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周海洋在大實驗室裡，如坐針氈似的熬了沒多久，就又起身走了出來。
剛才借開啟水的機會，去過研究室主任辦公室兩次，兩次都是門開著，人卻不在。
他誠惶誠恐地在四樓和二樓之間走了幾遍，等他再次走到主任辦公室門邊時，嘿！終於聽到裡面有人說話聲了。
他緊張地把預先準備好的臺詞又默誦一遍，這才長舒一口氣，站到了門口。
屋子裡的方啟東和賈一民正在興奮地談論什麼。
方啟東一眼看到周海洋，便立刻叫道：“小周，你來的正好，省得我們去叫你了，快進來。”
周海洋步履僵硬地走了進來，站在辦公桌旁邊。
正準備開口，只聽見賈一民興奮的說道：“小周，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咱們技術服務中心改名了，叫華宇科技發展有限公司。
你覺得這個名字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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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華夏科研人員開的公司，華宇，好不好聽？大不大氣？”
方啟東沒等周海洋的回應，又接著對周海洋說道：“這可不單單是改個名字，咱們以前那個技術服務中心不是獨立法人，連自己的銀行賬號都沒有。
這回成立公司，就是自主經營、自負盈虧、自我發展了。”
周海洋聽了，頓時一愣，接著就開始暈乎了。
心想：那我該找誰辦理辭職、找誰簽字呢？
心裡這麼一想，嘴上就不由自主地問道：“那我，還是203院裡的人嗎？”
賈一民和方啟東相互對視了一眼，兩人會心一笑。
賈一民對方啟東說道：“你看吧，我就猜到大家會有顧慮嘛。”
隨即便轉向周海洋：“小周，你還是203院裡的幹部，一切待遇都不變。將來評高級職稱、累積工齡都不受影響。
但是你要和華宇公司籤一份聘用合同，在公司工作，另拿一份工資外加獎金，你說這是不是件好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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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的檔案還在院裡？不用轉到人才服務中心？”此時此刻，周海洋滿腦子還在想著出國留學的事情，琢磨著由誰負責蓋章。
方啟東聽此言，不由得笑了笑：“小周你的心思夠細的呀，是不是已經提前做過功課了？
咱們院裡的人到公司來，檔案還是在院裡不動。
將來咱們從社會上招聘來的人，檔案就要放在人才服務中心。”
賈一民接著說道：“當然，即使是院裡的人想來公司，我們也是要擇優錄用的，並不是誰想來就來的喲。
不過對於你小周，方老師和我都很希望你能投身到公司裡來。我們倆都很看好你，也相信你在公司會有很好的發展前景。”
聽二位所言，周海洋已經大體理順了203院和公司之間的關係，也明白了他們跟自己談話的意圖。此時此刻，他心裡想的是，出國的事情應該如何向兩位主任開口？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猶豫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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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狀，方啟東以為周海洋是被突如其來的發展機遇、以及領導的高度器重給砸懵了，症狀類似於範進中舉似的。
便試圖把節奏調整一下，他輕咳了一聲，說道：“小周，不用著急表態，你先回去好好考慮一下。
我和方老師準備找幾位將來公司的骨幹分頭談一次話。因為你正好來了，所以就先跟你講幾句，咱們另外找時間再細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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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好的，那我先回實驗室了。”周海洋機械地轉過身子，走出了主任辦公室。
他夢遊一般走到樓梯口，經過一扇開啟的窗戶，忽然一陣冷風迎面撲來，這才一下子回過神來。
不對啊！自己剛才明明是要找領導辭職的，怎麼莫名其妙還沒開口就被打發了？
他把臉湊到視窗，眯起眼睛看著外面的院子和馬路。
狠了狠心，轉頭又向著研究室主任的辦公室走去。
周海洋重新站在了門口。
這一次，沒等方啟東和賈一民開口，他就一口氣不停的說道：“方老師、賈老師，我是來向院裡提出辭職的。
我已經接到康奈爾大學的錄取通知書，準備去再念個碩士，也可能直接轉博士，我女朋友已經在那邊等我。請兩位老師批准我的申請。”
說完，便走到辦公桌旁，把辭職申請報告放在二位的辦公桌上。
周海洋突如其來的舉動，把賈一民和方啟東打了個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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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一民率先從懵懂中反應過來，他氣得一拍桌子：“小周，你這是演的哪一出？要是不願意來公司就明說嘛，辭什麼職？”
“老賈，你誤會了，看樣子，小周之前應該是準備辭職，才來找咱們的，和公司沒關係。”聽周海洋剛才這麼一說，方啟東沉思片刻後，對賈一民說道。
然後，他又很不高興地看了一眼周海洋：“小周，你既然要辭職，為什麼剛才來的時候不明說？”
周海洋滿臉寫滿了無辜：“方老師，我剛要說，您就說正要找我，然後我還沒開口，你們就說開公司的事了……”
方啟東回想一下，勉強笑了笑：“好像真是這樣，冤枉你了。”
他站起身子，把周海洋拉到沙發前，按著他的肩膀讓他坐下。
接著又走過去把門關上，說道：“那咱們現在重新來一遍，你已經正式表達了辭職的想法，我們也明確表達了希望你加入公司的願望，下面咱們好好談一談。”
周海洋剛一坐下，就發覺自己當前的處境實在尷尬。
這張沙發的彈簧早已失效，坐墊癟癟的，他幾乎是直接坐在沙發底部的木頭架子上。
硬梆梆的倒是無所謂，關鍵是整個人陷下去，感覺就像蹲坑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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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說站著的方啟東，即便相對於坐在椅子上的賈一民，他周海洋也頓時矮了三分。
正在局促不安的時候，只聽見方啟東問道：“你剛才說美國哪所大學？”
“康奈爾大學。”
方啟東點了點頭：“我曾經在做訪問學者的時候，去過那所學校。不僅是好學校，也是好地方。伊薩卡，景色優美，康奈爾大學位於山頂……”
說到這兒，他頓時扭過臉衝著賈一民笑道：“哎，還記得那年我剛回來的時候，跟你說的話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