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季？”
屋內仨人面面相覷。
不是哥們兒……你這態度變的……微妙啊！
先前都沒怎麼正眼看人, 這會兒就變成小季了？
“啊, 不。”劉總很快也意識到了不妥，小季不是他能叫的, 他趕緊改口：“季先生！您瞧我剛剛實在是太激動了，季先生不要見怪。”
其他兩個人：“……”
季燁熙：“……”
季燁熙砸吧砸吧嘴兒, 不明白對方激動個啥子。
就在這時, “急脾氣”的左晏已經單刀直入地問：“劉總, 那您剛剛的意思是……？”
“嗐，我的意思還不明白？”劉總直接跟何製片說：“還是按之前咱們協商好的辦。”
對方態度變得太快，何製片怕自己理解錯了, 又問了一遍：“那三千萬……”
“什麼三千萬啊, 咱們這麼精良的團隊, 那是三千萬就能插個人進來的嗎？”劉總說：“別說三千萬, 就是三個億也別想毀掉一部電影！”
何製片：“……”
左導：“……”
季燁熙：“……”
對面仨人已經在劉總慷慨激昂的宣言中風中凌亂了，劉總卻猶不覺得有什麼, 還在說：“回去以後儘管拍, 資金不夠就來我這兒說一聲。反正你們這部電影是我們華倫今年著重注資培養的重頭戲，有什麼需要就只管提，千萬不要客氣！”
何&左&季：“……”
等等，他們什麼時候成了華倫年度著重培養的電影了？
華倫在撥款上面雖然說一向都是乾脆利落，出手闊綽，只要能夠說服華倫注資，通常來說就不需要再出去拉別的贊助了。
但像這種程度的注資華倫每年都不知道要搞多少個，他們也不至於就成了寵兒了吧？
三個人一臉懵逼地離開了華倫的大廈。
本來劉總還想留他們再坐會兒, 喝點茶。
後來還是左導說要趕著回去跟小季籤合同，劉總才放的人。
話雖如此，但也是一路乘電梯把他們送到了公司門口，親眼見到三個人上車才肯回去……
回到車上，何製片還有點難以置信：“我不是在做夢吧？”
“……夢裡啥都有？”
左導：“……”
左晏當然也覺得不對。
本來他都要使出殺手鐧，準備退出這部電影的拍攝來個魚死網破了，沒想到……
但無論如何事情已經順利解決，正如他說的，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回去簽約，免得再生變故。
只有季燁熙看著窗外，俊秀的眉頭輕擰，正在思考事情。
陽光從車窗外打進來，正照到他豐神俊朗的臉上，白皙的肌膚光澤到幾乎透明，青年看上去宛若天使。
華倫大樓內，送走了季燁熙一行人的劉總呼了口氣，一轉身，就看見從拐角處走出來的趙宗。
“小趙！……哎呦喂趙特助，您怎麼還下來了？”劉總說著就迎了上去，在他面前小聲說：“已經按你的吩咐將他們送走了。”
劉總雖然是程氏集團的老人，現在職位很高，年紀也比趙宗要大了很多歲，但趙宗卻是程總面前的紅人，業務能力很強，公司裡的人見了他都要對他熱情一點兒。
趙宗點點頭，說：“程總不放心，要我下來看一眼。”
劉總一噎，“程總這……”
剛剛突然被叫出去，要他對那個劇組一路開綠燈的時候劉總還有點兒懵。
後來他又問了兩句，趙特助才特別多提點了一句，卻也只說要他無論如何都要留住裡面那位季姓青年，不能讓他受了委屈。
劉總是何其精明的人，立即就知道那個姓季的青年有後臺。
但現在見程總竟然還親自派趙宗下來檢視……他聳然一驚，回憶起剛剛那青年的氣質和長相，不禁開始慶幸幸虧自己一開始並沒有得罪那位青年。
心裡好奇，就忍不住想要近一步打聽。
劉總暗中詢問：“趙特助，你說剛剛那位……他和程總……”
趙宗也沒瞞著：“您是程總從其他分公司調過來的，以前不在華倫可能不知道，那位是季少，是程總的……很親密的朋友。”
