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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天生變態(五)

宋海為宋卻聯絡的心理醫生查理是一個棕色頭髮的中年男子, 風趣幽默, 又不至於太過尖銳,天生就有著能讓人放鬆的氣場。

查理的檢測結果比在國內的時候還好一點, 雖然宋卻要顯得比常人冷酷無情的多,但查理對他的心理狀態還是給予了一個偏正面的評價:“我是說,我見過很多要比他更有破壞欲的孩子, 他們往往給人一種失控的感覺。但宋不一樣,他是很有組織的一個人, 不過他的控制欲太強,也不能說完全沒問題。我的建議是, 讓他定期進行心理會談, 我也能監督他的心理狀況。其他生活方面還是如常,暫時也不需要用藥。”

宋海聽完挺高興的, 雖然說還沒有和宋卻建立起多深的感情,但他對這個孩子很有好感,聽說對方的病情不算嚴重, 他就更想把人留在家裡了。

不過宋卻是堅定要走的,他清楚自己的毛病,雖然覺得和親人在一起能夠有所改善。但這種日日見面顯然對他的忍耐力要求極高, 也許效果反倒不如只有週末見面來的好。宋媽媽本來還有點動搖,覺得在a國人生地不熟的,留在宋海家還能有個照應,但見宋卻這麼堅定,宋媽媽也就改了念頭。

宋海見留不住人, 也沒再勉強,還幫著兩人找了房子。

宋卻搬家的那一天,宋世寶紅了眼睛,被他抱在懷裡,將臉埋在他肩膀上,任宋海怎麼叫都不肯下來。

最後宋卻走的時候,小姑娘哭的鼻子紅通通的,非要宋卻答應每個週末都回來看她才讓他走。

宋卻和宋媽媽搬進了那間小公寓,兩人打掃了一天的衛生,才整理出一點家的樣子。陽光照進臥室,空氣的浮塵一時有了夢幻的光影,宋卻安靜地感受著此刻內心的一片空白。

在惶恐過去後,他竟覺得有些熟悉。這種沒有情感,努力剋制,苦苦掙扎只為做個普通人的感覺,竟然有些熟悉。

宋卻開始規律的日常。

因為臨時轉過來讀書,到時候要想按正常途徑申請大學,宋卻要修的課程有很多。宋卻按著宋海和老師的建議選了儘可能多的課,把班主任都嚇著了。按班主任的意思,是從裡邊挑一些,沒想到宋卻把時間不衝突的都選上了。老師和宋海提了這件事之後,宋海和宋卻溝通了一次便隨他去了。

每個課程都是不一樣的班級組成,宋卻並不關心那些同學都是誰,也不在乎除了他以外還有幾張亞洲面孔。在捲入任何麻煩的人際交往之前,他單方面地隔絕了和其他人的接觸,並且為此感到十分自在。

宋卻的口音也調整的差不多了,但他不愛和同學說話,只有在上課被提問或是下課和老師探討問題時才會開口。不過一個月,幾次提問和測驗便讓人眾人對他下了定論:又是一個成績好的怪胎罷了。

而且和其他成績優異的小孩相比,宋卻這個怪胎還要更討人厭一點,因為他太會無視人了。

趁宋卻在儲物櫃拿東西的時候,年紀裡頗受歡迎的金髮男孩和朋友靠在一塊說話,一邊刻意大聲地嘲笑著宋卻的衣著打扮,一邊等待宋卻發作。

結果宋卻神態淡然自若,從儲物櫃裡拿出一部大塊頭翻開,眼睛盯著書,手自然地把櫃子關上,轉身就要走的樣子。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如果宋卻有一點難堪,哪怕只是一點,金髮少年都不會這麼尷尬,宋卻一次次的無視讓他在朋友面前丟盡了臉,少年突然熱血上頭,一時激動,上前揪住了宋卻的領子。

領子卡在脖頸後邊,讓人覺得很不舒服。宋卻並不比少年矮,因為少年的舉動,他頭一次將目光轉向少年。

那雙冷冰冰的眼睛,不像是人類透著感情的眼睛,反倒像是什麼無機質的探頭一樣。

如願以償得到正視的少年好像被從頭灌了一盆冰水一樣,但他強迫自己忽略了這種直覺,還想給宋卻一點顏色看看,讓他知道以後不能再忽視自己。少年舉起了拳頭,被宋卻一把抓住了手腕。

失去了系統,宋卻沒有了只要鍛練就可以一直增長素質點的體質。但他良好的習慣還在,對每一處肌肉的熟悉與掌控還在,他練不成什麼絕世高手,但卻可以輕鬆擁有健康強健的體魄。

宋卻現在已經有些惱火了,失去了對同類憐愛之心的他本就耐性不足,少年莫名其妙的舉動打亂了他的計劃,更是讓人發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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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宋卻的理智告訴他,這不是什麼需要大張旗鼓處理的事情,他也不能毆打這個少年,事情會變得很麻煩。

