處於是某種巨大肉食動物腸胃一般，空氣中彌散著一股令人反胃腥臭。葉未雙躑躅著，雙眼瞳孔不斷擴大。一種強烈衝動驅使著他掉頭就跑，然而他喉嚨裡卻一點兒聲音也發不出來，雙腿機械地向前邁進。一隻手猛地抓住了他胳膊。他渾身一震，轉臉看到身側不知什麼時候追上來癸霖。他泛著黃光雙眼越發明顯了，他將葉未雙向後一拉，擋了他面前向裡走去。葉未雙似乎感到冰冷身體忽然之間回暖了一些，讓他能夠呼吸了。
黃色光點就前面不遠地方。葉未雙緊緊跟著癸霖腳步，面部僵硬地小心不踩到地上四濺模糊帶血肉末。猶如動物內臟一般東西黏猩紅色地毯上，還泛著血泡。屠宰場流水線一般將他們向裡送去。
癸霖突然停下了。葉未雙緊跟著停滯了腳步，他忽然聽到了一種吞嚥聲音。像是濡軟肉與肉之間擠壓摩擦發出水聲。帶著讓人翻胃肉團撞擊悶響。葉未雙強迫自己睜大雙眼，從癸霖身後走出來。接著他呆了那裡。他能夠憑藉著一丁點兒微光勉強而模糊地看到一個巨大黑影。形狀很不規則，龐大得塞滿了整個空間。它“中間”擠壓著什麼，就葉未雙他們腳前不遠處，開始有散落鏽跡斑斑暗色骨頭。越來越密，一直延伸到那個東西跟前。葉未雙僵直了身體，一動也動不了。
癸霖突然之間猛地大喊了一聲：“閃開！”接著他手橫向一攔，將葉未雙猛地甩到了牆邊，葉未雙立刻低叫了一聲，兩塊蝴蝶骨彷彿斷了一般。他看到一條黑色觸手從那個東西身上猛躥出來，卷向他們方才地方，如果他們還那裡，已經和地面上那一堆腐骨一樣被卷走了。“別發出聲音！”癸霖驀然說出這一句話之後，另一條觸手立刻躥了過來，葉未雙感到胳膊上被使勁一扯，接著他腳底板擦著那條軟綿綿東西飛離了地面。空間已經十分狹小了，而當這兩條觸手一齊塞了進來時，他們連一點兒落腳地方都沒有了。葉未雙手被癸霖緊緊抓著，雙腳懸空，腳下就是那兩條彈動綿軟物體。他抬頭向上看去。癸霖如同壁虎一般雙腳單手緊緊貼天花板上，他手掌上生出一種像蹼一樣薄膜，看上去比人魚要結實許多，他腳上兩隻鞋子早不知道到哪兒去了，*雙腳像雙手一樣異變著貼緊了天花板，如同一隻人形蜥蜴。
葉未雙大氣也不敢喘，緊緊盯著那個龐然大物，相比於那個大家夥，眼前癸霖變異實是太微不足道了。何況他自己原先還從一條魚尾變成人腳來著。從高處向下看，視野顯得開闊了一些。那確是個龐然大物，數條觸手一般東西空間之中四面延伸著，如同一張巨大蜘蛛網一般堵住了去路。它身體中央似乎是一個口器，蠕動著。葉未雙量不去想裡面藏著什麼。但是有一種難以言喻擔憂他心口蔓延開來。葉未雙心臟跳動得要比常人慢一些。這是他從小就知道。小時候那對人類夫婦帶他去醫院檢查眼睛和神經時候，化驗出來結果就讓醫生疑惑是不是機子壞了。正常人心跳有6-1，而孩子一些，然而他心跳卻只有每分鐘35次。無論多少次重複檢測都是如此。要是那時候他知道他壓根兒就不是人，大概也不會一直心裡有著和正常人不一樣這個陰影了吧。只是現，他卻感到心跳過低心臟跳跳動得很，幾乎要從喉嚨裡蹦出來，渾身血液都急速迴流。
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之前來不及看玉符，一種窒息感立刻蔓延了全身。那個黃點，幾乎就和他重疊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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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葉未雙大叫出聲那一剎那，癸霖下意識地出於自我保護而鬆開了手。他腦海一片空白地看到葉未雙掉了下去，數條觸手如同找到了目標一般直躥出去。半空之中將人掩埋。“你幹什麼？！”癸霖猛地低吼了一聲，雙腿彈射著離開了天花板，兩條緊隨而至觸手“轟”地一聲將他方才呆地方砸出了一個大洞。癸霖貼牆壁上腳掌一蹬，隨即閃避著四面八方躥來觸手咬著牙彈跳通道之中。他從來沒想過自己居然有一天會以人類姿態這種情況下被逼成這個模樣。