“嗬！”劉總做出驚訝狀，瞪大了眼睛，“那位……那位跟程總有這層關係，怎麼還自己試鏡去當配角？！”
被問及這個的趙宗也很無奈。
他望了望天，程總倒是想給季少安排更好的角色的。
那也要季少同意啊。
不過這話不能說，趙宗也只能高深莫測地來一句：“誰讓季少喜歡呢。季少喜歡，程總就喜歡。”
劉總：“……”
劉總被這一句話直接給整懵了。
趙宗又說：“哦，還有一件事，程總讓您下午沒事兒了去他辦公室一趟。”
“啊？！”劉總立即緊張起來。
程總一般都不會親自傳喚人，他要真找人過去當面兒談，那就是有什麼大事情了。
聯想剛剛的事情……他很懷疑是不是程總對他做事的方式感到不滿了？
“不是，您別緊張。”趙宗一邊說，一邊示意他往回走。
看在這位劉總人還算機靈，一點就透的份兒上，他額外開口又提點了兩句：“劉總您的商業頭腦自然是毋庸置疑的，這大家都肯定。但你要知道，程總他比誰都熱愛拍電影這門藝術。”
劉總：“……是。”
“華倫的投資不能光在錢上面看回報率。”趙宗說，“我估計程總要跟你說的，就是這個事兒吧。”
“……”
一場鬧劇落幕，季燁熙最後還是拿到了許忠這個角色。
“好事多磨。”熙哥回來後聽說竟然有這麼多波折的肖清寧安慰他。
“話是這麼說……”季燁熙站在窗前，抱臂看著窗外。
對面兒的窗戶裡頭依舊是一片漆黑，像一灘黑色的潭水一樣沉靜。
那裡已經很久沒有人回來住過了。
肖清寧似乎想到了什麼，但最後話音一轉，說：“……無論發生了什麼，只要這個角色最後還是熙哥的，就說明您和這個角色有緣啊。”
“嗯？”
季燁熙頗為感興趣地挑了挑眉，他之前倒是沒用這種思路去看待過問題。
雖然事情和平解決了，轉了一圈兒，從結局上看就跟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
但但凡是發生過的事，就都會在人的心裡留有痕跡。
回來的路上季燁熙心裡始終覺得不太爽利，但現在聽肖清寧這麼一說，他倒是豁然開朗了。
——無論中間發生了什麼，最後兜兜轉轉，這個角色還是落在了自己頭上。
他也不過是個小角色，天意這玩意兒季燁熙不覺得自己能摸得準，現在既然擁有了這個角色，那就好好珍惜就完事兒了。
其他事情都不需要去多想。
只要能詮釋好許忠，就是對所有人、包括他自己最好的交代了。
後來季燁熙去補了定妝，沒什麼事兒的時候就在家繼續琢磨劇本。
半個月後段一瑋忙完其他通告回來，所有演員都到位，電影正式開拍。
有人要拿三千萬買許忠這個角色的事兒因為最後並沒有成功，且當天就被拒絕了，所以並沒有引起什麼波瀾。
很多人乾脆就不知道這回事兒。
但回來以後的段影帝不知從哪得到了訊息，還是知道了這個情況。
段影帝本來還想安慰季燁熙幾句，他也是一步步爬上來的，誰年輕的時候都遇到過這種事，關鍵得自我調節。
沒想到季燁熙已經自我攻略完畢，再見面時還是那個外面俊秀精緻，行為卻大大咧咧的青年。
段一瑋忍不住讚道：“好，有實力有能耐是一方面，心理素質好更重要。不走到最後誰知道誰能不能笑到最後呢。”
左導演也跟著圍上來誇。
不激動的時候左導還是個平易近人的大哥形象，他之前跟季燁熙探討過劇本了，發現季燁熙對角色的理解遠在他意料之外，忍不住在段影帝面前又是一頓猛吹。
“那你看看。”段一瑋用讚賞的目光看向季燁熙，不禁伸出一隻手的五根手指，說：“我這輩子舉薦的人都不超過這個數兒，這你就該知道小季的分量了吧。”
“還好我之前死也要把小季留下啊。”左導說到這裡，也驕傲地挺起了胸脯，一副自己也需要誇獎的模樣。
……
饒是季燁熙是厚臉皮的人，被他倆圍著吹的也快不好意思了。
