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明風雲錄
第二卷 橫行齊魯
第七章 猛龍過江戰豪強
第八節 決戰前夜
谷星海決定次日出城與漢威營決一死戰之後，整個單縣縣城便陷入了極度的混亂之中：城中的數千名谷家家丁全都被調動了起來，正在混亂的集結調動，各種兵器、馬匹都被集中了起來，準備次日大戰之用，而李振海則是一身甲冑站在城牆上注視著城外，眼神深邃而又十分暗淡，不知在想著什麼；與此同時，谷虎正率領著數百家丁在城中挨家挨戶的抓著壯丁，準備將城中的青壯全部集中起來，明日決戰之時當做谷家的擋箭牌和炮灰使用，一時間單縣全城陷入了一片驚恐之中。
隨著時間的流逝，單縣城中有越來越多的青壯被谷家家丁抓了起來，全部送到了校場之中。到了凌晨時分，整個單縣被谷家抓走的青壯已經達到了三千之眾！
谷星海只是淺淺的睡了一會兒，便收拾整齊來到了校場之中，在見到了校場中黑壓壓一片的青壯，谷星海的心中稍稍有了一些底氣。此時，谷虎急匆匆的跑了過來，對谷星海說道：“父親，孩兒已經帶人抓了三千青壯，您看人數夠用嗎？不夠的話我再帶人去抓！”
谷星海點了點頭，說道：“就這樣吧，咱們已經沒有時間了。你帶人去維持一下秩序，我要給這些青壯講話。”
谷虎聞言楞了一下，不過並沒有過說什麼，還是急忙帶人前去維持秩序了。
谷星海頓了頓，便登上了校場裡面的高臺，看著眼前黑壓壓的人群，大聲說道：“我是谷星海，就是你們口中所說的谷大王！如今單縣已經被我打了下來，你們要想活命的話，就要聽從我谷家的命令！不過你們大可放心，今夜將你們帶到這裡來，並不是要與你們為難的，而是想給你們一場富貴。明日，我會帶著谷家全部的人馬出城與官軍決戰，而你們就是我谷星海的決死先鋒！如果你們奮勇向前為我谷星海血戰，那麼明日之戰不論勝敗，我都會給你們的家人送去一百兩白銀，足夠你們的家人吃用一輩子；但是，如果明日你們遲疑不戰、或是臨陣倒戈，那我就將你們在城中的家人全部殺光，將單縣城中所有人全部屠光！現在，你們要是願意為我打仗，就留在這裡聽候我的命令；要是有人不願意的話，則大可自行返回家中，你們自己好好想一想吧。”
說完，谷星海便帶著谷虎、以及全部的谷家家丁離開了，校場之中就只剩下三千青壯，在校場之中靜靜的矗立著。夜色之中沒有人說話，每一個人都是面色猙獰、極度糾結，每一個人的心裡都是充滿了絕望。今夜之事不管眾人答應或是不答應，在場的三千人都是死定了，那可是跟官軍對陣啊，那就是在造反！可是不答應的話，自己和家人、乃至全城的百姓都要死光！橫豎都是死，校場之中的三千青壯慢慢地都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當夜，單縣城北，漢威營大營中軍大帳。
劉雲威召集了陸英、吳興、李天昊、溫破虜、趙開山、王敢當、高宏光七名把總正在大帳議事。劉雲威先讓溫破虜和高宏光說了一下二人在白日裡的收穫。
溫破虜率先說道：“大哥、諸位兄弟，白日裡我長水部將士已經將南面黃河岸邊的三座渡口全部拿下，共殲滅了谷家佈置在那邊的一千名河丁、以及家丁數十人，並且陣斬了谷星海的三兒子谷豹。我在每個渡口都留下了一哨人馬守衛，並且我自己會親自率領一哨人馬在三個渡口之間機動，可以說谷家的後路已經被徹底截斷了。”
之後，高宏光接著說道：“大哥、諸位兄弟，我鷹揚部將士在黃昏的時候奉命出擊谷家莊，擒獲了谷星海父子的妻妾、親屬四十多人，繳獲了白銀六萬兩，現在谷家莊已經被我一把火給燒了。現在，那谷星海已經是無家可歸了。”
劉雲威笑著對眾人說道：“哈哈，現在好了，谷星海的所有念想都已經被咱們給切斷了，我倒要看看他還能在單縣城內呆多久！”
眾人也是大笑了起來。
就在這時，一名士兵前來稟報，說道：“啟稟將軍，據夜不收回報，單縣城中突然出現了混亂，現在城中滿是亮光，好像城內的人全都在做著什麼事情，城外一里的地方都能夠聽到城內發出的呼喊聲。”
劉雲威聞言頓時就警覺了起來，稍稍沉吟了一會兒，猛然驚呼道：“谷星海要破釜沉舟了！”
眾人一聽也是吃驚不小。陸英急忙問道：“大哥的意思是說，谷星海要出城和咱們決戰了？”
