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嗎?這世道又要亂了,大家都要屯糧咧,不跟你說了,我要買糧去了。”寧縣巷子,一個大娘挎著籃子和另一個大娘道。
“咋沒聽說啊,這傳言最近可流行了,也不知道從哪裡開始冒出來的,這不,最近糧價又上漲了一文錢,貴得每戶人家都忍不住叫痛咧。”
“哎呀,我也不說了,我去村裡看看有便宜一些的糧賣不。”
城裡糧價上漲,好多受不住價格的人家都打起了小心思,想著去鄉下碰碰運氣,畢竟這訊息也就這幾天的事,說不準就瞎貓碰見死耗子,碰到還沒知道訊息的農民了。
不過,他們的小心思註定要破產了。
楊果在傳出亂世的訊息之前,就想到了可能會有農民看糧價上漲,忍不住把糧食都賣了的情況。
之前她就擔心亂世來了,城裡沒有糧的會到鄉下搶吃的,如今要是鄉下沒吃的,不也會到城裡搶吃的。
不同之處就是誰搶誰而已,這是楊果不願意見到的。
於是乎,楊果就決定了,亂世的訊息得從村子傳出去,那樣,才能防止農民因為糧價高,就把糧食都賣了的情況發生。
至於都讓農民先預防了,有些農民還是忍不住賣了糧,那就沒有辦法了。
不過她想那應該只是少部分吧,大部分人還是謹慎一些的,不會那麼輕易就賣了糧食。
想好了,楊果就不會耽擱,讓周圍幾個村加上楊家村,家裡有什麼親戚的都立刻去走動走動,走動的時候順便把亂世的訊息透露出去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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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訊息傳得慢,可是十裡八鄉的,小道消息是傳得最快的。
特別還是這樣生死存亡的事情,誰也不想自家親戚出事,這不,一來二去的,寧縣有血親的村子都知道了亂世的事情。
而城裡人,也不是全都是世代都是城裡人的人家,好些都是農村出來打拼事業的,這不傳著傳著,連城裡人也知道了麼。
城裡人覺得亂世的訊息也就是這幾天的事情,農村人可能還不知道。可哪裡是呢,這訊息早就有了,還是從村裡傳出來,他們城裡人才知道的。
之前那個想去村裡碰運氣的大娘,轉了幾個村都沒有找到願意賣糧的,那臉啊都快要黑如鍋底了。
走那麼多村子肯定要坐牛車,可是現在糧價這麼貴,她有那錢早就城裡買糧了,哪還會想著到村裡碰運氣。
大娘是一瘸一拐回到家中的。
“娘!您怎麼才回來,要是您找不回來,我們都要出去找您了!”大娘的兒子見她這麼久沒回來,著急的啊,趕忙出來迎。
大娘走得腿部肌肉痠痛,被兒子攙扶進了屋子。
廚房裡兒子媳婦在做菜,聽到聲音,立刻趕了出來,“娘你這是去哪了?怎麼弄成這樣?”
“是啊娘。”
大娘覺得這夫妻倆煩人得緊,擺手,“沒事,就是去村裡看看有沒有人賣糧。”
這幾天,夫妻倆都聽說亂世的事情了,對視一眼,最終還是兒子說出口,“娘,說不定就是個假消息呢,您別被騙了。”
大娘捶著腿,眼睛看了兒子又看兒媳婦,一口氣提了上來,“好啊,感情你們把老孃當傻子了是吧?就你倆聰明!老孃辛辛苦苦跑這麼遠的路,還不是為了給咱家省銀子,你們,你們就是這麼對老孃的?”
夫妻兩確實有把老孃當了傻子的成分在,可是這事怎麼能承認,“不是,娘,我們沒有。”
“是啊娘,我們就是擔心您,您這年紀了該好好享福了,怎麼能讓您操心這事情。”
大娘想誰還沒有年輕過似的,說,“你們別給老孃在這打呼呼了,這亂世啊,你們不能不重視。”
大娘幾乎是訓誡了。
大娘早年喪夫,一個人把兒子拉扯長大,給兒子娶了妻,後來對兒媳婦那也是沒曾有過大小聲,這還是第一次用這麼重地語氣和夫妻倆說話。
“你們不懂,這朝廷啊,不能信,你們小,不知道以前的事情,那是你們爺奶那時候的事情了。”
大娘陷入了回憶,其實說實話,那時候她也沒有多大。
不過,那時候世道實在是太艱難了,她忘不了。
那時候的大周多風雨飄搖啊,朝廷差點就要沒了,還是楊家將把江山給穩住了,把南北的蠻夷都趕了出去,給了朝廷喘息之機,給了百姓免於戰亂。
在大娘樸素的記敘裡,艱難的生活一一被展現了出來,“昏君無用,有楊家將本是他的福氣,可他害死了楊家將!”
