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卻看著鏡中的男人，明明是三十多的皮相，卻因為浮腫而有了些油膩的味道。眼睛微鼓，眼角都是紅血絲，沒有一點精氣神。別說是明星了，就連普通人都不如。
宋卻眯了眯眼，看著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試著在腦海裡說話。
“系統，這個是……我自己的身體？”
宋卻被這個自稱成神系統的東西帶到這個陌生的世界，卻發現自己對之前的事情一點記憶都沒有，只有個朦朦朧朧的影子，好像他生來就是要被這個系統帶著在不同世界穿梭，他的一切常識與思維都不知來自何方。
“是的，宿主。接下來的世界也都會使用你自己的身體。”
宋卻舔了舔乾渴的嘴唇，雖然他沒有記憶，但他能感覺到，他並不是長這樣的。或者說，臉是他的臉，但沒有那麼胖，更不會散發著一種中年男人與失敗者疊加下的油膩氣質。
“雖然使用的是宿主的身體，但會在每個世界伊始會調整成該世界宿主身份符合的情況。”
是了，這個世界的宋卻就是一個醜聞纏身、身敗名裂的loser，有什麼比這一臉喪家之犬的氣質更符合他的身份呢？
宋卻開啟了系統面板，上面寫著他身體的各項數值，以及各項尚未解鎖的技能欄，最底下是一個人生贏家線。
系統不提供各種精妙的高科技產品，唯一能提供的便是這項數字化功能。
察覺到宋卻的想法，系統提醒道：“所有經宿主努力提高的素質或技能點，永不倒退。”
系統對宋卻覺得它沒用的想法有些委屈。
宋卻並不太在意。
“我學會的東西，本來就很少忘記。”
在他的個人介面，智商和毅力都是被數字化的存在，在這兩個長條的對比下，其他一切顯得如此寒酸可憐，尤其是他的身體素質，好像羸弱地隨時都能倒下一樣。
系統迫不及待地為自己正名：“身體素質也可以只加不減。”
這倒是挺有用的。
宋卻倒不是害怕鍛鍊身體，但理論上身體不能無限強化，有了系統就不一樣了。而且不知道為什麼，他對鍛鍊身體這件事，覺得蠻新鮮的。
宋卻看到系統名稱，笑了一下，道：“成神系統？”
系統沒有出聲。
宋卻似乎心情很好，見它不出聲也未逼迫，輕輕帶過這個話題，向系統再確認了一遍：“你不釋出任務？”
“請宿主自行摸索，只要人生贏家進度條能達到百分之八十以上，系統就有充足能量前往下一個世界。”
宋卻沒有去問在壽命到達以後還完不成任務會怎樣，他有這個自信。
系統又提醒了一句：“理論上，系統對宿主完成進度條的方式沒有限制。也就是說，雖然宿主現在的身份是演員，但也可以透過別的職業變成人生贏家。”
宋卻難得顯出了一點孩子氣，嘀咕道：“在哪裡跌倒就要在哪裡爬起來，更何況，我好像還沒當過演員呢。”
系統：“……”
***
宋卻並不是正當紅的演員，他已經三十三了，本來已經漸漸淡出大眾視線，這些日子卻又因為陷入醜聞而被拉出來一遍遍鞭屍。
另一個當事人是宋卻的妻子，或者說前妻，張夢璐小姐。
張夢璐公開指責他出軌和家暴，把宋卻打入道德的低地，甚至在家暴法出臺的微博底下都能看見支援張夢璐起訴宋卻的。
圍觀群眾鬧的正歡，宋卻和張夢璐卻早已經協議離婚了。兩個人有一雙龍鳳胎兒女，也都分給了張夢璐，財產更不用說，除了宋卻現在住的這個複式公寓，他幾乎是淨身出戶。
宋卻沒能繼承有關原身的記憶，光從張夢璐對他恨之入骨的樣子和這紙謙讓到理虧的協議書，他自己都要認為原身是做賊心虛了。可一個能出軌家暴的男人，怎麼會在沒有一點輿論壓力的情況下，就把這樣極度不公平的協議簽訂了呢？協議上也沒有任何要求張夢璐保守秘密的條例，就這麼任由張夢璐在外邊蹦噠著爆料。
帶著這點疑惑，宋卻開始尋找各種線索。
沒有。
沒有任何一點出軌的痕跡。
宋卻和那個被張夢璐攻擊的疑似原身出軌物件的女星的聊天記錄倒還在，裡面也沒什麼曖昧的言語，當然也有可能是原身謹慎地刪除了。可宋卻把原身的東西翻過一遍之後，對原身也有了一定的瞭解。
