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見過他？何時何地，在哪？”
寧安志的關切來的有些出乎意料。
而寧君臨反倒是冷笑一聲，眼下看著這一家人在自己面前演的好戲，卻半分不曾動容。
他懶得搭理眼前的事情，只是淡淡踱步來到一旁的椅子上落座，舉止自如的給自己倒了一壺熱茶，滿眼都是貓戲遊鼠般的戲謔。
耳畔一聲怒喝，讓寧鴻羽回過神來。
然而他僵硬的扭過頭來，看向一派淡然始終不曾在意眼下事情的寧君臨。
見他幾次張了張嘴，卻終於在身旁寧安志就要再次喝問出聲之前，語聲中滿是滯澀道：
“他……他在天地裂隙中救過我，不止一次……”
“……”
“……”
而他這樣說著，寧君臨卻挑了挑眉，噙三分笑意看了過來，見她眼底似有幾分滿意之色道：
“噢？鴻羽還記得我~真是受寵若驚。”
他說著，再抿一口熱茶，似乎試圖以此驅散眼角那份倦然。
寧安志豁然豎起眉毛，露出幾分不快之色道：
“噢？當時怎麼不曾聽你說過這件事！你若是早說，老夫也好早點把你大哥接回來，我們一家人團聚！”
孰料，他話音未落，一旁的君心宜聞言指尖一僵。
寧鴻羽臉上痛色一閃即逝，愕然扭頭，卻發現母親扶住自己肩膀的柔荑狠狠緊握，彷彿想要將他的手臂折斷一般的巨大力道席捲而來，卻不自知。
見她雙眸噴火，帶了幾分灼灼的恨意道：
“寧安志，你還有臉提起這件事？！兩兄弟本來都可以好好地在寧家長大，鴻羽和君臨都是你的孩子，但你為什麼，一定要二者擇一？！當初的事情，我太過虛弱險些被你騙了過去！如今當著鴻羽的面，你還能厚著臉皮說出這種話來？！”
“呵，物競天擇有何不可！老夫也是為了家族的未來！”
“你！你這個賤人！！！”
“……”
寧鴻羽聞言，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
他略微有些愕然的看向君心宜，母親素來給他的感覺都是溫柔典雅的，這麼多年來，連說話都不曾大聲過，如今一句‘賤人’……恐怕已經是生平僅見的重話了。
只是眼下，母親為何會一副這樣的姿態？
既然找了這麼多年，大哥如今終於回來了，難道不是好事嗎？
他眼底的疑惑不加掩飾，如今更是皺起眉頭，滿是不解之色的看向寧君臨的方向。
只是眼下，寧安志不說話，君心宜卻忽然狠狠一掌拍在了桌案之上！聽她咬牙切齒道：
“這麼多年來，別說是君臨了，就連鴻羽你也不曾好好關心過。
這麼多年除了鴻羽大病的時候，你來看過一眼，確定鴻羽性命無虞便又回去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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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個父親，你捨棄自己的兒子，還強行奪去了君臨的靈根給鴻羽！你可問過，這難道是鴻羽想要的？！”
“什……什麼？”
寧鴻羽聞言，豁然瞪大了眼睛！
見他滿是不可置信的看向氣急敗壞的母親，宛如發怒的猛虎，讓他第一次見識到什麼叫做怒髮衝冠！
可是眼下，母親口中的話語明明一字一句都是那般清晰，此時此刻拼湊起來，卻彷彿讀出了一個令他不願意相信的真相……
什麼叫……‘還強行奪去了君臨的靈根給鴻羽’？
他瞪大了雙眼，滿是不解之色。
卻見聽見這句話的同時，寧君臨的臉色，卻也忽然沉了下來！
見他眼光放遠，似乎想起了什麼不妙的回憶一般，整個人周遭的氣氛，剎那間便顯得壓抑而沉重起來！
寧鴻羽卻整個人陷入了一片茫然之中，眼下甚至連手臂上母親怒極發狠的力道都忽略了去，只覺得腦子裡嗡嗡作響。
眼下的場景，似乎一幕幕都在超出自己的預料，彷彿是一個荒誕的夢境一般。
而眼下，他看向寧君臨，寧君臨也恰好看了過來……
劍拔弩張的氣氛之中，這一刻的四目相對卻彷彿激出了萬丈的狂瀾！
令他一時間只覺得整個世界一派嗡鳴，耳畔卻彷彿傳來了淺淺的海浪之聲，似乎在滌盪著腦子裡雜亂的思緒一般。
“你……你究竟是誰？母親說的，都是真的嗎？”
寧君臨眯了眯眼，對於寧鴻羽的廢話不做半分回答。
而寧鴻羽卻彷彿反應過來什麼一般，只見他皺起眉頭，試探道：
“難道……你一早就知道，你當初救我也……”
他說著，露出不可置信之色，似乎從始至終便是一派雲裡霧裡不在狀態。
而寧君臨聞言，則是搖頭嗤笑一聲，聽他淡淡道：
“你不必把我想的這般偉大，我救你只是順便，因為那裡有我想要的東西，僅此而已。”
他的話，彷彿一記驚雷狠狠劈在頭頂！
為的，卻不是寧君臨語氣中的疏離與薄涼，而是因為面前彷彿忽然呈現出了當時的細節一般！
父親這麼多年來，確實如母親所說，一心修煉，不理家事。
甚至整個寧家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情，幾乎都交由長老會來上下打點，井井有條。
他脾氣暴戾乖張，確實不是一個好父親，可是在他的帶領下，寧家確實是在父親的掌中走出了前所未有的巔峰路途。
因此，他確實是一個好家主。
習慣了父親的不善言辭疾言厲色，眼下寧君臨的似是而非，卻讓心思細膩如寧鴻羽，腦子裡忽然閃過了萬千畫面……
比如，楚傾月忽然跳出來，要救他的時候。
比如那日自遭遇噬夢獸之後醒來，看見月兒難看而複雜的臉色，彷彿千言萬語無法言說，終究只能化作淡漠的那一刻。
更多……是臨走那日，月兒眼底堅定如此，看見他的一刻，堅定的說‘我不能拋下他不管’的那一刻……
那她之前的所作所為，究竟是為了他寧鴻羽，還是因為他，是寧君臨的弟弟？！
這一刻心裡驚濤駭浪五味雜陳。
他不由得一陣苦澀之感狠狠瀰漫上心頭的這一刻起，伴隨而來的卻是耳畔，彷彿整個世界都忽然開始支離破碎般的清脆琳琅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