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明風雲錄
第六卷 鏖戰北疆
第二章 兩軍對陣朝局動
第一節 千山大捷
自從努爾哈赤再次起兵來攻以來，先是瀋陽、遼陽兩城相繼被建奴大軍攻陷，周邊數十城堡全都落入韃虜之手；接著，天下聞名的戚家軍、白桿兵折戟渾河兩岸，建奴大軍大有橫掃遼東全境之勢，以至於朝堂驚悚、天下驚駭，天啟帝也是連連震怒，一時間京畿之地風聲鶴唳。
這時，漢威軍取得千山大捷的訊息及時傳回了京城，就像是一劑強心劑一般，大大振奮了文武百官對於遼東戰事的信心，同時也穩定了天下民心。
天啟元年（後金天命六年），四月十日夜，葉向高府邸。
葉向高一身便服坐在太師椅上，手上把玩著一串佛珠，微笑著看向對面端坐的魏忠賢，說道：“魏公公，千山大捷的事情想必您已經知道了，不知魏公公對此有何想法？”
魏忠賢笑了起來，說道：“當然是欣喜非常了，閣老是沒見到啊，自從接到了千山大捷的訊息之後，陛下這幾日可是喜笑顏開啊，不停地誇獎漢威軍將士忠君報國、舉世無雙啊。”
葉向高也是笑了起來，說道：“那是自然，千山大捷可是國朝難得的大喜事，也是陛下臨朝的武功盛事啊。”
魏忠賢聞言也不跟葉向高繼續打哈哈，而是端起了茶杯接著品茶，不再說什麼。
葉向高見狀微微一愣，不禁在心中暗罵：“這個老狐狸！”
這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葉向高淡淡的說道：“進來吧。”
魏忠賢看向門口，見是戶部尚書李汝華，不由暗暗吃了一驚，不過依舊沒有說什麼。
“見過魏公公。”說完，李汝華便坐到了葉向高下首的椅子上。
魏忠賢淡淡一笑，回了一禮。
“魏公公，老夫私自將李尚書請了過來，還請公公不要怪罪。”葉向高抱拳說道。
“閣老哪裡的話，雜家無所謂的。”
葉向高頓了頓，說道：“魏公公，今晚將您請過來，一來是想和公公聊聊天、喝喝茶，二來就是想和公公談一下千山大捷的封賞事宜。”
“哈哈，這可是朝政啊，閣老應該和六部尚書、內閣臣僚一同商議才是啊，雜家可是不敢摻和這些的。”魏忠賢笑著說道。
葉向高呵呵一笑，說道：“魏公公就不要推辭了，現在建奴猖獗、國難當頭，公公要是不站出來的話，那可如何是好啊。”
魏忠賢笑了笑，見葉向高已經將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便不再推辭，說道：“好了，閣老也就不要再和雜家繞彎子了，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有什麼話閣老就直說好了。”
“呵呵。”葉向高說道：“魏公公，對於千山大捷，老夫以為應當重重嘉獎漢威軍將士。主將劉雲威已經是一鎮總兵，官職上已經無法再升了，那就封伯好了，掛破虜將軍印；參戰的遊擊將軍溫破虜、遊擊將軍吳興，全部升為參將，其餘各級將官全部升官一級。”
魏忠賢聞言皺了皺眉頭，仔細想了想，而後說道：“劉總兵千山一戰斬獲建奴一萬多級，這是遼東戰事爆發以來，國朝最大的一場勝仗，理應重重嘉獎。不過……”
說到這裡，魏忠賢一臉玩味的看著葉向高，繼續說道：“閣老恐怕還有一些話沒有說完吧？”
“不虧是魏公公，一眼就看出老夫的心思了。”葉向高笑著說道：“在老夫說之前，魏公公還是先聽一聽李尚書說一下吧。”
“哦？難道是朝廷沒錢了？”
李汝華聞言拱了拱手，說道：“魏公公真是神機妙算啊！沒錯，現在國庫已經沒有什麼錢了。支應遼東戰事的錢糧，最多也就是支撐到今年七月份，這還包括漢威軍撤回關內的回程糧餉；也就是說，如果劉總兵不能在一個月內結束戰事，奪回遼陽、瀋陽，那就只能撤軍了。所以，閣老才和老夫商議，重賞漢威軍將士之後，先將漢威軍將士撤回關內。”
魏忠賢皺了皺眉頭，說道：“說得輕巧，漢威軍撤退了，那遼東怎麼辦？雜家今天先把話放在這裡，漢威軍前腳撤回關內，建奴後腳就會席捲遼東各地！二位信是不信？”
葉向高嘆了一口氣，說道：“魏公公，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現在漢威軍已經有五、六萬大軍集結於遼東了，從關內千里運量到遼東，這每日消耗的糧餉可是海量啊，一旦朝廷的糧餉支應不上的話，後果可是不堪設想啊！現在朝廷已經承受不起再次折損數萬精銳大軍的後果了。”
“那朝廷就能坐視遼東失陷嗎？”魏忠賢冷冷的問道：“如此軍國大事，閣老就沒有什麼應對之策嗎？”
