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明風雲錄
第二卷橫行齊魯
第六章 悍將鏖戰蕩邪教
第十二節 商議好的捷報
萬曆四十七年（後金天命四年)七月初，鄆城縣東門外。
正午時分，炎熱的日頭懸掛在天空中不斷散發著自己的炙熱，將大地烘烤得異常的乾燥。此時，劉雲威正與陸英、吳興、趙開山、李天昊、王敢當、溫破虜、高宏光幾人頂盔摜甲站在官道旁邊，一百名龍驤部將士如同青松一般矗立在幾人身後。
這一日，任城衛指揮使張裕興將要趕到鄆城縣，劉雲威正接到訊息之後，即刻帶領部下的幾名把總來到了東門之外準備迎接，眾人就這樣從早上一直等到了正午時分。
此時，趙開山已經被曬得滿臉通紅，早就已經等的不耐煩了，見官道上依然是空無一人，連張裕興的影子都沒有，便扯著嗓子叫道：“大哥，咱們還要等多久啊？這個張大人也太會擺譜了，我看他就是存心的！”
劉雲威此時也是被曬得大汗淋漓，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說道：“那張大人是任城衛的指揮使，比咱們的官職都要高，當然要在咱們面前擺弄一下官威了，咱們接下來還要有求於他，就先忍一忍吧。”
趙開山點了點頭，便悶不出聲了。可是陸英卻是說道：“大哥，我倒是覺得那張大人是有求於咱們啊，畢竟咱們手裡可是攥著剿滅聞香教的戰功呢，咱們用不著將姿態放的這麼低吧？”
劉雲威搖了搖頭，說道：“第一，張大人的官職比咱們都大，咱們姿態低一些也是正常的；第二，咱們想要挖出聞香教背後的勢力，還需要藉助長大人的力量，至少也需要他所知道的資訊，所以還是哄著他一點為好；至於戰功嘛，這仗是在兗州府的地界上打的，怎麼說張大人也是能夠分潤一些，咱們拿捏不住他的，頂多就是在捷報上做些官樣文章罷了。”
“可是，大哥就這麼肯定那張大人不是聞香教背後的隱藏勢力？”陸英說完之後，其餘幾人也都是一臉擔憂的看向了劉雲威。
劉雲威笑了笑說道：“哈哈，我當然能肯定了。你們仔細想一想，張大人可是任城衛的指揮使，整個兗州府的衛所兵都在他的控制之下，如果他是幕後黑手的話，聞香教的這次起事就不會是這樣一個規模了，恐怕整個山東都已經亂成了一鍋粥了。”
眾人聽完之後，便都明白了：要真的是張裕興暗中資助聞香教的話，徐鴻儒的勢力絕對比現在要強上不少，至少徐鴻儒不會依靠隔馬山山寨那樣的貨色來與漢威營戰前接陣的。
“可是有一點我還是沒有想明白。”劉雲威皺著眉頭說道：“現在聞香教已經被咱們徹底剿滅了，徐鴻儒已經身死，王好賢更是成了咱們的階下囚；可是，隱藏在聞香教背後的那個勢力為什麼一直都毫無反應？難道說，聞香教的這次起事本就在那個勢力的意料之外，所以現在還沒反應過來？或者說，那個勢力只是空有財力而沒有與之相應武力？”
想了一會兒，劉雲威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索性也就不再糾結了，興許等到張裕興趕到之後，就能從他那裡問出什麼來。
又過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官道上開始出現了陣陣塵土，不一會兒，劉雲威等人便聽到了陣陣鼓樂之聲。眾人遠遠望去，只見一隊數百人的儀仗正在緩緩走來，一架雕花馬車居於隊伍中間，旁邊有數十名頂盔摜甲的家丁護衛著。
“來了，咱們上去迎一迎吧。”劉雲威說完便率領眾人策馬上前。
待到劉雲威等人來到近前，張裕興那支浩浩蕩蕩的儀仗也隨之停了下來。這時，一名家丁飛身下馬，跪在了雕花馬車的旁邊，張裕興從車裡探出了頭，看了看周圍的情況，直接踩著那名家丁的脊背下了馬車。
“哈哈，劉千總！久聞大名啊，麒麟虎子的名號在這齊魯之地可是響徹雲霄啊！”張裕興一眼就看到了已經下馬的劉雲威，大笑著上前打著招呼。
劉雲威也是笑了笑，上前抱拳說道：“漢威營千總劉雲威拜見指揮使大人。”
張裕興大笑著握住了劉雲威的手，說道：“劉千總不必拘禮，來，咱們快快進城吧，我在路上就聽說劉千總已經徹底剿滅了聞香教？我可是已經等不及要聽聽戰事的經過了。”
