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海洋手忙腳亂把車從停車位倒了出來，往南開了一段距離之後，然後找了個地方靠邊停車，帶上耳機給秦海蓮打電話。
秦海蓮在電話那頭問道：“你已經離開了？……沒有邊開車邊打電話吧？……還算規矩。
喂我跟你說，以後再也不許編孩子生病這種謊話，這是詛咒孩子你懂不懂？”
周海洋連忙點頭表態：“懂，懂。因為對範麗莉不好用公司業務之類做藉口，只能說是家裡有事。
不說孩子生病說誰？說你？更不合適。”
“我寧願你說我，反正我身體好得很。”
“我可捨不得說你，閨女我有倆，老婆只有一個。”周海洋嘿嘿一笑：“家裡其他人跟我都是血緣關係，我沒得選。
只有你跟我是姻緣關係，是我自己挑的，所以我必須最疼你才行。”
聽周海洋這麼一說，秦海蓮挺開心的，嘴上卻說：“不求正數第一，你只要別把我排為倒數第一就謝天謝地啦。”
……
劉巖見範麗莉並未立即起身隨周海洋離去，內心一陣狂喜。
剛蠢蠢欲動，又惴惴提醒自己：切勿輕率冒進，重蹈覆轍，還是穩紮穩打為好。
他乾笑了一聲：“剛才聽你們倆聊天，感覺我倒像個外人似的，跟十幾年前正好反過來。”
範麗莉盯著杯中的啤酒，淡淡地說道：“這十幾年裡，我和海洋都被你傷害過不止一回，當然有不少共同語言，只能算是拜你所賜。”
劉巖有些無地自容，腆著臉說道：“借用你剛才的話，都上個世紀的事了，還提它幹嘛。”
範麗莉直視著劉巖：“你的記憶力衰退得夠早的。這兩年，無論當面還是電話中，你冒犯我的地方也不少吧？”
“是是，你說的對。起先我總覺得是你過於敏感，後來不斷深刻反思才認識到是我的方式有問題。
我太急於向你表明心跡，而且還存有幻覺，好像依然是當初什麼話都能隨便說的狀態。
我現在的想法是，咱倆從零開始，從重新建立瞭解與信任開始。我會時刻保持對你的高度尊重，謹言慎行，你看怎麼樣？”
“你的出發點就錯了，不是從零開始，”範麗莉白了他一眼：“你得從負數開始。”
聽範麗莉這麼一說，劉巖頓時欣喜若狂，脫口而出：“你同意開始了？！只要有你這句話，從負一萬開始我也一萬個願意！”
範麗莉懊惱地發現，自己又入了劉巖的套。
正準備發作，卻看見劉巖那張洋溢著孩子般真誠的臉，隨即心一軟，轉而說道：“開不開始是你的事，與我何幹？”
劉巖彷彿受到莫大的鼓舞，雙手抱著酒杯說道：“從我做起，從現在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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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想和範麗莉碰杯，但終究沒敢。
範麗莉看了劉巖一眼：“我倒是正想有機會對你說一句，最近的幾件事情，拋開方式與結果不談，只考慮你的初衷，我還是應該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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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指哪件？”劉巖連忙問道：“是我答應見王源寧？還是後來不說行也不說不行拖著他？
是我說要封殺他？還是後來衝你的面子放他一馬？”
範麗莉並沒有明確作答，只是說道：“我發現在一些事情上，你確實挺在意我的感受，甚至把你自己的利益排到後面。”
劉巖興奮的說道：“怎麼是一些？應該是全部！任何事情我都把你排在第一位。”
範麗莉略帶苦澀地笑了笑：“女人一過四十，就變得特別願意聽好話了，哪怕明知是假話、空話。”
劉巖恨不能掏心掏肺：“我說的可都是大實話。”
“沒關係，即便假話空話，只要出於好心，都是好話。”範麗莉的臉色變得黯淡：“我明白，你是想安慰我，甚至是可憐我。”
眼見向來要強的範麗莉竟然說出“可憐”二字，劉巖的心不由得疼得抽搐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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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見王源寧帶給範麗莉的傷痛，已深切到動搖了範麗莉的自信乃至自尊。
他一時不知說什麼好，只得支吾道：“哪裡的話，哪裡的話。”
“好啦，你的心意我領了。”範麗莉打起精神，面帶微笑看著劉巖：“你不用在我這兒花費更多心思，我還不瞭解你？
你歷來是最專一的，一輩子只喜歡二十歲的小姑娘。”
劉巖深情地凝視著範麗莉，緩緩說道：“你這話不準確，我是一輩子只喜歡二十歲時喜歡上的那個小姑娘。
二十歲的我喜歡二十歲的她，三十歲的我喜歡三十歲的她，四十歲的我喜歡四十歲的她，一直喜歡，從來沒有變過。”
範麗莉避開劉巖灼灼的目光：“恐怕你對喜歡二字的理解，與眾不同吧。”忽然又接著說道：“好了，今天就到這兒吧，我該走了。”
劉巖聞言，依依不捨地挽留道：“再坐一會兒吧，你的酒才喝一半，喝完再走？”
範麗莉莞爾一笑：“何必非得喝完？酒喝得恰到好處即可。”
“那你等我一下，我叫個代駕，先送你再送我。”
“不用，這裡離我家很近，我溜達回去。”
“那我更得送你，畢竟是晚上。”
“我說了不用，這條路我經常走。”
劉巖仍然執意要陪她回去。
範麗莉見狀，只得提醒道，“你剛才說的言猶在耳，自己已經忘了？”
劉巖紅著臉辯解道：“我沒別的意思，就是不放心你一個人走夜路，真的。”
範麗莉看看劉巖，口氣緩和下來：“那你幫我在門口叫輛出租，我打車回去總可以了吧？”
劉巖忙不迭走了出去，攔住一輛過路計程車，趁範麗莉上車時塞給司機一張五十元的鈔票，叮囑道：“起步價都不到，但你得保證安全送到家。”
……
司機一邊掛擋，一邊瞥了一眼後座的範麗莉，說了句：“你爺們兒挺爺們兒。”
範麗莉呵斥道：“你什麼眼神？別亂說！”
司機又瞥了一眼後視鏡，嘴裡嘟囔道：“得嘞，到地方您說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