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做好心理準備嗎？柳煜自己也不知道。
他只覺得，洪旭的到來似乎透露出了楊欽以往的許多秘密，自己作為楊欽的隊友，出於禮節性也該詢問一番，不然不就有些太不尊重人家了麼，搞得好像自己完全對她漠不關心一樣。
但是，楊欽突然用這麼嚴肅的語氣和他討論這個問題，也讓他有些手足無措。
見柳煜不答，楊欽也明白突然問出這個問題有些難為他了，將刀收好後，走上前去，伸出雙手捧住柳煜的臉頰。
柳煜被楊欽突然間如此親密的動作嚇了一跳，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臉在急速升溫，此時恐怕已經紅的像個蘋果了吧。
但是，他又不願意，或者說不捨得將這雙手甩開。
真不像是一雙能夠將那些怪物殺死的手啊，涼涼的，軟軟的，貼在臉上很是舒服。但比起同齡的女孩來說也算不上有多光滑，能感覺到在手指根部和手掌之間略有些粗糙，那是經常握刀的人才會磨出的手繭吧，而且看她兩隻手的虎口處也都有些許的傷痕。
“你聞到了麼？”楊欽將連也湊近，問道。
柳煜聞了聞，只覺得有一股很好聞的淡淡的香味，心想原來那些小說裡寫的漂亮的女孩都有很好聞的體香是真的啊。
當然，他沒有就這麼說出來，因為楊欽讓他聞的絕對不是她自己的體香。
“聞到什麼？”柳煜問道。
“血的味道。”楊欽回答道，臉上竟是無比惹人憐愛的笑容，柳煜第一次見到她的微笑，也是第一次見到她如此柔弱的樣子，比起紅樓夢中弱柳扶風的林妹妹也是絲毫不差，心疼地想讓人把她用力抱在懷中。
在看呆了的同時，柳煜又仔細聞了聞，並沒有什麼血的味道啊。
楊欽將手從柳煜的臉頰上收回，說道：“你大概也是聞不到的吧，誰都聞不到，只有我自己才能聞到，在我的手上，那怎麼洗也已經洗不去了的濃濃的血腥味。”
她走遠幾步，笑著說道：“一週過去了，我似乎還沒有在你面前殺過人吧，只是殺了只兔子和幾隻蜘蛛而已，而且在你殺了人的時候還裝模作樣地教訓了你一番。那個時候，本來我是想阻止你的，但並沒有出手，因為我知道自己沒有那個資格——一個雙手已經在鮮血中浸泡許久了的人，有什麼資格去勸說別人不要傷害他人呢？”
“……你殺過多少人？”柳煜問道。
“想知道？”
柳煜點了點頭。
“但是我自己也記不清了呢……”楊欽的臉上露出了落寞的神情，“那就是我的工作啊，就好像普通的上班族不會記得自己經手了幾份檔案一樣，我當然也不會特意去記得自己殺過幾個人了呀。而且有很多人，雖然我對他們造成了致命傷，但並沒有親眼見證他們的死亡，他們最終有沒有死我也不能確定，如果將他們全部定義為死亡的話，我大概殺了也有上百人了吧。”
上百人……柳煜在心中默默分析著這個數量所帶來的壓力。
他問道：“你是……殺手麼？”
“殺手？差不多吧，可以算作是那一類的，雖然經常會接一些見不得人的髒活兒，不過在表面上，我們還是隸屬於正規的公司。Red Tide，赤潮公司，你應該沒聽說過吧，畢竟和你的生活距離太遠了，不過在傭兵界我們還是比較出名的。”
“沒聽說過……那個洪旭也是你們公司的人嗎？”
“他不是公司的人，但是和公司有業務往來，為我們提供各種服務，他的本業是軍火商。”
“軍火商？就是賣給你們武器的人咯？”
“另外還提供情報服務，像他們那種人一般都會有相當強大的情報網。洪旭那家夥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一般來說，軍火商對外出口的軍火都是經過國家政府點頭批准的，那種事與政府有聯絡，為國家服務的軍火商，雖然他們在出售軍火時是以私人身份出售的，但萬一出了什麼事，國家也會在適當地範圍內給予他們最大限度的幫助。”
