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霏微，屋外的天色漸漸亮了起來。
楚傾月好像迷迷糊糊看到寧君臨站在床邊穿了衣裳，整個人卻沒什麼力氣爬起來。
溫暖的被窩令人貪戀，也不知道是不是寧君臨的原因，昨夜相較起初的輾轉反側，從寧君臨回來之後倒是睡得格外踏實。
她以為寧君臨起碼出門之前會叫她一聲，但楚傾月自己睜開眼的時候，卻發現屋外早已經日上三竿。
“……”
她撐著身子坐起來，看見窗外的天色，整個人都是一愣！
隨即她剛要翻身下床，卻在枕邊摸到了什麼硬硬的東西。
她愕然拿起來一看，卻發現是自己的欽差令牌——
說來也怪，其實寧君臨本來的意思就是帶她出來一起幫幫忙做做文職工作什麼的，出行前卻還特意請旨幫她拿了塊令牌回來，讓楚傾月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只是眼下肉眼可見，這塊令牌似乎讓許多事情都簡單了起來。
她一邊感嘆權利真是走到哪都好用，一邊急急忙忙穿好衣裳，來到府衙，卻發現寧君臨正和幾位官員爭執著什麼！
又或者，與其說是爭執，倒不如說是……
幾個人神色慌張的，對寧君臨口誅筆伐？
看到眼下這副場景，楚傾月一愣，卻見寧君臨抬起頭來，看向她的眼中有些疲倦，楚傾月一時間倒還弄得有幾分愧疚起來。
不過寧君臨沒說什麼，似乎剛想把一本什麼冊子給她，還沒伸出手，卻想起什麼一般對她道：
“用過早膳了嗎？”
楚傾月老老實實的搖了搖頭，卻看寧君臨將本子往桌上一扔，語氣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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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本王和楚大人先去用膳了，各位大人們自己商量商量，一會告訴我結果。”
說完，便見他大袖一揮，拽著楚傾月的手腕走出了前廳。
寧君臨長長的舒一口氣，似乎出了大門才有讓他平和的安寧。
楚傾月見狀，只是挑了挑眉，揶揄道：
“你不是還要幹大事嗎，幾個賬本就給看得頭疼了？”
寧君臨聞言，則是挑了挑眉，似有無奈道：
“不一樣，若不是有些問題還沒弄清楚，我簡直想直接剁了這幾個混蛋。”
“……”
看來寧君臨也是氣得很了。
說來也怪，楚傾月從認識寧君臨開始，卻似乎從來沒見過他做什麼脾氣上頭的事情。
連寧君威都多多少少發過兩次火，但寧君臨卻從來沒有一次，在她面前發過火。
楚傾月挑了挑眉，心想寧君臨這脾氣耐性還真是好，眼下卻一言不發的跟在他身後。
看著面前的清菜小粥，熱氣騰騰的包子，寧君臨卻皺了皺眉，嘀咕道：
“還沒我在牢裡吃得好。”
“……”
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
楚傾月抽了抽唇角，卻懶得這時候說他，似乎此刻才想起，寧君臨多多少少是個王爺，金尊玉貴慣了，可能一時間也不太習慣民間的味道。
如此說來，紀家的吃穿用度，倒是還很接近紅塵的，起碼此刻看到寧君臨多多少少有點小脾氣上來，楚傾月這才覺得，作為一個有傳承底蘊的大家族，紀家實在是過於接地氣了。
而此刻兩個人沉默的吃著飯，寧君臨卻忽然輕嘆一聲，搖搖頭道：
“傾月，姜巡撫那邊可能有事耽擱了，要晚兩天，不要操之過急，知道嗎？”
楚傾月聞言，叼著包子看過來。
“你懷疑他嗎？”
她說完，狠狠咬了一口包子，咽下去，眼光灼灼的看向寧君臨，卻見他搖了搖頭。
“不懷疑？”
“不，現在懷不懷疑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要提防狗急跳牆，畢竟此事本來就是無妄之災，要儘量控制局面，不要再牽扯黎民百姓了。”
他露出幾分悵然之色，無奈道：
“早上已經跟他們說了，開倉放碳，先把百姓的問題解決了，近兩日來百姓凍死凍傷餓死的人數還在增加，我在想這個問題怎麼解決才能相對公平一些。”
“東西夠嗎？”
“炭火是足夠的，他們壓在庫房裡不肯給百姓，今早甚至還提議跟我分贓，呵呵……”
楚傾月聞言，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揶揄道：
“是啊，誰讓臨王殿下扮貪官也是一把好手呢，指不定還以為你是同道中人呢。”
寧君臨聞言，看出她的小脾氣，只是笑。
“人在京城，還在皇權漩渦中心，誰扮誰不像？不然恐怕早就被發配到別國了。”
“你是說你在藏拙？”
“這兩年不藏了，我可不想被送出去，另外這個時候再藏，說不定船都要翻了。”
寧君臨這一番話的意味有些古怪，楚傾月眯了眯眼，聽著卻覺得皇帝似乎不像是會排擠兒子的人，起碼就今而論浩瀚幾位在京城的皇子也稍顯中庸，但起碼相處的還算融洽，不也沒什麼事？
只是，寧君臨這一番話說出來，倒有那麼幾分，皇帝在刻意從中篩選一般。
過於中庸的不管，出類拔萃的和相較不錯的反倒是提供更多的機會歷練？
難道這就是皇家中人平平無奇的熬鷹方法？
楚傾月只是想想就覺得一陣陣頭疼，眼下也不想過多摻和皇家的事情。
靠近皇家，會變得不幸。
而此刻，寧君臨卻忽然看向她滿不在乎的表情，聽他語聲試探道：
“傾月，其實你不覺得皇家很可怕嗎？冰冷無情步步為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把你推到另一個火坑裡。”
楚傾月滿眼只有包子，生怕寧君臨說多了政務影響食慾，而此刻只是聳聳肩語焉不詳道：
“關唔森麼事。”
寧君臨看向她吃得開心，心裡那個長久以來的狐疑又浮上水面。
只是眼下並不是好談論這件事的時機，寧君臨對她的身份一直有所懷疑，近期卻終於有了些眉目。
只是經過了這段時間的相處，有些話反而越發的難以出口，似乎不希望看見她的難過神情，便壓在心裡越來越久。
如果她真的不是現在這個她，那個真相對於她來說，會不會也過於殘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