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明風雲錄
第七卷 血戰西南
第四章 兵受重賞將封伯
第四節 爭端（一）
李林斌從魏忠賢的別院出來之後，並沒有返回自己家中，而是來到了西直門外。在那裡李林斌的家僕早已經將家當搬了過去，並且僱好了車馬，只等李林斌回來便要上路了。
“大人您回來了？”
李林斌點了點頭，又回頭看了一眼北京城，暗道：“小將軍，如今的大明朝，區區一名武將是無法力挽狂瀾的，而老夫也只能幫你這麼多了，今後能走多遠，就看你自己的了。”
“走吧，咱們回老家！”
李林斌帶著全部家當離開了京城返回老家頤養天年了，但是魏忠賢卻沒有這個福分，而是開始忙碌了起來，先是找了一些閹黨官員，開始大肆宣揚朝廷應該重賞漢威軍將士，特別提出了要給劉雲威封爵位！然後又派人在京城內傳播訊息，在民間制造輿論，給朝堂製造壓力。
滿朝文武聽到這個訊息之後都是震驚無比，要知道大明朝廷只是在開國之初出現過武勳階層，而且到了如今武勳階層也大多落寞敗落了，現在大明朝廷可是文官當道的！現在魏忠賢公然叫囂著要為一鎮總兵封爵位，到底是何居心！
於是，以葉向高為首的文官全都跳了出來，極力反對魏忠賢的主張，一些御史甚至叫囂著：“吾等天子門生尚且不能封爵，一介武夫憑什麼！”
魏忠賢並沒有理會葉向高等文官的激烈反應，這些本就在意料之中，而是開始詳細籌劃封賞漢威軍將士的事宜，甚至已經將具體的封賞列成了條陳，準備找個適當的時機遞交給天啟帝御批了。
眼見如此，葉向高有些坐不住了，朝堂之上只有一個魏忠賢就已經讓滿朝文武生不如死了，如果再出現一個手握重兵的武勳，那朝廷就將永無寧日了！
於是，葉向高也顧不上什麼避嫌了，直接來到了魏忠賢的別院登門拜訪，準備和魏忠賢當面攤牌。
魏忠賢靠在臥榻上滿臉笑意的看著對面坐立不安的葉向高，說道：“閣老，這大晚上的不回府上休息，跑到雜家這小門小戶來幹什麼啊？”
葉向高沒好氣的說道：“魏公公，你到底是什麼意思？那劉雲威到底送了你多少好處，為什麼非要給他封爵！”
“哈哈，原來就是為了這件事情啊！”
魏忠賢笑著說道：“閣老，雜家實話告訴您吧，那劉雲威根本就沒給雜家任何好處，雜家之所以會這麼做，完全是出於一片公心啊。”
“此話何解！”
魏忠賢冷笑一聲，說道：“閣老，您總是說雜家的辦法行不通，但是漢威軍可是平定了糜爛西南四省的叛亂，守住了成都保住了蜀王，您說這樣天大的功勞，朝廷應該如何封賞？”
葉向高一時有些語塞，不知該如何回答，畢竟自己這段時間也是一直思考這件事情，只是還沒有一個可行的方案。
魏忠賢繼續說道：“閣老，其實雜家的這個方案看似是捧起了一個武勳貴胄，讓朝廷現有的局面產生了極大的變化，但是請閣老好好想一想，那劉雲威懂得治國之道嗎，他懂得為官之道嗎？劉雲威只是一個戰將而已，就算是給他封了爵位，也只是名義上有了一個進入朝堂的臺階，至於讓不讓他進來，還不是咱們一句話的事情嗎？現在遼東未平，蒙古各部又紛爭不斷，有的是大戰等著劉雲威帶兵去打，想進朝堂？讓他做夢去吧！雜家的方案既安撫了劉雲威和漢威軍將士，又解決了眼下的難題，何樂而不為啊！”
葉向高聞言也是開始沉思了起來，過了好一會兒，還是搖了搖頭，說道：“哼！魏公公不必用這些空話來敷衍老夫。那劉雲威手下的漢威軍戰力卓絕，今日可以平定西南叛亂，明日同樣可以再立戰功；今日朝廷給劉雲威封了爵位，明日等到其部下也都封無可封的時候，是不是也要將其都封爵為了事？到時候朝廷之中就不是多了一個武勳的事情了，而是多了一大群武勳！國朝之初的武勳階層極有可能再次出現！”