劉雲威也不推辭，引領著張裕興的儀仗就進了城。此時，郝文宇已經在縣衙裡備下了豐盛的酒宴，眾人直奔縣衙為張裕興接風洗塵。一番推杯換盞之後，張裕興便提出了前去校場看一看漢威營的將士；劉雲威笑了笑，對張裕興的意思心知肚明，於是一口答應了下來。
一路上，張裕興不停的詢問著剿滅聞香教的經過，在得知王好賢被俘、徐鴻儒身死的訊息後，張裕興頓時出了一口長氣，說道:“劉千總啊，你可是為山東父老除了一大害啊。”
劉雲威只是笑著客氣了兩句。
沒過多久，劉雲威便帶著張裕興來到了城中的校場。張裕興只是簡單看了一下營中的將士們，說了幾句稱讚的話，便對劉雲威說道：“劉千總麾下的漢威營果然是虎狼之師啊，難怪能夠剿滅為禍山東多年的聞香教。”
“哈哈，哪裡哪裡，指揮使大人過贊了。”
張裕興頓了頓，又說道：“劉千總，可否借一步說話？我想要向劉千總仔細討教一下戰事的經過。”
“哈哈，討教可不敢當，指揮使大人要問的話自然沒有問題了。”劉雲威大笑著說道：“指揮使大人請隨我來。”
說完，劉雲威便將張裕興帶到了自己的房間裡，並且屏退了左右，屋內就只剩下張裕興和自己兩個人。
劉雲威說道：“指揮使大人想問什麼儘管說，下官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哈哈，好！爽快。”張裕興大笑著說道：“本指揮使就喜歡劉千總這樣的豪爽之人。我也是個痛快的人，那我也就不繞彎子了，咱們就直奔主題好了。我今天到此，就是想和劉千總商議一下，這大捷之後，上報朝廷的捷報該如何寫。不知劉千總可有腹案？”
劉雲威淡淡一笑，說道：“不知指揮使大人的意思是？”
張裕興喝了一口茶，說道：“這剿滅聞香教的戰事畢竟是在兗州府境內打的，所以本指揮使想向劉千總討要一個臨機指揮的功勞，不知劉千總是否願意？不過，劉千總大可放心，我這個人是非常講情面的，劉千總要是夠朋友的話，我也一定不會讓劉千總吃虧，劉千總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出來。”
劉雲威依舊是微笑著看著眼前款款而談的張裕興，心中卻已經是極度的憤怒了：“一個堂堂的指揮使，竟然在這裡公然討要戰功，好像是商販談買賣一般，絲毫不覺得羞恥，簡直就是敗類！要是天底下的將官都是這個樣子的話，那國朝危矣!”
但是劉雲威轉念又一想，後續的一些事情還需要這張裕興配合，自己之前不也是想要將戰功作為誘餌，從張裕興這裡獲得情報和好處嗎？於是，劉雲威便強壓住心中的怒火，拿出了一份自己昨夜就草擬出來的捷報遞給了張裕興，說道：“指揮使大人請過目，這是下官寫好的捷報，不知是否合乎大人的心意。”
張裕興見狀大喜過望，一邊接過了捷報開啟看了起來，一邊說道：“哈哈，劉千總果然是少年豪傑啊，將來定然是前途無量。”
說完，張裕興便仔細的看了起來，過了一會兒，遲疑的說道：“劉千總，你這捷報寫的倒是文采出眾，但是怎麼將本指揮使寫成了馳援之功了？這樣寫的話，是不是有些……”張裕興並沒有再說下去，只是似笑非笑的看著劉雲威。
劉雲威則是笑著說道：“指揮使大人，我覺得這場仗最好是一場突然發生、事先毫無徵兆的邪教叛亂，正好被我漢威營將士半路上遇見，與其激戰許久之後，張指揮使親率援軍數百裡馳援而來，與我部合兵一處將聞香教叛軍徹底剿滅。張大人你要知道，只有這樣稟報朝廷才是最合適的；否則的話，朝廷就會認為張大人在提前知曉聞香教之事的情況下，卻一直未採取行動，最終導致邪教大軍叛亂，這叫什麼？這叫養賊自重啊！要知道京師裡的御史言官對這方面的事情，可是十分的感興趣的。”
張裕興聞言先是一驚，之後便是憤怒，接下來便陷入了沉思。過了一會兒，張裕興大笑了起來，說道：“哈哈，劉千總果然是聰明過人啊！好，就按劉千總的意思上報朝廷好了。”說完，張裕興便要起身告辭，想要趕緊帶著手下人去核驗首級、料理相關首尾，以防兵部派人前來核查戰功。
劉雲威卻是笑著說道：“呵呵，指揮使大人請稍安勿躁，先等一下。指揮使大人的事情商議完了，下官的事情咱們還沒談呢？指揮使大人怎麼好急著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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