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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49章

“好人家的姑娘,怎麼至於?”四太太不解。這為人妾侍是多麼卑微的事,若是像袁昭、何離那般倒也罷了,橫豎她們是賣的死契,自己不當家不作主的。好人家的姑娘給人做妾,圖的是什麼啊。

“說起來也是可憐人。”大太太搖頭嘆息,“家中雖敗落了,自小也是錦衣玉食長大的。這會子她們沒家世沒妝奩,高門大戶的親事不易說,嫁到貧寒人家又吃不得那份苦。如此,只好委身屈就。”又或許有狠父奸兄的,巴不得拿她們賣了,好得些銀錢使使。或獻給上峰,得些關照。

四太太神色一暗,“她們這一屈就可好,不知哪家正室太太要倒了黴運。”雖說大戶人家都是廣蓄姬妾,畢竟大多是丫頭侍女出身,或是賤籍女子,像秦怡、江潔這樣身份的人若做了二房,正室太太睡覺都不敢閉著眼睛。

“這個麼,卻也難。”大太太微微一笑,“哪個正經人家願意無緣無故娶二房的?”除非是無子,或正室有惡疾,或正室不賢惠,或正室不得公婆丈夫的歡心,卻又休不得,才會出此下策罷。否則,正室好端端的,要二房做什麼?極易亂家。

誰家不想過太平順遂的日子,誰家想無故生事。一家子和和美美的豈不是好?家和萬事興。

四太太幽幽嘆了口氣,“大嫂,我真有些羨慕南寧侯夫人呢。她回回出門只帶丫頭不帶姬妾,三子一女全是嫡出,日子何等清淨。”

大太太正色道:“她麼,咱們卻是比不了。弟妹可知道,回回外命婦至宮中朝賀皇后,聖上必定交代皇后‘南寧侯功勞很大,要善待他的夫人’。可見聖上何等器重南寧侯。她嫁了這般英偉的夫婿,夫婿又對她一心一意,這是她有福氣。旁人羨慕不來的。”

聖上賜美女也好,同僚贈妾也好,南寧侯全部推了不要。南寧侯夫人能令丈夫做到這一步,是她的本事。你若想學她,只能設法令四爺也“不要”,而不是拿妾侍姨娘作伐。

妾侍算什麼?若男人不在意,她便什麼也不算,微如塵芥。可若男人在意,你拿她作伐,除了惹人不快之外,又有什麼用。更何況那妾侍已育有子女,你打了她一個人,至少傷了三個人。損人不利己之事,為之何益。

四太太若有所思。又說了兩句閒話,作別去了,大太太看著她不復輕盈的背影,心中祈禱:但願她想清楚了,一家人繼續太太平平和和氣氣的過日子。四爺若真有了二房,往後謝家難免會熱鬧,自己這當家人又多出不少麻煩事。

大太太到花廳照看了一會兒,見瑞年、錦年、流年做主人都很周到,便放了心。估摸著這會兒謝老太太和大姑奶奶私房話也該說完了,又去了萱暉堂侍侯。

謝老太太母女二人的私房話確實說的差不多了。臨了謝老太太問謝壽,“那秦家姑娘和江家姑娘是怎麼回事?”怎麼好端端的,帶著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遠房親戚過來。

“咳,甭提了。”謝壽很無奈,“我們家,您還不知道麼?自家人口本就多,又常有借住的親戚。這兩位,雖一位姓秦,一位姓江,卻是常年住在鬱家。”美其名曰陪伴姑母。

“我公公那個人,疼庶子更勝過疼嫡子,連庶子媳婦的家人都樂意照顧。”南陽侯府有這麼位侯爺,做人兒媳的好意思不提攜“侄女”麼?少不得帶她們四處走走。至於旁的,那可管不著。兜攬她們的終身大事?閒瘋了不成。

“原來如此。”謝老太太微微頷首。她也是做過兒媳婦的人,自然知道公婆的意願有多麼重要。南陽侯是武將,性情粗獷,他若定了主意要照顧庶子,那還真是輕易擰不過來。

大太太久在京中,和謝壽常來常往,姑嫂之間甚是熟稔。大太太進來後,三人一起說些家常閒話,“鶴年的親事該緊著了”“有年是個有福氣的孩子,才成親不久,已懷了身孕”“三個小丫頭要上學了,整日瘋玩哪成”。

正說著話,四太太、謝家三位小姑娘陪著鬱家三位大姑娘回來了。“戲好不好聽啊?”謝老太太慈愛的問鬱妍。鬱妍笑吟吟連連點頭,“好聽!”是有名的徵班呢,怎能不好聽。

哺時,謝壽戀戀不捨的起身告辭,“真不想走,還是家裡好。”做姑奶奶多嬌貴,全家人都讓著寵著。做人兒媳麼,那可是個苦差使。

謝老太太明知她還有公婆在堂,不便久留,也沒多說什麼,只交代“若閒了,常回來瞧我。”謝壽含笑應下,帶著女兒、侄女行禮告辭,大太太、四太太帶著女孩兒們送至垂花門,方灑淚而別。

之後大太太冷眼看著,四房消停不少。即便是謝四爺一連數日宿在袁昭院中,四太太也並沒有尋趁袁昭,反倒是和顏悅色的。連何離也跟著沾光,不再被隨意打罵了。

“同僚贈妾,我都推了。”謝四爺握住四太太的纖纖玉手,眼神很溫柔,“我有你,有阿昭、阿離,於願足矣。”已經三子兩女了,納的什麼妾,多餘。

不會再來新人了,自己不會多個姐妹,四太太心中大定。謝四爺跟她溫存了一會兒,晚上還是起身去了溶月院,“兩三年沒陪她了,過意不去。”你才到京城之時,我也是天天陪你的。

