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大言不慚。”
汪林咬定了李當歸沒本事彈奏出比李玉榮更加驚豔的曲子，對他的不屑絲毫不掩飾。
不止是他，在場所有人對李當歸抱有信心一隻手都數的過來。
按照那老先生的說法，他想要找的是一個能夠彈奏出琴曲感情的人。
先不說李當歸的古琴造詣有多高，就算他懂事起就開始學習古琴，就以他的年紀也沒有那麼多的閱歷，能夠將自身的感情融入到琴曲之中。
李當歸自然也清楚他們心裡都在想什麼，他不多做解釋，只是走到那綠綺古琴前面，盤腿坐下，目光深沉的看著這把名琴。
對於這把琴他在來之前倒也做過一番功課，此琴通體黑色，隱隱泛著幽綠，有如綠色藤蔓纏繞於古木之上，因而名為“綠綺”。
歷史上的綠綺，琴體是由桐木所制，琴絃則是由完整的牛筋製作。
但是這種琴絃經不起歲月摩挲，所以現在他眼前的這把綠綺古琴的琴絃是經過修復的。
所以，它既是名琴，卻又不是完整的名琴，不過李當歸在乎的只是它的完美音色而已，其他的並不重要。
他端坐在古琴前面，沉吟了片刻便緩緩閉上眼睛，腦海之中又迴盪起下午那讓他流連其中的琴曲。
他修長的手指便落在了琴絃之上，循著腦海深處揮之不去的深刻記憶，開始了他的彈奏。
他彈奏的這首曲子是如夢琴譜上的，自然不是人界所有的，在場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這是一首什麼曲子。
清亮綿長的琴音在李當歸的手指撥弄下緩緩響起，一瞬間，似乎有一種奇異的魔力以他為中心散發開來，瀰漫在每一個人的耳邊，揮之不去。
本來有些人還在疑惑他彈奏的這是哪首曲子，可當琴音漸漸入耳之後，他們都瞬間愣住了。
隨即，每個人的腦海之中都開始緩緩的出現同一幅畫面。
巍峨的山峰矗立眼前，彷彿沒有盡頭，直插雲霄，萬丈瀑布從九天垂落，振聾發聵的聲音如同重錘不停地擊打在靈魂之上，讓人無比的震撼。
這曲子的神妙，連李當歸都能被代入其中，更遑論這些普通人了，不過瞬間就陷入了琴音編織的夢境之中，
他們的身體如同被一朵柔軟的白雲託著，在廣闊的天空上漫無目的的飄著，天地遼闊，山河壯麗，令人心中陡然升起一股豪邁之情。
琴音在此時又陡然一變，由清亮高昂變成了低沉渾厚。
他們腦海中的畫面也跟隨著琴音的變化而變化，一瞬間就從雲端落下，眼前是一望無際的連綿巨山，給人一種無法逾越的厚重之感。
琴音的起伏很大，而每一次的起伏就是一次天地的變化，讓這些聽曲的人在夢境中走遍了天下，歷盡了滄桑。
就在眾人沉醉其中不能自拔時，琴音逐漸變小變緩，然後在一個悠長的曲調之後終歸沉寂。
他們瞬間愣住，腦海中的畫面也隨著戛然而止，詭異的消失不見。
眾人這才回過神來，一時間都有些愣神，因為剛才經歷的那一切真的太過逼真，要不是將他們拉回現實，他們現在肯定還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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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當歸微笑著對他們鞠了一躬，說：“我的彈奏完畢了。”
沒有想象中的掌聲如雷，喝彩如潮，有的只是死一般的寂靜和倒吸涼氣的聲音。
那些之前對李當歸惡言以對，完全就沒有看起他的人此時驚得呆若木雞，臉上表情只能用不可思議這四個字來形容。
他們完全不敢相信李當歸彈奏的琴曲竟然會有那樣的魔力，竟是能讓人在琴音的變化之中進入一種如夢似幻的夢境之中。
汪林這個自詡“德高望重”的老家夥也同樣不免中招，清醒之後臉色便是難看的不行，臉皮不停地抖動著，嘴裡卻是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很不願意相信李當歸的確有這種強悍的實力，但是又不得不承認他真的被琴曲給震撼到了，那是一種來自心靈的回應，他根本就無法避免。
李當歸察覺到他的目光，隨即便是微微抬頭看向他，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勝利者的笑容。
汪林從之前開始就一直在他面前倚老賣老，他一直忍著的原因就是用琴曲正面回擊，現在他的確是做到了，而且做的相當完美，讓這老家夥連反擊的餘地都沒有。
看到李當歸投來的眼神，汪林一巴掌拍在桌上，一口假牙都快咬碎了。
“可惡！這小子居然藏了這麼一手。”
他起初還以為李當歸是在故意託大，現在看來他就是有十足的信心才會選擇參與這一場奇特的競拍，而且從頭到尾都沒有表現過怯懦和退縮之意。
虧他還在坐等李當歸丟人，現在丟人的似乎留下看熱鬧的他，而不是驚豔全場的李當歸。
李玉榮和劉琪這兩人本就對古琴曲有很深的研究和學習，絕對算是在場所有人之中感觸最深的了。
他們兩人直到現在都還在用一種近乎於佩服的眼神看著李當歸，因為後者這一曲的實力實在是太強，強到連李玉榮都覺得自愧不如。
剛剛那種強烈而真實的夢境，別說一般的古琴彈奏者了，就算是一些國際級的大師，也絕對彈不出這樣的曲子來。
可此時站在臺上的卻只是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小青年，這種年紀就能有這樣的本事，由不得他不服氣。
他和劉琪都是同時對李當歸豎起大拇指，沒有半點虛假做作的成分在內。
特別是劉琪，贊了李當歸之後他就開始跟李玉榮開玩笑，讓後者一陣苦笑無奈。
“李老師，我還以為你沒那麼容易被打敗呢。”
李玉榮搖搖頭，嘆了口氣說：“輸給這樣的曲子，不虧，一點也不虧。”
劉琪也是含笑點頭，李當歸彈奏的這首曲子已經堪稱無敵了，輸給他一點也不丟人。
作為話題當事人的李當歸倒是沒在意這些準備看他笑話的人現在都是什麼心態，他的注意力幾乎全放在了屏風後面的那一道身影上。
“老先生，小子的彈奏可還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