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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夜賞月來思量謀未來宴交談去月梅終落幕

如今正當月上牆頭,曦銀色的月光洋洋灑灑地鋪滿了整個園子。

園子裡千株姿態,萬種風情的梅樹們,也被月光披上了朦朧的銀輝。

園裡的燈火、人聲的鼎沸、簷角處前幾日落下來的積雪、隨風微動的梅瓣。

這番極美的景色,自然需要一個懂得欣賞這種“月上風拂雪”和“紅塵煙火世”之間強烈的對立美感。

恰巧,陸澤開便是其中的一個。

因著夜裡起了風,陸澤開披了件大氅。

待從燻熱的清淺亭中出來時,迎面而來的涼風倒使得陸澤開打了個激靈。

頓時困頓立馬從他的腦中消得個一乾二淨,心神立馬變得精神了。

想了想今日的所作所為。

陸澤開暗自思量著,不管是那首來自朱彝尊的梅花詞,還是飛花令中自己接的“梅”詩,也是萬分挑不出錯來。

別人見了,也只能說他正常的參與詩會。

畢竟所有的事情都藏在其中,就算是發現了,也是拿不得一丁點的證據出來。

陸澤開想的很遠。

如今還是當今在位,底下皇子的爭奪就已經很是激烈。

但《紅樓夢》中可是記得有“太上皇”一詞,也就是說不久後的朝堂之上將會出現“兩日同天”的局面。

那般的局面怕是比之如今還要兇險半分。

前世紅學分析,林如海之死、賈元春封為賢德妃又神隕皆有著兩代帝皇的影子在後面。

其實,誰也沒有想到今上會有禪位的想法,畢竟多數的皇帝都是直到死時還是坐在龍椅上呢。

陸檀不像他,並不知道《紅樓夢》其中的內容,自然因著條件的限制,沒有讓他想到這樣的可能性。

陸檀的想法陸澤開明白,無非是要他避開近些時日因著皇位引起的風波,在新帝登基之時,再展露拳腳。

但計劃沒有變化快,怕是他陸澤開韜光養晦的時日要變得更久了一些。

畢竟他並不只是單單代表他一人,他代表的是整個陸家,他的肩上有著陸家九房的責任。

今夜的風有些大了,陸澤開只覺得麵皮發涼,悠悠的夜風捲起亂堆的積雪,似翻著雪浪一般湧在陸澤開的大氅下。

待頭腦全部冷靜了下來。

陸澤開才又回了清淺亭中,鋪面而來的暖意,烘得他身上氤氳著幾分的水汽。

“容廣,剛才你可不知,那陶佩陶南瑨剛才對了個極為巧妙的對子。”

盧鳴舟言笑著,似乎因著亭內燒著地龍,白皙的臉上綴著熱氣薰染的清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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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雙桃花眼,眼波流轉。

似乎因著喝了酒,眼角還泛著幾分的紅。

嘴裡還不禁嘟囔著。

“南瑨,你做事倒是真有些不地道呢?”

“持樸,你這話從何說起啊?”

陶佩忍著笑意,明眼人都看出來了,盧鳴舟有些貪杯了。

“你趁著容廣出去時,揹著他說了副好對子。”

這答話不禁讓陶佩笑了,就連坐在旁邊的陸澤開也不禁想要笑了。

“墨燭,你家主子有些醉了,去給他煮一碗醒酒湯來。”

墨燭是盧鳴舟的貼身小廝,也認得陸澤開是自家少爺的好友。

待看了看盧鳴舟的神情後,恭聲地應著,轉身就去了園中能做吃食的去處,讓人做幾碗醒酒湯。

那邊的盧鳴舟還在叫著,也幸虧詩會到了這時留在場上的都是熟識的。

鬧笑話也鬧不到外界去。

其他參加詩會的人,早在第一次點燈的時候就已經陸陸續續地離開了。

詩會的規矩:點燈結束。

至於如今留著的,都是熟識的朋友一類,好不容易各家都有了機會出來,索性也就聚一聚。

每一年的四次詩會皆是如此,今年也不例外。

除了陸澤開之外,在場的人屈指可數。

交朋友,在精不在多。

陶佩、顧浩之、李易、司馬豫,算下來不過六人而已。

“南瑨,到底是什麼樣的好對子,讓持樸就算吃醉了酒也忘不了,我倒是好奇的緊了。”

陸澤開為自己斟了杯在爐子上溫著的酒,抿了幾口,驅除著剛剛在外的寒氣,好奇地問道。

“不過是前些年去弔唁嶽武穆時,有了幾分感想,如今才倒將這想了副對子。

上聯為:報國精忠,三字獄冤千古白;

下聯為:仰天長嘯,一曲詞唱滿江紅。”

待陶佩剛一唸完,陸澤開不禁感嘆著,道了句好。

不怪他如此這般,如今的情景和當年嶽武穆所經歷的可謂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雖嶽武穆未曾經歷過皇權更迭,但一身才華無力施展的心情可是與在座的眾人相通著呢。

更何況從文才上來說,這對子也是極為靈巧的。

全對子加起來不過二十二字,但言簡意賅地概括了岳飛一生較為重要的四件事。

“不愧是讓持樸如此的對子,真是有才思蘊在其中。”

另一旁本已經倚著的盧鳴舟似乎聽到陸澤開正叫著他的名字。

睜開眼,因著燈火通明的緣故,一時之間有些刺了眼,眼角不自覺地泛著淚。

進前了幾步,掛靠在陸澤開的臂腕上。

“怎麼了,容廣。你在叫我嗎?”

“你瞅瞅他這般的樣子,章郡你恰善工筆,還不將他如今的樣子畫下來,待來日他酒醒了,送給他。”

陸澤開笑著指了指盧鳴舟,對著司馬豫說著。

“哈哈,莫要說了,你看持樸明日會怎般羞惱吧。畢竟持樸這人很少像這次吃酒一樣。”

這是盧鳴舟第一次舉行這樣的詩會,難免有些高興,情緒一激動可不吃的酒就多了嗎?

這般溫馨的時候,就如指間的流沙一般。

待月光透徹時,陸澤開已經登上了馬車,悠悠地向著陸府方向行去。

大周也是有著宵禁之說,規矩倒是與明朝的有些相似。

皆是一更三點的時候,敲響暮鼓。

表示開始禁止出行。

五更三點的時候再敲響晨鐘。

表示開禁通行。

若是在宵禁的時間裡在街上行走。

被捉到後地方上是要笞打四十下,

而京城因著在天子腳下的緣故,需著五十下。

此時還未到宵禁的時候,街上還有來往的人流,待進了官員們居住的區域,方才安靜了些。

同一個城池,卻因著是官老爺們所住,此處沒了叫賣的熱鬧聲。

陸澤開只覺得這就是人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