葉未雙被緊緊地纏繞吸附著，只剩下了一個黑漆漆腦袋，他臉漲得通紅，卻又一瞬間變得慘白，發出了一聲悶哼。
癸霖愈發焦急了。但是那些難纏觸手一副抓不住他就是不罷休架勢。
葉未雙眼前金星亂冒，頭腦一片空白。他渾身都被一種黏膩觸感包圍著。黏稠從觸角之中分泌出來黏稠物浸溼了他衣褲，似乎有什麼隨著那些分泌物鑽進了他皮膚，直覺得令人惡心作嘔。他被淹沒手指深處動了動，竭全力地抵抗著那強大擠壓力。胸腔彷彿被壓得只剩下原來一半，他幾乎連呼吸都無法維持了。渾身上下傳來麻痺感症一點點麻痺著他軀殼和神經。葉未雙緊緊地盯住了那個東西口器之中凸起。一片空白頭腦中忽然浮現出了莫離抽菸模樣。他為了堵住葉未雙囉嗦，將一疊符紙拍他頭上要求背下。和他賭氣葉未雙幾乎是以速度背完了符紙，然後毫不客氣地數落了莫離一頓。拍他頭上那一張上面符紙——葉未雙記得清清楚楚。
隱秘下手指緩然掐出了一個古怪手訣，口中幾乎是憋出語句，就口咒出聲一剎那，細長觸手猛地掐住了他脖頸。然而已經晚了——
葉未雙一片暈眩之中感到身上猛地一熱，一種巨大放氣一般“撲哧”聲從內部傳來，胸口壓力驟然減輕。他毫不猶豫地再度結印，只聽得連續不斷地“撲哧”聲，彷彿有人那一團軟綿綿腥臭肉砣裡一下下充氣，觸角被積壓著膨脹開來，後“嘭”一聲，四濺火星裹挾著血絲碎肉狠狠地炸了開來。掐住葉未雙那條觸角被猛烈地衝擊，吃痛縮了回去，大量觸手地上翻滾著，那東西頓然發出了一陣沉悶如同雷聲般哀嚎。葉未雙猛地嗆了數聲，掉落地，雙手捂著自己脖頸不住咳嗽。兩旁觸手如同退潮一般紛紛蜷縮回去。他狀況比那些觸手好不了多少。為了下這道“爆火咒”，他手已經力撐遠，然而還是不免將自己也炸得燒傷了好幾處。不過那些火辣辣傷痛和窒息比起來，倒還要好些。葉未雙動了動嗓子，發現還可以發聲，他毫不猶豫地抬起手，對準了那個大東西口器。他想起了沙發上莫離一次次手把手地教給他咒決手勢，他摸著他腦袋又敲栗子。一遍遍糾正口音絕對不會再有任何偏差……
“危險！”一條粗壯觸手猛地抄了過來，就那東西開始發怒了前夕，葉未雙看到那張“嘴”張開了一瞬，有一個十分熟悉東西從裡面掉了出來——一把84式762毫米微型手槍。
葉未雙腰上一緊，隨即面向方向轉了個頭，身後身軀狠狠一震，巨大如同沙漠之鷹後座力十倍之大推力將兩人猛地撞飛了五米，好像一個巨大錘頭重重錘身後人背上，連帶著他背也猛受一擊衝飛出去。直接受到攻擊癸霖趴了葉未雙身上，沉重身體起不來了。葉未雙驚愕地瞪大了眼睛，推了他兩把，低垂著頭男人猛地胸前一沉，吐出了一口血塊來。他手臂以一種不自然角度彎曲著，似乎是斷了。他嘗試著支撐自己爬起來，但是試了幾回沒有成功。葉未雙艱難地喘著粗氣扶他起來，拖著他腋下將他拉到一邊靠牆，癸霖咒罵聲一直沒停，還反覆地問他是不是瘋了。但是葉未雙沒理他。
他將癸霖隨手放了一邊，接著又重慘白著一張臉踏向了那個怪物。他起身時候踉蹌了一下，險些沒能站穩。他舉起食指和拇指，雙手半空成環，對準了那個散發出腥臭口器，低聲念道：“二五六，陰生陽，往復生，水火起，耀火——！”