“當然有！”葉向高說道：“魏公公，老夫是這樣想的，先讓劉總兵將一部分將士撤回來，剩下的將士就地在千山一帶屯田，做好長期與建奴對峙的準備，先將建奴大軍堵在遼陽以北再說。而漢威軍大部繼續在通州鎮屯田、練兵，一旦朝廷緩過來，便可以再次集結兵力征伐遼東。”
魏忠賢聽完不禁嗤笑一聲，說道：“一廂情願！紙上談兵！”
葉向高微微皺了皺眉頭，說道：“魏公公說話可要當心啊，這個方案可是經過老夫深思熟慮的。如果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就請魏公公指出來，咱們也好一同議一議，如何？”
“第一，一旦漢威軍分兵後撤，大軍的士氣一定會受到影響，到時候影響了前線戰事又當如何？第二，現在漢威軍在遼東的兵力堪堪與建奴相當，一旦撤軍的話，勢必兵力不足，容易被建奴分而奸之！第三，漢威軍在千山屯田也是需要大量錢糧投入的，閣老看看通州鎮屯田的情況就知道了，沒有大量錢糧支援的話，漢威軍根本就無法成功屯田，也就無法在千山站住腳！”
說完之後，魏忠賢冷笑著說道：“這些問題，閣老都想過嗎？不把這些問題處理好的話，漢威軍就不能輕易撤軍，否則一旦發生意外，誰來承擔這個責任！”
葉向高也是有些氣惱，說道：“那如果漢威軍不從遼東撤軍的話，一旦朝廷糧餉不濟，大軍後援斷絕而出現意外，這個責任又由誰來承擔？”
魏忠賢一把拍在了案几上，猛地站了起來，說道：“國庫一旦沒錢朝中百官就想著撤軍，那遼東何日才能平定！沒錢就想方設法去籌集，否則的話，陛下要我等何用！”
“你！”葉向高也站了起來，指著魏忠賢氣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旁邊的李汝華急忙上前勸阻，先將葉向高攙扶著坐了下來，然後對魏忠賢說道：“魏公公，我也想著去籌集糧餉，好讓漢威軍繼續在遼東打下去，可是現在朝廷四處都在用錢，到處都是吃金吞銀的無底洞，您讓我去哪裡籌集啊？”
“京城有那麼多的大戶人家，有滿朝的文武百官，有數不清的皇親國戚，李尚書可以找他們去捐獻嘛。”
李汝華還沒來得及開口，葉向高便大聲說道：“那就請魏公公帶個頭吧，我等也好跟著捐獻、為國分憂啊！”
魏忠賢冷笑著說道：“好啊！雜家是個沒根的人，要那些銀子也沒什麼大用處，雜家就將全部家財捐出來充當軍餉如何？閣老可願意捐出全部家財？李尚書可願意捐出全部家財！”
葉向高和李汝華頓時語塞，面面相覷不知如何回答。
魏忠賢看著二人的囧相，大笑了起來，說道：“閣老、李尚書，你們都是文人，知道的大道理可是比我這個閹人多太多了。你們應該知道，咱們的榮華富貴可都是大明給的，平日裡吃些孝敬弄點銀子花花，互相爭鬥一番弄個大官當一下，這都是人之常情。可是，要是有一天大明沒了，那之前的這些名和利可就都是過眼雲煙了！我是個太監，我只知道大明好，雜家就好；大明好，雜家就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就有滔天的權勢！所以，在這國事上面，閣老、李尚書還是多多上心吧。”
說完，魏忠賢便揚長而去、
待魏忠賢離開之後，李汝華一臉怒氣的說道：“我說閣老啊，您為什麼非要將這個閹人叫來商談國事啊？遼東撤軍之事、千山大捷的封賞之事，您這個內閣首輔還做不得主嗎？”
葉向高苦笑著說道：“陛下相當寵信魏忠賢，現在陛下對內閣的許多旨意都是魏忠賢來傳達的。這就說明，魏忠賢有足夠的實力影響陛下對朝政的決斷，這可是口含天憲啊！遼東之事關乎國運，老夫怎能不知會魏忠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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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汝華猛地一跺腳，問道：“那如今該如何是好？”
葉向高想了一下，說道：“依老夫看，李尚書還是先去找找兵部尚書黃嘉善吧，看看黃尚書是什麼態度，能不能商量出結果來。要是黃嘉善這個兵部尚書同意了咱們的方案，我想魏忠賢說話就不會這麼硬氣了。不過，老夫也不能閒著，這幾日，老夫就去通州一趟，看看那邊屯田的情況，要是通州鎮能夠自行承擔一部分錢糧，那也不失為一個折中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