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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天生變態(八)

那兩個年輕人是當地一所大學的學生, 這所大學排名一般, 但也不算太差。那個癲狂一些的男生安德烈當天果然是磕了藥,冷靜一點的那位卡爾說是被他威脅了心裡害怕, 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才不得不跟著一起去打劫。因為磕了藥,安德烈的記憶錯亂,得不出什麼有效力的證詞。警方不得不重新考慮宋卻的證詞。

這兩位的槍傷還沒有痊癒, 全都躺在醫院裡,警方也沒有讓宋卻和他們對質的意圖, 而是由一名比較有經驗的中年警察來獲取宋卻的證詞。

宋海知道這件事後,陪宋卻一起來了警察局, 和另一名年輕警察一起在外面看監控器。

中年警察主要詢問了是什麼讓宋卻覺得神志清醒的卡爾才是主謀, 畢竟這位年輕人的學業成績和同學評價都顯得很優秀,認錯的態度也十分積極。最後關於抬刀的解釋也不算勉強, 確實有可能造成宋家人的誤會。

宋卻自然不能說那一點嗅到同類的直覺,於是回憶了一下當天的場景。那些畫面完完整整地儲存在他的大腦裡,好像機器一樣, 還可以放大細節,宋卻有針對性地回憶了幾段,很快便想出了一段完整的說辭:“如果是被脅迫, 那個叫安德烈的匪徒拿著槍上樓的時候,只有卡爾一個人在底下,車就在院子裡,他為什麼不逃走?而且我下樓的時候,發現他非常的冷靜, 掏的幾個抽屜都不是亂翻的,而是很有針對性地在找一樓最可能有值錢物品的地方。那個時候安德烈不在,他表現得那麼積極是為了什麼呢?而且被槍擊了以後,他掙扎的表現也讓我非常害怕,我覺得這不是一個像您說的一樣、學業優秀但是個性膽小的學生。相反的,他讓我覺得很縝密,也很可怕。在他的襯托下,那個拿著槍到處掃射的吸/毒者好像都沒那麼可怖了。”

那個中年警察聽完後點點頭,就幾個有疑惑的地方稍稍詢問了一下,宋卻一一作答,邏輯清晰、組織嚴密。

在最後,兩個人要走出這間審訊室的時候,這位中年警察突然伸手搭住了宋卻的肩膀。因為宋卻比他還要高上一點,這個動作顯得有些搞笑。

宋卻微微低下身子,以為他是有話要說。

這位警察道:“你的槍法很準,而且觀察能力也很強,我可以感覺到你有一點特別。”

宋卻不自覺地看向這位警察。

對方笑了一下,道:“別那麼緊張,這是老警察的直覺。有一個很厲害的人曾經總結過,像你這樣的孩子,有很多變成了壞人,但還有一些,變成了抓壞人的人。要堅定自己的信念。”

宋卻的腳步頓了一下,很快又恢復正常。

兩個人走出審訊室之後,對方拍了拍宋卻的肩,就拿著檔案走開了。宋海走到宋卻身邊,那個小警員湊過來對他道:“別在意啊,老約翰就是這樣的,他辦案很厲害的,但有時候神神叨叨的。”

宋卻沉默了一會兒,問了個問題:“那句話是哪個很厲害的人說的?”

小警員覺得有些尷尬,但還是解釋道:“那是電視劇臺詞,他肯定是隨便拿出來說的,你別在意啊。”

小警員是真怕又被投訴。

宋卻失笑。那個中年警探能看出他的不對勁,自然也能看出卡爾的不對勁。非要把他拉來再談話一次,果然還是那兩個對稱的彈孔顯得太過分了,或許正中手腕的那一擊也在警探的不放心上出了力。

不過也是運氣,宋卻覺得,他碰到的這些人,幾乎都盼著他走上正確的道路,也願意給予他一點美好期望,這就夠了。

這次過後,這件事在宋卻這裡算是徹底了結了,在他全身心地投入sat的準備之前,他終於作為橄欖球隊的正式隊員代表學校出戰。

宋卻和查理一直認為,這種激烈運動對他這種個案來說有出乎意料的好效果,適當的比賽也可以消耗他強烈的勝負欲,作為一個發洩的方式。所以在解決陷入欺凌的麻煩之後,宋卻仍然堅持著參加這項活動。

宋海要上課不能來看這場比賽,但除了宋媽媽以外,伯母帶著宋世寶一起來了,和宋媽媽坐在一塊為宋卻搖旗吶喊。

經歷了那一場飛來橫禍之後,宋海全家人對宋卻的好感福都又提升了一個檔次,本來就喜歡宋卻的宋世寶更不用說了,恨不得宋卻能住到家裡來,她好隨時黏在他身邊。

宋卻所在學校的隊伍屬於中上的強隊,往年都是好不容易擠進決賽圈,然後來個圈中一日遊,今年面貌卻有了極大不同,和往年實力相近的對手比賽時竟然呈現出了碾壓的趨勢。

教練最近對宋卻愈發看重,其他隊友早就失去了嫉妒之心,因為天天和這個傢伙分組對抗,比賽的時候不用和宋卻對抗不知道有多舒服,心理狀態上天然就有了優勢。

宋卻自己打的好,把球隊最脆弱的位置補強了不說,還提升了隊友的實力,怪不得整隻隊伍的實力都有了質的改變。

雖然往年大家也會喊著要拿冠軍,但多半只當是個約定俗成的口號,喊過就算。今年就不一樣了,教練再一次喊出要拿冠軍時,所有人都感到躁動,血液裡頭一次升起如此強烈的勝負欲,感到冠軍離他們如此之近。