幸虧這是在導演棚裡，沒什麼外人兒，要不然估計又要招惹一批目光。
話不多說，開機儀式結束後，電影就正式開拍了。
前幾天都是集中拍段影帝的戲份，不單單因為他戲份最多，還因為他是老戲骨，演戲出挑沒得說，能最先進入角色，他的私人戲份最好拍。
這個時間段閒暇的時候其他人還能在一起對臺詞或是聽導演講戲，沒什麼任務的時候要麼是在酒店休息，要麼還可以來劇組觀摩段影帝拍戲。
季燁熙選擇了後者，他準備了個小馬紮，天天都在左導附近蹲著，看段一瑋演戲，聽導演對他的評價。
旁人感覺風吹日曬很辛苦，他卻相當樂在其中。
在劇組蹲著的日子內心都是平靜的，彷彿這才是真正應該屬於他的生活。
又因為段影帝的關係以及左導的偏愛，季燁熙在劇組的日子也是相當滋潤，工作人員見了他不是叫他小季就是叫他季哥，甭提多親熱。
這待遇就跟自己從前在劇組時不一樣了，季燁熙已經十分滿足。
他是真的覺得幸福。
唯一不大理想的就是他早出晚歸，又簽訂了保密協議不能透露自己在劇組的事兒，所以幾乎沒法在慢手上直播了。
連每天傳一個影片都多半是提前錄製的存貨。
除此之外這次肖清寧也以他助理的身份來到了劇組。
說是學東西，其實忙前忙後幹了不少雜貨，兩個人都沒時間經營慢手了，那邊的事業就只能暫時任它走下坡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不過這方面不用人勸，季燁熙自己就能想開。
正如他不想因為做明星就放棄做主播一樣，他為了做主播犧牲了在娛樂圈的事業，這是他的做法和抉擇。
那麼現在既然接了拍戲的活兒，就也該為了拍戲而放棄做主播了。
這也是他應該貫徹的選擇。
談不上為了哪邊犧牲了另一邊，反正都是他喜歡做的事，每一天都沒有被辜負浪費。
即使出現了嚴重的掉粉現象季燁熙也不在乎，還是天天拎著小馬紮在劇組裡面晃悠。
段影帝跟飾演女主的龐蘭馨龐女士同臺飆了幾天戲，終於輪到季燁熙出場了。
拍戲的順序並不是按電影中的時間線來設定的，季燁熙的第一場戲，就是許忠高中畢業以後去傳銷組織當臥底的事兒。
第一場，是許忠故意在火車站晃悠了幾天，假裝是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學離家出走出來找工作的學生，故意引起傳銷組織的注意。
為了使電影看得逼真，讓觀眾感同身受，季燁熙這時候就是一個沒見過世面學生仔的形象，他連髮型都是劉海和鬢角都偏長的粗糙形象。
看起來像挺長時間沒剪頭。
事實上自從籤了約以後季燁熙就得到通知，真的再也沒剪過。
加上剛過完年，過年期間他也沒剪過頭，現在的髮型就是他的真實造型。
都沒被造型師打磨過。
因為左導說他臉太好看了，一旦修飾就會顯得過於秀氣，不讓造型師動手。
但即便是這樣，揹著破舊書包，穿著樸實無華的地攤貨衣服的季燁熙，僅僅只是站在那裡也能脫穎而出，足夠醒目。
左導看了看他的形象，覺得還是先試一試，就喊了開始。
人來人往的火車站，手裡拿著車票的青年絕望無助地站在出站口不遠的快餐店面前，仰頭看上面的招工資訊。
“看吧。”副導演在旁邊說：“我就說小季太秀氣了，這哪裡像是……”
話還沒說完，左導做了個手勢讓他噤聲。
攝像機拉近，去近距離拍他的臉，剛剛還光芒四射、眉眼飛揚的青年也不知是怎麼做到的，他的五官看起來突然就變得很平凡。
沒先前那麼有特色了。
或者說，乍看這張臉，你只會覺得他是稚氣未脫，卻不再會為他出色的相貌而感到驚豔。
“嘶……”
這效果……
副導演覺得奇了，不禁正襟危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