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明風雲錄
第三卷 動盪中原
第一章 名將靖邊制夷狄
第一節 封賞與調任
萬曆四十七年（後金天命四年)七月末，京師。
陸英為了穩妥起見，直接派出了一名百總帶著十名夜不收前往京師送捷報，並囑咐那名百總要先去找李林斌大人詢問情報。
這一日，這名百總總算是風塵僕僕的率部趕到了京師，一行人連客棧都沒顧得上找，就直接來到了李林斌的府上。
李林斌聽說漢威營派人從山東送來了一封捷報，頓時大驚失色，一時不知道何處發生了戰事，急忙將那名百總帶到了書房問話。
看完了捷報，李林斌倒吸了一口冷氣，說道：“真沒想到，在山東之地竟然還藏著谷家這樣一條大蟲！還有那聞香教竟然發展到了這樣的規模，簡直是不敢相信！幸虧是小將軍及時將其剿滅，否則後患無窮啊！”
那名百總說道：“大人說的是，我家將軍一開始也僅僅是想要剿滅聞香教而已，誰成想拔出蘿蔔帶出泥，竟是牽出了谷家這樣一個大家夥來。”
李林斌點著頭，笑著說道：“好啊，好啊！你家將軍的這封捷報來得非常好！現在遼東局勢危急，各地流民日漸增多，朝廷正是用人之際，就連方閣老都在冥思苦想，到處搜尋忠臣良將啊。我看就憑著這封捷報，小將軍升回遊擊將軍不成問題！”
那名百總大喜，說道：“那就有勞大人替我家將軍多多美言了。”
“哈哈，包在老夫身上了。”
“謝大人！此外，我臨來的時候我家將軍還特意囑咐我，要我問大人一句，有沒有袁大人的訊息？”
李林斌聞言頓時雙手加額，說道：“看我這記性，有！袁明軒在幾日之前派人給我帶了一封書信，說是要我轉交小將軍的。這些日子兵部一直在忙活遼東的事情，我竟是一時忘卻了。”說完，李林斌便取出了一封書信交給了那名百總。
百總接過書信妥善收好，隨口又問了一句：“大人，難道遼東那邊又出了什麼事情了嗎？”
李林斌神色一暗，重重的嘆了一口氣，說道：“建奴何曾消停過？只是現如今，不但外患未消，遼東諸臣之間又生出間隙來，前途渺茫啊！”
次日，將那名百總遣回之後，李林斌便和兵部尚書黃嘉善一同帶著山東捷報進了宮，準備向萬曆帝報捷。
二人來到萬曆帝的寢宮之後，只見到大門口被宮中的大漢將軍給戒嚴了，周圍的宮女、內侍不停的進進出出，好像還有太醫在裡面忙活著。
李林斌和黃嘉善見此情形不禁對視了一眼，彼此心中都是重重的嘆息了一聲：萬曆帝自小便身體不好，特別是腿疾更是非常嚴重，以至於近三十年沒有上朝，只能在寢宮處理朝政；自從今年初，萬曆帝的身體便越發的沉重了，到了現在已經有一月有餘未曾理事了，一直在寢宮之中臥床不起，太醫幾乎每日都要前來問安。
黃嘉善擔憂的說道：“如今朝廷正是多事之秋，陛下卻又龍體欠安，國事越發的艱難了！”
李林斌則是微微的搖了搖頭沒有說話，而心中卻是有了一個極其大逆不道的想法：“萬一陛下的病情沒有好轉，哪一天突然駕崩歸天的話，那如今這個外有建奴韃虜、內有流民天災的大明朝又該何去何從呢？”
李林斌不敢再想下去，要知道越是國事艱難的時候，就越需要一位強力的君王坐鎮朝中。而萬曆帝恰好就是這樣一位君王：在位幾十年不僅威望沖天，而且三大徵打得回虜、南蠻、日倭寇狼狽不堪、噬魂喪膽，將大明國威揚於四海、得萬邦來朝。這樣的一位帝王正是力挽狂瀾的最佳選擇，可是萬曆帝卻在關鍵的時候病倒了，而且是每況愈下，難道是老天爺要讓大明遭此劫難？
黃嘉善看了李林斌一眼，見其面有愁容，便安慰道：“李大人不用發愁，陛下一定會好起來的，國事也會好起來的。咱們大明開國已經有兩百多年了，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一切都會好的。”
“真的都會好起來嗎？”李林斌在心中唸叨著黃嘉善的話語，猛然發現原來大明已經開國兩百餘年了，再過幾十年就夠三百年了！華夏自秦朝始皇帝大一統以來，任何一個強盛一時的大一統王朝幾乎都是以三百年一個週期不停的輪迴，難道說大明王朝氣數將盡，所以天災**、韃虜敵國全都冒了出來？難道在不久的將來真的要改朝換代了？
李林斌想到這裡，整個人頓時汗流浹背，心中難過得幾乎就要哭出來了。就在這時，一名內侍走了過來，說道：“黃大人、李大人，陛下請二位大人進去說話。”