“當然，還有另一種軍火商，那就是走私軍火的傢伙們，他們幹的都是不被國家允許的事情，將用各種手法獲取來的軍火透過走私的形式秘密地賣給各種勢力。在他們之中也會有個別是與國家合作的軍火商，人心無足蛇吞象，為了賺更多的錢，他們也不惜鋌而走險，他們有著最方便的進貨源，想動這種歪腦筋倒也無可厚非——洪旭那家夥就是這種人，表面上與國家合作出口軍火，暗地裡透過情報網將軍火走私給敵對勢力，屬於那種為了錢什麼都幹得出來的人。”
“剛才他提出要合作，我的建議是，可以合作，但你絕不要相信他，一切和他的交涉都由我來完成，我在他面前還是有一定威懾力的，你有什麼想要說的都要透過我來轉告。答應我，你絕不要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私下與他接觸。”
柳煜看著楊欽認真的眼神，沒有立刻答應下來，而是笑著說道：“要不要合作還是等我們找到了方雲他們，好好商量一下再決定吧，如果他真是那麼危險的傢伙，我們乾脆就不合作了嘛。”
隨後，他又問道：“黑貓是什麼？”
楊欽淡淡地回答道：“好事者給我取的外號而已。”
“我倒是覺得這個外號挺適合你的。”柳煜笑道：“走吧，繼續上路，現在還是以找到其他人為優先。”
“等等。”楊欽叫住了打算出發的柳煜，又回過頭向著空無一人的樹叢說道：“另一位，都看了這麼久，不也出來和我們聊一聊麼？”
柳煜再次震驚了，除了洪旭外還有人跟著？怎麼一點兒感覺都沒有？
微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等了許久也沒有人出來。
楊欽說道：“走吧。”
“誒？到底還有沒有人跟著啊？”
“應該沒了吧。”
“你剛在是在使詐？”
“對。”
“……”
*
“真開心我們能一起行動，我相信我們之間的合作一定會很愉快。”
“如果你能把槍放下，我大概會相信你說的話吧。”方雲看著張天佑那笑得極其燦爛的臉，有些無奈地說道。
他們剛一出基地，就被張天佑找上了。
張天佑纏著他們想要和他們一起行動，但是因為柳煜之前已經明確拒絕了他，所以方雲也打算拒絕張天佑的提議。
然後這傢伙就直接掏了把槍出來。
“作為你們忠實的支持者，如果你們不願意接受我的好意，那就是傷害了我，我是個內心很脆弱的人，一旦受到傷害就可能會做出一些發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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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這麼說的，方雲不敢賭這傢伙會不會真的開槍，但不管怎麼說，一個看上去很像瘋子的傢伙這麼威脅你的時候，最好還是不要去刺激他的為好。
方雲等人並不是沒有武器，他也有一把手槍，但是他還沒做好開槍向誰射擊的心理準備，比起柳煜那種已經殺了一個人的心態而言，第一次開槍傷人顯然會帶來更大的壓力。
更何況，張天佑只是想強迫他們一起行動而已，說白了就僅僅只是挾持著他們希望讓柳煜妥協，只要稍微合作一點，他也沒有傷害自己等人的理由。
之後具體要怎麼辦，那就等到和柳煜匯合了之後再說，在匯合之前暫時先保持這個狀態吧。
“話說，你們丁炑明去哪兒了，為什麼這麼久了，一天過去了都還沒有看到他，還有那個看上去酷酷的女孩呢？”張天佑問道。
昨天晚上，他為了不讓方雲等人逃跑，徹夜未眠盯了他們一夜，現在精神竟然出奇的好，似乎一點都沒有感到疲倦的樣子。
