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酉時,夕陽隱沒於山巔。
夜幕下的皇城再次被華燈點亮,寶馬香車、禮樂紅毯,還有那自迦樓羅等人踏入宮門開始,便自京城各處升起的絢爛煙火。
華麗、莊重、高雅……
過目皆是碧瓦飛甍光彩奪目,如果說草原是自由的風,是北夷人的天堂,那麼眼前的大燕皇城便是夢中的仙宮月閣,讓一眾北夷使臣過目難忘。
即便是心高氣傲如烏珠,都不得不承認大燕的富庶與繁華,這是北夷再奮鬥百年也不可能得到的東西。
當然,他們不能自己造,卻可以搶。
不是麼?
於是乎,即便封祁等人在北夷使團入宮的路上設定了諸多規矩,偶爾甚至還有刁難的意思,但作為使團的主心骨,迦樓羅面上一直是笑著的。
因為在他看來,眼前的重重宮闕遲早是他們的,如今不過是讓手下人提前來看看,好堅定堅定必須攻下大燕的決心罷了。
“四年不見,冠軍侯風采依舊啊。”
群臣彙集的太極殿上,蕭逸與封夜寒等人剛一進門便被包圍了。
當然,這次的封夜寒是陪襯,蕭逸才是主角。
眾所周知,冠軍侯蕭逸與夜王封夜寒關係極好,想當初封夜寒在北涼歷練時,身為表哥的蕭逸可沒少提點他。
在一場聞名朝堂的百里奇襲中,封夜寒更是蕭逸的副將。
所以蕭逸昨日便是歇在夜王府上的,期間除了去拜會護國大將軍顏江外,再也沒見過旁的人。
雖說蕭家父子在朝中十分扎眼,尤其不被一眾高門世家待見,可面子工程嘛,該客套還是得客套的。
然而他們想客套,蕭逸卻沒這個閒工夫。
因為他知道北夷使團來者不善,尤其不會對他們蕭家善。
而他們蕭家如今最容易被針對的人,可不就是他那柔弱不能自理,走一步都要咳三下,絕對受不得半點兒委屈的若若麼?
儘管若若如今經商有道,已經是他們蕭家最有錢的一個了。
可比起罵人、陰人、噁心人來,那絕對是蕭家第一小白兔,被罵就會哭那種!
所以他一路上都在跟自家表弟和林嘉衍交代,要是北夷人敢欺負他們若若,他們三必須站起來說話。
誰要是掉鏈子誰就不是他兒子!
對此,封夜寒與林嘉衍欲言又止,可看人蕭逸說的這般投入,他倆實在是沒好意思打斷他。
而在蕭逸沉思自己一會兒要如何霸氣護妹的同時,另一邊的封暄與顏陌清也在打量著他們這邊。
只不過封暄看得是蕭逸,顏陌清則在觀察林嘉衍。
一個覺得自己馬上就有好戲看了,另一個則發誓一定要抓住林嘉衍的狐狸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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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當所有與會人員到齊時,天邊的煙火也齊齊謝幕。
眾人只聽得海貴一聲尖唱,殿外已有三人緩步而來。
一襲赤玄龍袍的封無晏走在最前,身姿修長,矜冷尊貴,那雙琥珀色的桃花眼冷冷掃過眾人,卻唯獨對蕭逸假以辭色。
這畫面轉瞬即逝,可落在一眾人精眼裡卻猶如慢放般清晰。
再聯想起皇帝昨日那聲“兄長”,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他們這皇帝啊,這是徹底的姓蕭咯~
這不,緊隨封無晏走入殿中的不是別人,正是一襲華服頭戴點翠發冠的花太后,以及那虛虛扶著她,一雙明眸似笑非笑般打量著在座眾人的蕭惜若。
雪色宮裙,琉璃髮簪,還有那點綴在眼下,依託硃砂淚痣而繪的一朵紅心茉莉,每一次顧盼,都美得讓人心驚。
好了,大家都明白了,這位蕭貴妃如今已經把人皇后的位置頂了。
這還不算,她連太後都敢扶了。
關鍵是被扶的太后還得笑的端莊持重,半點不能露出自己這哪兒是被扶,明明是在受罪的表情。
對啊,她可不就是在受罪麼?
別人扶她是怕把她摔著了,蕭惜若扶她是她怕把蕭惜若給壓壞了。
偏偏這蕭惜若還是個會演的,瞧瞧這充滿關切的小眼神兒,她要不是被扶的這一個,她還真以為蕭惜若有多關心她呢!
好在封無晏走得快,他們三人很快就在眾人的山呼中落了坐。
俯視一眾朝臣,坐在皇后寶座上的蕭惜若意猶未盡的撇了撇嘴,心道花太后真是越來越摳了,她都這麼努力了才給她五千,過分!
倒是下方這一眾朝臣,幾乎人均千字開頭,直到現在都還沒停呢。
賢臣啊,都是本宮的賢臣啊~
於是蕭惜若看他們的目光愈發友善,連臉上的笑都真摯了幾分。
眾人:“?”
媽的,她在挑釁我們!
雖然蕭惜若此人足夠可恨,但一眾大臣的注意力也並沒在她身上停留多久。
因為隨著海貴再度發聲,今夜的重頭戲也終於來了。
“宣,北夷使臣覲見~”
禮樂聲起,眾臣幾乎是同時擦亮了眼睛。
他們中有人在昨日已經見過北夷來使,但大部分都只是遠觀,能看清的也不過是大致輪廓。
尤其是被花黨和祁王一脈封鎖的暄王一脈,莫說這輪廓了,八位主力大臣都還在家中躺著呢。
於是乎,當大部分看清為首的北夷三王子迦樓羅時,眼中都不經露出了詫異之色。
因為這位享譽北夷的青年人,如今竟是錦袍天青,穿金戴銀,手中山水摺扇一揚,活脫脫一副大燕文人的模樣。
翩翩佳公子,皎皎世無雙。
這,這真的是個北夷王子?
終於,這位眉清骨秀的青年微微拱手,向龍椅上的封無晏道:
“北夷三王子迦樓羅,代父汗向大燕陛下問好。”
在迦樓羅開口的同時,那站在他身側,一襲煙藍異服的少年也微微低頭,與他一同見禮。
右耳上的藍寶石在滿殿華燈中盛放,異域風情的少年貓眼微抬,目光越過重重視線,最終落在了那一道記憶中的倩影之上。
雪膚花貌,清逸如仙,少女的面容長開了不少,更美了,身子卻也更弱了。
而按照自己得到的那本《特工神醫狠傾城》的奇書中所寫,留在大燕京城的她活不過明年冬天。
他想帶她走。
因舊識,也因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