李林斌連忙收拾了一下心情，小聲問道：“敢問這位公公，今日陛下的精神如何？”
只見那名內侍神色一暗，微微的搖了搖頭，便頭也不回的走在前面帶路了。
李林斌和黃嘉善見狀頓時如遭重擊，心情立刻便跌到了谷底。
二人一進寢宮，便迎面撲來了濃濃的草藥味，房間裡煙霧繚繞，光線十分的昏暗。此時，萬曆帝就躺在最裡面的龍床上，整個人都已經瘦的有些脫相了，不過神智還算是清醒。
李林斌一見到萬曆帝枯瘦的模樣，眼淚直接就湧了出來，但是緊接著便用雙手緊緊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哭出聲來驚擾到了萬曆帝。
這時，萬曆帝微微轉過頭，看著李林斌和黃嘉善苦笑著說道：“二位愛卿來了？是遼東又出了什麼事情嗎？”
黃嘉善瞪了李林斌一眼，示意其注意自己的舉止，然後上前輕聲說道：“啟稟陛下，不是遼東的事情，是漢威營千總劉雲威給兵部發來的捷報。”
說完，黃嘉善就將捷報輕聲念了出來。聽完之後，萬曆帝原本有些渾濁的雙眼煥發出了一絲光芒，笑著說道：“好啊！朝中還是有能征善戰的猛將的，還是有盡心為國的忠臣的，劉家的麒麟虎子這是為國去了一個隱憂啊！”
黃嘉善點頭說道：“陛下說的是，現在山東那邊已經徹底穩定了，地方官府正在處理善後事宜；臣也已經派人前往灤州清查聞香教王好賢所部的餘孽了，相信過幾日就會有回報的。”
“嗯，很好。”萬曆帝十分滿意的說道：“對這個劉雲威，你們兵部必須拿出一個好的獎賞章程來，不要冷落了將士們的報國之心！”
李林斌一聽頓時喜出望外，萬曆帝這是想要將劉雲威提拔起來，準備重點培養了！不過想想倒也在情理之中，畢竟漢威營的營號還是萬曆帝親賜的。
黃嘉善也是聽出了萬曆帝的話外音，說道：“陛下放心，臣臨來之前已經和兵部侍郎李林斌大人商議出了一個章程，不過還需要陛下加以定奪。”
萬曆帝強自打起精神來，說道:“說吧。”
“遵旨。臣等商議：任城衛指揮使張裕興調兵討賊有功，但是事前不查，以至於姑息出了聞香教和單縣谷家這樣的禍患，所以功過相抵，擬賜白銀一百兩，下旨激勵一番就好；漢威營千總劉雲威臨陣討賊有功，擬升遷為遊擊將軍，其營漢威營擴編為遊擊正兵營，並將劉雲威由會川衛千總調任為建昌衛遊擊將軍，撥銀一千兩用於獎賞有功將士，撥糧草五百石用於隨軍食用。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萬曆帝聽完之後沉思了一會兒，說道：“準了！”
黃嘉善又說道：“既然陛下准許了，那臣就將這份章程報送內閣審議了。”
“用不著，直接硃批執行就好了，此事就不必經過內閣了，朕看還是讓方閣老好好休息一下好了。”
黃嘉善和李林斌一聽頓時噤若寒蟬，看來方從哲的好日子已經不多了，萬曆帝已經開始為將來鋪路了！
二人告退之後便一同出了宮，路上黃嘉善對李林斌說道：“李大人，給劉遊擊的旨意就由你去辦理吧，我還要處理遼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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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林斌應了一聲，便急忙返回兵部衙門辦差去了。就在當天下午，一隊使者快馬加鞭出京南下，直奔山東而去。
而此時，在浩瀚的大海上，一支由十幾艘海船組成的船隊正在乘風破浪，朝著濠鏡澳（澳門）揚帆遠航、其中一艘最大的福船上，袁明軒正在憑欄遠望：夏日的海風吹拂著衣衫，將天空上的浮雲一掃而淨，蔚藍的大海映襯著萬里無雲的晴空，景色異常怡人。
就在這時，桅杆上的水手突然大吼一聲：“前方有船隊！是海匪！”
袁明軒聞言頓時一驚，急忙順著水手的指示望去，只見由三艘海船組成的船隊正在朝著這邊過來，而為首的一艘大海船上赫然懸掛著一面“鄭”字大旗，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年昂首站在船首，正在冷眼看著袁明軒所在的錢家船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