“丁炑明？”方雲一愣。
“就是你們老大啊，他告訴我他叫這個名字的，看你的反應，果然是假名嗎？”
確實是假名，但並不是完全沒聽說過的名字，方雲還記得，上週曾經有兩個人向他打探過這個叫丁炑明的人的線索，當時他還不知道這個人是誰。後來遇見柳煜後，他也和柳煜提了這件事，柳煜聽到這個名字後反應似乎也比較大，想詳細問下去卻又被他用其他問題敷衍過去了。
這個名字，和柳煜之間有什麼關聯麼？
方雲突然有點對柳煜隱瞞了這件事而感到些許的不滿。
他想了想，不論之後和張天佑之間的關係會如何發展，將柳煜的真名告訴他似乎也不會有什麼問題，畢竟這樣下去總會暴露的。
於是，方雲說道：“是假名，真名叫柳煜。”
“柳煜，柳煜嗎……”張天佑歪著腦袋想了想，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道：“原來是這樣啊，怪不得叫丁炑明，想出這種假名來，他是有多無聊啊。”
見這個之和柳煜接觸過一次的傢伙似乎都已經想通了丁炑明這個名字的來由，方雲就更加不爽了，說道：“如果你想和我們一起行動，那我還是要和柳煜商量一下，你這麼帶著我們四處走動，早已經遠離了我們的匯合地點，這麼拖下去對我們雙方都沒好處。”
“匯合地點？什麼匯合地點？”張天佑問道。
“就是——從基地出來後的匯合地點啊。”
“為什麼要弄那麼一個地點？”
“每個人不都是分批次出來的麼，而且不能再基地外逗留，那樣一來想要匯合不就得確定一個地點麼？”方雲有些奇怪，這有什麼不正常的麼？
“我的意思是，你們為什麼不一起出來呢？”
“……哈？”
張天佑耐心地解釋道：“那個所謂的批次的時間，只是限定最晚觸發的時間而已，如果你願意的話，提早出發也是沒問題的啊，如果一個團隊中的人遣出時間被錯開了，那就時間較晚的那些人跟著時間較早的那些人一起出去不就好了。”
“……是這樣麼？”
“對啊，不然你以為那個時間是做什麼用的。準確的說，應該是在那個時間點以後，已經被遣出的人員不得再次進入基地，是這樣的時間設定，畢竟在週末兩天內，進出基地都是完全自由的，週一早上只是分批次關門了而已，而你想在關門前提早出去又有什麼不可以的呢？”
方雲想了想，覺得張天佑說的真有道理。
“那下次我們會注意點了，不過這周沒辦法，已經分散了，還是得想辦法匯合才行。”方雲說道。
張天佑有些奇怪地問道：“那個柳煜沒給你們每個人都配手機麼？商店應該有賣的呀，雖然不能對外通訊，但是可以在島內和互相都持有手機的人相互聯絡。他媽不是給了他一百萬麼，這麼吝嗇，連個手機都不買給你們。”
“……”方雲真想告訴他這些其實都是蒙他的，其實柳煜他媽不是基地的管理人他也沒有一百萬。
不過，說起這件事，方雲忽然又想了起來，之前柳煜曾經給他看過幾個特權的具體內容。按照規定，想要檢視那些特權，資金卡內就必須有著高於那些特權的金額才行，而柳煜所調查到的最高價位的特權是八十萬。
也就是說，柳煜可能沒有說謊，他真的有著一百萬？那一百萬是哪兒來的？
難道，他母親真的是……
方雲有些不敢往下想了。
張天佑可不知道方雲的複雜心思，說道：“其實，我們也不用主動去找柳煜匯合了吧，這都一夜過去了，就算他們在約定的地點等了一個晚上，現在再怎麼說也會察覺到你們出了什麼事，而動身來找了吧，我們只要耐心地等著他找過來就行了。”
還未等方雲說什麼，一旁的樹後走出了兩個人影，一人持槍，一人持刀。
持槍者將槍口對準張天佑，說道：“抱歉打擾到你們了，小白鼠先生，能請你把我的小夥伴們都還給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