一道火舌猛地從四指圓環之中躥了出去，直逼向那張口器，筆直火焰到一半化作了一條巨大火龍，猛然一聲咆哮張開了嘴朝那團肉泥咬去。一陣轟然嗥叫猛然響起，葉未雙竭力睜開被光亮照得流淚雙眼，只看到那團黑漆漆東西猛地張開了那張大口，有一個人形滾了出來。葉未雙心臟有一瞬間停滯。他不顧火舌，猛得衝了上去，頭髮發出了燒焦氣味，皮膚水分似乎要揮發乾淨。
“回去！！”那個倒地面上黑影驀然彈動了一下，隨著一陣得幾乎聽不清急速唸咒聲，一道水盈盈光芒從他身上罩開，接著那個半身著了火人影滿身是血地奔了出來。隨之而來還有一道幾乎是後發而至焦黑觸手。男人猛地轉身，腰兩側西裝已經燒掉了一半，他交叉雙手從腰間分別抽出了一把單手握式掌心雷，空中旋轉了握把方向，一左一右他急速倒退之中吐出了子彈。飛出去子彈帶著火焰，穩而狠地擊中了那條為粗壯觸角，然而吃痛觸角並沒有立即回退，反以為兇狠態勢直衝而來。男人“嘖”地一聲，周身水膜破裂，澆下水淋滅了身上火焰，只眨眼之間，男人已經來到了葉未雙面前，葉未雙幾乎是下意識地大吼了一句：“癸霖！”身後鬼蜮已一把拽住二人後領，用難以置信速度拖向他們來方向。他們面前就是那道緊追不捨觸角，轟隆隆橫衝直撞著直追而來。鬼蜮發揮了他大速度，哧溜一聲躥進了電梯，莫離往天花板連續猛開了十幾槍，從一個穿過數十子彈黑洞之中可以看到那道強力打斷了電梯纜繩，方箱子猛地自由落體直墜而下。他們頭頂上方傳來“嗵”一聲巨響，天花板接著隨著第二聲巨響凹陷變形，心臟幾乎要跳出葉未雙胸腔。不到幾秒時間，一直開著電梯門一片令人牙酸“茲嘎”和火星亂爆中降到了底。葉未雙發現拽著他們鬼蜮已經沒有了人類模樣。破碎運動服之中露出腦袋如同一種滅絕了叫做“娃娃魚”魚類，兩隻黃色眼睛緊緊盯著電梯門，就等露出光線那一剎那。
葉未雙來不及驚訝，後頸一緊，他猛一陣窒息之間被莫離一把拽住手臂向外一推。莫離將他一把扛到了肩上，反客為主抓住鬼蜮肩跳入了那道深水之中。葉未雙回頭之間看到那架電梯猛然從上被怪力撞擊得變了形。當一頭沒入水中之時，他一瞬間感到褲子向下褪。老早燒焦皮帶毫無用處，下一秒，他放棄了念癸霖剛剛教他“返形咒”想法，深青色魚尾猛地一擺，巨大薄紗似魚鰭產生了一股強大動力，這一振間超過了癸霖拖拽這二人手臂急速順著來路向那道圓形光亮躥去。他不曉得自己速度究竟有多。他能清清楚楚地看到躺水底人和不知什麼東西屍骨，還有人類廢棄建築材料和辦公用品。他回頭看了一眼那道觸角。它依舊鍥而不捨地緊緊咬死後面，但是也許是它力了，也許是他們實太了，那道有葉未雙四個人粗觸角逐漸消失了深藍裡……
“嘩啦！”三人猛地從凱撒商貿前噴泉池中冒出頭來，連來不及展開氣囊保持三人乾燥身為鬼蜮癸霖都不住喘氣。三人狼狽模樣立刻聚集了周圍目光。
凱撒商貿裡紅色警戒忽然之間鳴響了起來。彷彿一個高度擴音喇叭尖叫起來。“我靠！還來？！”有經驗恢復了人形癸霖目瞪口呆地爆了句粗口，下一秒就發現莫離已經用殘破西裝將葉未雙下半身一把包裹起來抱著幾近虛脫人魚衝向了路邊。癸霖緊跟著上了岸，身體岸上沉重不少，顯得極為拖沓。
凱撒商貿內建警力已經出動包圍了過來，所有人都駐足路邊看著市中心這匪夷所思一幕。“我真恨人類！”癸霖看著黑壓壓人群低聲叫道。一輛路過奧迪商務驀地停了他們面前，探出腦袋驚愕地緊緊盯著癸霖，接著又看到了被包裹得不算嚴實葉未雙。癸霖瞪大眼睛考慮著解決前面這個道士好還是回頭對付那個水怪，考慮了還沒到一秒鐘，車裡趙卿雲已經開啟車鎖，冷峻著一張臉說：“上車！”莫離二話不說，開啟車門跳進車裡。癸霖“喂”了一聲，再看一眼身後，明智地哧溜一聲躥進奧迪商務並車子拉出一道車痕橫衝直撞地衝出去時及時地關上了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