宋卻也挺激動,不過他的激動要功利一點,這次比賽拿了冠軍就可以在他大學的申請書上再添一筆可圈可點的履歷了。

雖然目的各不相同,但大家想拿冠軍的心是相同的。幾乎每天都在一起吃飯、訓練還有戰術討論,除了傑斯成天厚著臉皮賴在宋卻身邊以外,其他隊友好像也學會了傑斯的訣竅,無視宋卻的臭臉在他耳邊嘰嘰喳喳。宋卻被煩的不行,有時候忍不住在腦子裡幻想把這些精力過剩的男孩全都綁起來,嘴裡塞上他們自己的臭襪子。但在運動中宣洩了一整天的煩躁,入睡之前,他似乎又會從這種喧鬧中汲取一些煙火氣。

宋卻如願以償地過著他眼中的平凡日子。

校橄欖球隊最終還是拿到了冠軍,球隊的隊員忍不住給宋卻來了一個拋高高。宋卻先是因為這種完全失控的運動感到極度不適,緊接著又因為這份危險分泌了安撫他的激素。這來來回回的糾結之間,他竟然像個普通男孩一樣笑了起來,單純地為比賽勝利感到快樂。

這場勝利除了象徵榮譽和履歷之外,還給每個人都發了一筆不菲的獎金。

宋卻把這次獎金全都交給了宋媽媽。他在a國讀書費用不菲,還有心理醫生的費用更是一次巨大開支,光憑宋洋的收入實在太過艱難,宋媽媽做了那麼多年的全職太太,最近都已經在考慮重新工作了。

但是宋媽媽在這裡認識的人有限,語言也不熟悉,又不想再麻煩宋海一家,能找的工作都是些又髒又累的活。宋卻一直想找個機會和宋媽媽好好談一談,讓她放棄這個想法,只要再堅持半年,過了大學申請前的準備時間,他就有時間去做些掙錢的兼職了。畢竟這一年對他的心理狀態和學業前程都很重要,他很難再分出精力去做兼職,只要熬過去就好了,他們已經熬過半年了。

比賽的這一筆冠軍獎金來的及時,解了燃眉之急,宋卻都不用費什麼唇舌,便輕鬆說服了宋媽媽。

比賽之後,橄欖球隊的訓練強度大大降低,宋卻把精力都投入了聖誕節前的sat考試,作為第一次試水,他取得了一個相當不錯的成績。

宋卻的聖誕節過得也很不錯,他發現他對人群的忍耐度又有所上升,和親人相處時的幸福感也有所增長。雖然所有的改變都是那麼的微乎其微,只有他這種嚴格觀測著自己心理狀態的人才能感覺到這種微妙的變化,但還是令人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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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聖誕節的假期,宋卻還和宋媽媽回了一趟國。父子倆見面仍然是那種不尷不尬的樣子,宋洋對他總是嚴厲到幾乎苛刻,但嚴格意義上,又從未放棄過他,宋卻只能以宋洋的態度反過來對待宋洋。

倒是見到許昌平後,宋卻感到十分放鬆,兩人像朋友一樣聊天。聽宋卻說自己找到了行之有效的調整心態的方法以後,許昌平很鄭重地表達了敬佩。雖說宋卻不是真的半大少年,得了一點認可就要激動得睡不著,但有人理解他的艱辛,這總是讓人激動的。

結束短暫的回國旅程之後,宋卻又投入緊張的學習之中,sat還能再刷分,學業競賽也要抓上,實在不行宋卻還想考慮再加個社團來彰顯自己愛好廣泛。

剩下的半年,宋卻就懷著極致的功利主義,在令人髮指的用功中度過。

夏天到來的時候,宋卻為自己積攢出了一連串無懈可擊的履歷。在這期間,查理還擔心申請大學的壓力會誘發宋卻心理上的改變,沒想到因為要應付繁重的學習和競賽任務,宋卻的心態在控制欲的滿足下反而顯得從未有過的平和。如果不是因為人格裡潛在的危險成分,查理都覺得宋卻已經完全不需要心理醫生的監督了。

宋海看了宋卻的履歷以後都覺得他可以放心嘗試投遞那些優秀的大學,就算他不能投每一個教授的眼緣,但一定會有人想要這個學生的。

但就專業選擇的問題,宋卻和宋洋發生了衝突。

宋卻很清楚自己的問題,心理學和腦科學是他都想正式涉足的領域,而要接觸腦科學,必然要先取得醫學的學位證書,所以他想主修醫學。

但顯然,宋洋沒法放任他去學習那些解剖的技巧,覺得這對宋卻會成為一種誘惑,一種誘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