大娘痛恨地拍了好幾下大腿,紅著眼眶又道,“三皇子和太子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情況,那剛駕崩的老皇帝啊,就是當年那昏君的兒子。”
大娘覺得昏君的兒子就不是好人,連帶著被其喜愛的三皇子估摸也不是什麼好人。
“你們沒有聽那傳言麼,說三皇子得了老皇帝的一些勢力,勢要與太子抗爭呢。”
朝廷亂起來也還好,不至於怎麼樣,大娘沒有說的是,南北的蠻夷可能會趁機捲土重來啊。
他們寧縣是大周最南邊,要是南蠻北上,這兒還能好?
不過,大娘不敢想,實在是不敢想這世上沒了楊家將,還有誰能打跑那些茹毛飲血的蠻夷。
兒時的記憶實在是太陰暗了,陰暗到她只有想起楊家將,才能不懼那些陰影。
大娘看向自己的兒子,語氣殷切,“兒啊,聽為娘的,好好準備,一定要早做準備,千萬不要不當一回事。”
大娘的兒子聽了老孃的故事,心中其實也很沉重,那是一段他們夫妻都未曾聽過的故事。
他們只知道有楊家將,有亂世,卻不知道老一輩人的日子竟過得那麼苦,啃老樹根,搶著生吃別人不要的魚內臟……
那些苦,只有他們想不到。
大娘兒子看著大娘的眼睛,道,“娘,這些事情,怎麼沒有聽你講過?”
大娘一愣,顯然沒有想到兒子會問這個,移開眼睛,深深嘆了一口氣,說,“太苦了,沒有人願意去回想。”
要不是為了讓兒子兒媳重視起來,她也不會輕易去回憶。
什麼樣的記憶,能讓人不願意去回想,大娘兒子單膝跪在大娘腳邊,咬牙,“好,兒子聽娘的!”
大娘是通情達理之人,知道兒子一個決定了就不一定有用,還得兒媳婦也同意才行。
大娘看向兒子媳婦。
大娘兒媳是女人,女人是最能共情的,自然也答應,“我也聽娘的,咱屯糧,屯多多的,一定不要餓死!”
大娘破涕為笑,又看向兒子,拍拍兒子的肩膀,“好,咱家,一定不會餓死的。”
這家的這一情況,發生在寧縣無數人家裡。
誰家還沒有一兩個老人呢,像大娘一樣,當年的他們都還小,可是那些年的記憶深刻啊,深刻到他們永生難忘。
人餓急了,真的什麼都做得出來。他們不允許自家的小輩,跟他們一樣再經歷一次那樣的厄運。
不過,隨著老人們的講述,除了天災人禍,還有一個詞重新進入了百姓的耳朵裡——楊家將。
寧縣裡,隨著每家每戶開始囤糧,糧價從一文漲到兩文,從兩文漲到三文。
這世上,總有人想發國難財,財閥們見糧食賺錢,紛紛開始囤糧,還打了控制糧價飛漲的主意。
“太過分了,你們怎麼能粗糧一兩就賣十文!”
百姓們就是想屯糧,屯粗糧,從沒有想過要買多好的糧食,可怎麼也沒有想到,連粗糧都漲到這麼貴的地步了。
賣糧的小子見有人唸叨,站在臺階上抬起下巴,“人買得多了,這價格不就上來了?你要是買不起,就趕緊滾!別礙了道~”
買糧的百姓圍在店鋪門口,對這小人指指點點。
“就算買的人多,一兩十文錢也太離譜了啊,要知道這可是粗糧。”
“就是,奸商!必須降價!”
糧食鋪子的東家可能早就想到會有這個情況,早就派了好幾個打手在店鋪候著了。
賣糧的小子見此情況,一個眼色就讓打手過了來。
這年頭,百姓還是不願意招惹是非的,看見打手要打人,一些人趕緊就散了。
其他人見此情況,即便再咬牙切齒,也只得散了。
不過有些人實在是害怕亂世沒有飯吃,忍著痛捂著懷裡的銀子,還是進去了。不過,賣糧那人的態度也還是不好就是了。
有些人咬咬牙還能接受高昂糧價,可其實更多人,都是不能接受的。
亂世傳言加糧價飛漲,特別是還在這緊張的時刻,寧縣百姓可謂人心惶惶了。
縣令從楊果那天走後,就讓人一直關注著留言了。
寧縣百姓屯糧,還有糧價漲價的事情,都被他看在眼裡,“是到本官出手的時候了。”
縣衙裡,縣令身穿七品官服頭戴烏紗帽,背著手,下令道,“即刻,派兵圍了那些蓄意漲價的糧食鋪子,還有,告訴他們背後的東家,就說,本官有事要請他們過來一趟。”
蓄意滋長糧食價格,嚴重危害到寧縣治安,他這個寧縣縣令有責任出面整治,還百姓一個公平的糧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