四太太筆直端坐著,一句話也沒說。第二天,再見謝四爺的時候,四太太把《禮記內則》搬出來了,“故妾雖老,年未滿五十,必與五日之御。”跟謝四爺商量,“玉郎,袁姨娘何姨娘處,每月五日可好?”其餘的二十天,自然都是我的。

謝四爺無可無不可,“甚好。”四太太把早已擬好的單子拿出來,上面註明了具體時日,謝四爺毫無異議,“好,便是這麼辦理。”

當晚謝四爺宿在四太太處。次日四太太給袁昭、何離訓了話,把哪五日由袁昭服侍、哪五日由何離服侍都定好了。何離低眉順眉的只會說“好好好,是是是。”袁昭美麗的大眼睛中閃過一絲不甘,卻終究也不敢說個“不”字。

“小七,我往後能再見到你爹了。”何離回到靜馨院,抱起謝流年低語,“一月之中,能見著五回。”真是想都不敢想的好事。

謝流年弄明白什麼意思之後,聳了聳肩,攤了攤手。敢情風流倜儻的謝四爺便是這般被瓜分了?五天給袁昭,五天給何離,二十天給四太太,瓜分的真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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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這個時代是絕代的男權社會。男人把持著政治、經濟、文化各個領域,處於絕對的統治地位。女子沒有獨立的經濟,更沒有獨立的精神,只是男人的附屬品。不過做男人也有不好的地方,被動的地方,比如,被妻妾以這種形式瓜分。

這晚謝四爺被分到了靜馨院。“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你們已經隔了不知多少個秋。”謝流年莊嚴說道:“兩位,我不打擾了。”姿勢優美的微微曲了曲膝,昂著小腦袋走了。

第二天謝四爺來的早,見他的寶貝女兒正優雅斯文的吃著一隻粉紅色的番柿,很享受的樣子。見謝四爺過來,熱情的遞給他一個,“很新鮮,才摘下的。”

確實很新鮮。謝四爺端詳著手中粉色的番柿,慢吞吞問道“哪裡來的?”張屷這小子很會做人,常往謝府送新鮮果子。番柿在京城屬於希罕物,並不常見,他家卻好似多的很。不過,他送來的番柿並沒有這麼新鮮的,也不是粉紅色,是紅通通的顏色。

“張乃山送的。”謝流年不經意說道。

“你見過他?”謝四爺問的也是不經意。

“嗯,見過。”埋頭苦吃。

吃完了拍拍小肚皮感概,“可惜只能生吃。”

謝四爺拿布手巾細心替她擦著嘴角,“什麼時候見過他?”誰許你們見面的。

謝流年歪著小腦袋想了想,“不記得了。”隔三差五的老見面,誰記得是哪天見的。

謝四爺替女兒擦完嘴,又擦小手,“在哪裡見的?”張屷那小子墨耕堂,小七在靜馨院,怎麼見著的。

“有時在花園,有時在暖閣。”謝流年一臉懵懂無知,“張乃山不是跟著您學寫字麼?他回回都帶新鮮果子給我。”每回的籃子都不相同,很漂亮。

謝四爺手頓了頓,回回都帶?那可有日子了。

謝流年伸手指指,“爹爹,還有這裡。”沒擦乾淨。

何離在旁抿著嘴笑。玉郎三子兩女,也就小七會支使他。其餘的孩子見了他總是恭敬的多,親近的少。小七可好,指揮爹爹時總是理直氣壯,理所當然。

“誰帶你去見他的?”擦乾淨手、臉,繼續問。

“沒人帶。”謝流年搖頭,“碰巧撞見的。”

“都說過些什麼?”

“上下五千年,縱橫九萬裡。”什麼都說。

……

“小七近來讀什麼書?”晚飯後,謝四爺閒閒問道。他這些時日只在萱暉堂見過女兒,已很久沒給她講過書了。

“我讀的書,您肯定沒看過!”謝流年淨了手,漱了口,機靈的溜下地,跑到側間拿了本書過來,得意洋洋的遞給謝四爺,“呶,是這一本。”

《澤山劍俠傳》。

謝流年眉飛色舞,“書裡全是英雄豪傑!”熟練的攀到謝四爺懷中坐下,殷勤舉起《澤山劍俠傳》,“爹爹,開講。”光是自己看也沒意思呀,還是聽爹爹講有趣!

繁體字自己又不是個個都認識,有時候蒙不出來還要翻翻《字匯通》。本來是想看本休閒娛樂的書,結果弄的跟學教科書似的,閱讀樂趣大大降低。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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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切有理智、有靈性的生物當中,我們女人算是最不幸的。女人到了年紀還不出嫁是不幸的;而要結婚,就得貼上重金購置嫁妝,結果卻是為自己找了個主人;更糟的是,如果嫁個壞傢伙更苦不堪言。因為離婚對於女人是不名譽的事,但我們又不能把壞丈夫轟出家門。這樣,女人結婚後首先要學會的,是應該怎樣駕馭丈夫。如果成功,那麼生活便是可羨慕的,要不然,還不如死了的好。”

美狄亞說過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