原身不算太聰明，不論是從智商上，還是從手腕上來說。他是以小鮮肉的身份出的道，主演過幾部口碑一般但卻大爆的偶像劇。有了人氣和金錢以後卻選擇了結婚，對他的粉絲群體來說不亞於一次大清洗。結婚以後，他分心家庭，有心掘棄流量路線改走實力派路線，潛心修煉演技。按著這個計劃，原身的事業發展不會太差，可原身的孩子又在這個時候出生了，原身的精力又都放到了孩子身上，劇拍的一般，又和女主演鬧出了賓館劇本事件，該劇未播先撲。宋卻去搜了賓館劇本事件，所有的新聞報道都只有一張模糊照片，連個能證明時間長短的影片都沒有。
很明顯，原身的智商和天資不允許他一心二用，當分神於多件事時，他會表現出明顯的粗心大意。像出軌這種事，如果他做了，就不會精細到一點痕跡都不留。
如果出軌是假的，那麼家暴呢？
宋卻穿越過來的時候，身邊躺了一堆酒瓶子，但沒有碎玻璃渣，可見原主雖然借酒消愁卻沒有暴力傾向。再看整個屋子，亂歸亂，卻沒有典型的支配感，桌上一家四口的合照還好端端的，女主人的影像也沒受到毀壞。在見到張夢璐之前，宋卻對家暴這件事持保留意見，反正他不太認為原身有暴力傾向。
宋卻站在亂糟糟的屋子裡，分析著所有他能得到的資訊，門鈴突然響了。
宋卻走過去開了門，是一個中年男人，身後還跟著一個小姑娘。宋卻退開了一步，不動聲色地打量了兩人，他認出來了，那個中年男人是他的經紀人李哥，那個小姑娘倒是個陌生面孔。
李哥沒在樓道裡站太久，帶著那個小姑娘進了門。
他一進門就聞到股酒味，再看宋卻這副沒精神的樣子，還有什麼不清楚的。
“工作室那邊已經給你發了宣告，你自己到底怎麼想的，你的個人博上除了那條解釋的微博以外要不要再發點什麼？”
宋卻很快融入角色，苦笑一下，讓兩人在沙發上坐下，對著李哥搖了搖頭。
李哥有點怒其不爭的態度，氣道：“那些事情你到底做沒做？你那個離婚協議要是曝光了就更說不清了。現在事情已經鬧出來了，你要坦誠公司才有辦法幫你。而且我看張夢璐也不乾淨，要不然把她拉下水，這水攪渾了就好脫身。”
宋卻再一次搖頭，道：“別把璐璐拉下來，既然工作室已經澄清了，那就這樣吧，時間久了這件事就過去了。”
只不過出軌男、家暴男的烙印會打在他身上，讓他每一次出現在公眾視野中都引來群嘲。
宋卻對張夢璐讓步讓到這步了，李哥不會想什麼“臥槽這傢伙果然是個情聖吧”，而是冷哼一聲，覺得宋卻果然還有更可怕的把柄在張夢璐手裡，直到此刻還執迷不悟認為他可以自己處理。
想到這裡，李哥對宋卻也死了心，他帶了他快十年，感情自然是有的。但現在，宋卻前途已敗，又沒有悔改之心，兩個人之間最基本的信任也沒有了，李哥自然不願意再在宋卻身上浪費資源。
這種話不太好說出口，李哥調整了一下面部表情，道：“我現在手裡有幾個新人，都在上升期，比較忙不過來，以後你的事就讓小柯來帶。”
他身旁那個女孩有些不知所措地站了起來，看來就是李哥口中的小柯了。
宋卻當然知道這是什麼意思，沉默了一會兒，最後什麼也沒說，只輕輕點點頭。
李哥舒了一口氣，像是甩開了什麼大累贅一樣，找了個藉口便匆匆離開了，留下小柯和宋卻兩人。
宋卻注意到，小柯剛進門的時候眼裡還是打量，或許還有一絲鄙夷，顯然她在這場醜聞中站的不是宋卻。但在李哥把宋卻轉給她的時候，那份激動和不知所措又蓋過了小柯對宋卻的負面情緒。
看來李哥是在見面以後才做的放棄宋卻的決定，而且還幫他找好了新的經紀人。雖然小柯看起來實在沒經驗，但這種沒經驗的經紀人才有可能把心神都集中在他這個沒有作品傍身，又黑料充足的過氣演員身上。這樣想來，對宋卻來說，小柯倒是現階段最好的選擇了，李哥也還算買賣不成仁義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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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卻對小柯笑了一下，很疲憊的樣子，道：“抱歉了，讓你看見我這個樣子。很高興認識你，或許你可以自我介紹一下？”
小柯愣了一下，不知怎地，從眼前這個憔悴的人身上看出了一種內斂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