“應該是這樣沒錯！”劉雲威肯定地說道：“不過我現在開始有些擔心了，我怕那谷星海會狗急跳牆啊！現在單縣城中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要是谷星海裹脅百姓出城決戰的話，咱們就不好辦了。”
高宏光等人急忙問道：“那可如何是好？”
劉雲威皺著眉頭想了一會，說道：“哼！谷星海要是真的做出如此天人共憤的事情來，那我就滅他全族，讓他生不如死！”
陸英問道：“大哥以為谷星海什麼時候會出來？會是明日嗎？”
“一定是明日！”接著，劉雲威便大聲說道：“眾將聽令！溫破虜即刻趕回黃河岸邊，守好南面的三座渡口，嚴防谷家殘兵南逃；其餘人馬明日清晨隨我兵臨單縣城下，剿滅谷家叛賊！”
“得令！”
漸漸地，一輪朝陽從地平線上升起，給已經混亂了一夜的單縣帶來了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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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城內校場之中依舊是人山人海，三千青壯沒有一個人擅自離開。雖然此時朝陽初升，夏日的氣息已經開始發揮出應有的熱度了，但是這三千青壯的心中絲毫感覺不到一丁點的溫暖，有的只有刺骨的惡寒和滿心的絕望。
沒過多久，谷星海便帶著谷虎和兩百家丁回到了校場，眾人見到校場裡的三千青壯全部都在，此時正在東倒西歪的就地休息著。谷虎見狀驚奇不已，讚歎道：“還是父親的手段厲害啊，父親只是說了一番話，就讓這些青壯一個個的都如此聽話！”
谷星海冷笑了一聲，說道：“虎兒你要記住，這就是人性！”說完之後，谷星海便帶著眾人走了進去。登上高臺之後，谷星海見三千青壯全都自發的圍著高臺聚攏了起來，便大聲說道：“看來你們都已經想好了，如此最好！接下來，我手下的家丁會對你們進行整編，等到了戰場上，我再發給你們兵器。你們只要記住一點就好，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只要朝著對面的官軍猛衝猛打就對了，你們都記住了嗎？”
高臺下的三千青壯紛紛點了點頭，全都一言不發、沉默至極。
谷星海見狀十分滿意，然後便自行離開了，只留下谷虎帶著手下的家丁爭分奪秒的開始整編眼前的三千青壯。
谷星海剛剛走出校場，迎面就見到了李振海急匆匆地走了過來。
“老爺，探子剛才回報，漢威營一大早就已經拔營南下，朝著單縣而來了。”李振海焦急的看著谷星海，等待著谷星海下達命令。
谷星海稍稍楞了一下，然後說道：“這個劉雲威還真是難纏啊，時機把握得這麼好，一點準備時間也不給咱們啊。”
“老爺，一定是昨夜城內的動靜，被那漢威營的夜不收給發現了，所以劉雲威才會在這個時候率兵前來一查究竟的。咱們怎麼辦？”
谷星海說道：“李師傅，馬上召集所有家丁，一個時辰之後，咱們出北門列陣，和漢威營決一死戰！”
說完之後，谷星海竟然沒有感到擔憂或是興奮，心中反而十分的平靜，甚至是有一絲即將解脫的感覺。
李振海面色嚴峻的對著谷星海抱了抱拳，然後一言不發的傳令去了。
谷星海抬頭看了看當空烈日、萬里晴空，感嘆道：“好藍的天啊，不知道今日之後，我還有沒有機會再看到這樣的好天氣了。”
就在這個時刻，谷星海的心中甚至隱隱有些後悔了：“要是我谷家像濟南高家那樣，也許就不會走到如今這一步了吧？可是，我不甘心啊！我谷家一直都是順風順水的，這個漢威營竟是平地裡蹦出的孫猴子，要不是漢威營突然冒了出來，我谷家怎麼會被逼到這樣的絕境之中？我不甘心！”
一個時辰之後，谷星海和李振海、谷虎率領四千谷家家丁、三千單縣青壯出北門結陣。谷虎剛剛給那三千青壯分發了兵器，就見單縣北面的大地上揚起了塵土，並且伴隨著陣陣雄壯的戰歌之聲：
“披鐵甲兮，挎長刀。與子征戰兮，路漫長。
同敵愾兮，共死生。與子征戰兮，心不怠。
踏燕然兮，逐胡兒。與子征戰兮，歌無畏。”
漢威營大軍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