宋卻控制著破壞的欲/望,只是抓著少年手腕的那隻手忍不住地縮緊,少年的臉色都變了,只是礙於面子不願痛呼出聲。

因為學生們都圍在這裡,老師們很快注意到了這場騷動,宋卻敏銳地察覺到人群的變動,當機立斷地鬆開了金髮的手,自己轉身離開。金髮不想讓人知道自己剛剛被宋卻鉗制住了,立馬把發紅的手腕往兜裡一揣,兇巴巴地呵斥著圍觀的人,直把人都嚇跑了才算完事。

老師過來什麼都沒見著,只能狐疑地看他一眼。

倒是宋卻,他知道自己確實惹上麻煩了。宋卻倒不怕這些校園暴力,但他現在的狀態,要是哪天沒控制住和人動手了,宋洋絕對會提起一級警備,搞不好要把他送到哪裡去管教的。可如果不以暴制暴,對付這些囂張跋扈的孩子還真不容易。更麻煩的是,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暴力的想法,很難想到什麼溫和的處理之道。宋卻算是理解了心理醫生的話,這次的事情就像是開關一樣,他現在暴力破壞的一面被激發了出來,問題已經不止是如何解決欺凌這個麻煩,他還要找到辦法控制或是宣洩自己的破壞欲。

宋卻很快便在年級裡出名了。

事實上,他從一開始便很出名。一個已經開學一個多月才轉來的學生,個頭和相貌都很吸引人,但他書呆子一樣的表現令人十分倒胃口。這種出名就從正面轉向了負面。學校裡總有那種格外受人歡迎的小團體,裡邊還有女生想要惡作劇一下宋卻,騙他說要和他交往,然後把人關在器材室。可宋卻不搭腔,一視同仁地無視所有人,讓人丟了個大臉,事情才發酵到由男生出面的地步。

而現在,宋卻又做了一件大事。沒人知道他是怎麼說服教練加入橄欖球隊的,甚至連那些橄欖球隊的隊員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們對這個新隊友很是不爽,打定主意要在訓練的時候給他一點顏色看看。

橄欖球本來就是少不了碰撞的運動,這些男孩有充足的把握不會被教練發現,就算發現了,他們只要打死不承認就好。

可他們不知道,這也是宋卻選擇橄欖球的原因。

宋卻不想變成什麼最受歡迎的人,他只想透過這種暴力運動變成別人不想招惹的人,進行武力上的威懾,讓自己少些麻煩,順便透過這種激烈運動消耗掉自己多餘的精力和調整暴/虐心態。不然到時候和查理的談話結果會變得很不好看,瞞不住幾個大人又是一番麻煩。

為此,宋卻看了幾場比賽學習規則,還觀察了校橄欖球隊最薄弱的位置,進行點對點的練習,用青澀但出彩的表現打動了教練,最後再用了一點言語技巧,很快便讓教練同意他入隊一起訓練。

雖然說這種程度離正式出場比賽還遠的很,但宋卻的目的已經基本達到了。

加入橄欖球隊以後,宋卻讀書的時間就變少了,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也讓宋卻的心情變得惡劣起來,所有的負面情緒只能積攢到橄欖球的訓練裡發洩。

宋卻剛加入時,主要做的是基礎素質的鍛練和單人訓練,他那些蠢蠢欲動的隊友滿腔熱情無處宣洩。好不容易等到大家一起做分組對抗訓練了,這些心懷鬼胎的隊友們很快便感到了後悔。因為宋卻太兇殘了,偏偏他這個位置就是要去衝去撞,他的所有碰撞都比他們名正言順,讓他們吃盡了苦頭不說,教練還連連稱讚,搞得他們都分不清楚宋卻是有意為之還是單純盡本分而已。

幾場練習下來,宋卻心裡舒服多了,他的隊友們卻不太好了。先前這個位置的男孩受過傷,對衝撞有本能的牴觸,發揮的一直不是很好,突然換成宋卻這種風格,真的讓這幾個男孩吃盡了苦頭。

有教練在一旁看著,他們還不能找宋卻“說說話”,只能想辦法以後在分組對抗的時候給宋卻一點顏色看。

這個想法最終也沒能實現,倒不是別的,宋卻實在進步太快,他們針對又針對不過人家,仔細想想,最開始針對他的理由也不成立了。傑斯這段日子被宋卻衝撞得夠嗆,終於忍不住在場邊喝水的時候和宋卻搭話:“宋,下次練習的時候你能不能放點水?”

宋卻略微垂眼看這個氣喘吁吁的少年,摘下頭盔,自個也仰頭喝了一口水,伸手抹去了頭上的汗,惹來場邊觀看練習的女孩們一陣尖叫。傑斯羨慕地看了一眼,宋卻連一個眼神都沒往哪裡看,對著傑斯道:“我還以為你們喜歡這樣呢。”

說完宋卻又重新戴上頭盔,走回場中。

傑斯看著宋卻的背影,感覺要完,果然他從一開始就知道他們的意圖了吧?眼見著和解無望,傑斯垂頭喪氣地戴上頭盔,重新回到場中,決定繼續接受來自宋卻的衝撞。

但出乎意料的是,宋卻放慢了動作,不再像原來那樣難以捉摸。最後結束訓練的時候,還因為放水的舉動被教練抓去談話。

宋卻三言兩語說服了教練,讓他相信適度的放水對其他隊員有必要,移開目光時撞上傑斯擔憂的目光。

傻小子還衝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