魏忠賢心中暗道：“昏聵！眼下遼東建奴之禍愈演愈烈，朝廷決不能在這個時候和能征善戰的統軍大將產生隔閡，該封賞時決不能猶豫，否則將來誰還會為朝廷賣命？再者說了，劉雲威和他手下的將領就算是都被封爵了那又如何？朝廷兵部裡都是文臣當道，朝廷錦衣衛、東廠都是雜家掌控著，武勳再多又能如何？這個老家夥還當現在是國朝之初嗎！昏聵！”
想到這裡，魏忠賢心知自己已經無法當面說服葉向高了，於是便冷聲說道：“既然閣老一時想不明白，那就先回去慢慢想吧，只是這封賞之事是勢在必行的！過幾日，雜家就進宮向陛下奏請此事！”
“你！”葉向高聞言勃然大怒，猛地站了起來，看著魏忠賢怒目而視，說道：“魏公公，你以為拉攏劉雲威作為自己的外援，你就可以在朝堂之上一手遮天嗎！小心自己玩砸了！”
魏忠賢也不惱怒，而是笑著說道：“閣老好走，不送。”
葉向高氣得拂袖而去，而魏忠賢卻是微微一嘆，暗道：“葉向高說出了雜家的心聲啊，雜家的權勢都是陛下給的，萬一哪天陛下……，所以，雜家必須要留一條保命的後路啊！”
幾天之後，魏忠賢帶著封賞漢威軍將士的奏摺進了宮，在御花園的一處涼亭裡找到了正在做木匠活的天啟帝。出乎魏忠賢意料的是，葉向高竟然提前進了宮，就站在一邊，似乎剛才正向天啟帝稟報著什麼。
“老奴拜見陛下。”
“哦，伴當來了，有事嗎？”
魏忠賢先是看了一眼葉向高，見其滿臉的得色，心中有些吃不準狀況，便笑著說道：“啟稟陛下，老奴新進了一批上等的木材，準備送進宮來獻給陛下。”
“哦？好啊，朕手頭正缺好用的木材呢。”
說完，天啟帝又繼續著手中的活計，並未注意到魏忠賢欲言又止的樣子。
愣了一會兒，魏忠賢還是說道：“陛下，老奴還有一事想要請示陛下。”
“說。”
“是關於漢威軍將士的封賞一事。”
聽到這裡，天啟帝放下了手中的工具，先是看了看旁邊老神在在的葉向高，又看了看一旁恭恭敬敬的魏忠賢，笑著說道：“漢威軍將士勞苦功高，朕已經命兵部從重從快嘉獎了，還有什麼疑問嗎？”
“陛下處事妥當，老奴自是沒有什麼疑問。只是，通州鎮總兵官劉雲威及以下將官的封賞，不知陛下可有旨意？”
說到這裡，天啟帝看了葉向高一眼，然後說道：“朝廷今天一早才接到的訊息，劉雲威的母親數日之前突然病故了，按照朝廷的慣例，劉雲威要在成都丁憂三年，他的封賞之事就等三年之後再說吧。其餘的漢威軍將領封賞從重，全部官升兩級，原守備陸英升兩級，為通州鎮副總兵，暫時統領通州鎮及漢威軍將士。”
魏忠賢聽到這裡，心中瞬間就充滿了怒火，雙眼狠狠的瞪向了洋洋得意的葉向高，恨不得撲上去將其當場毆打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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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啟帝看著神色不對的魏忠賢，問道：“怎麼？伴當以為有何不妥嗎？”
魏忠賢當即說道：“陛下，按照朝廷的慣例，這樣處置並無不妥。只是不知閣老可曾提醒過陛下，建奴可會給咱們三年時間，老老實實的等到劉雲威丁憂結束重新統軍？那陸英可有威望統帥二十萬漢威軍？如果在這期間發生戰事，漢威軍各營之間沒有了劉雲威的統御，一旦有所閃失，那朝廷最後一支精銳大軍就會徹底覆滅，這個後果閣老可願承擔？再者說了，之前劉鋌老將軍、劉釗將軍血灑沙場的時候，劉雲威也是被先皇調到了通州並未丁憂，可見先皇也是認同國事為先的！”
天啟帝顯然也是有所擔憂，便看向了葉向高，問道：“閣老有何話說？”
葉向高拱手說道：“朝廷制度不可違背，劉雲威只能回家丁憂，這是祖宗規矩，絕不可廢！之前朝廷已經強人所難一次了，這一回萬萬不可讓劉將軍悔恨終身啊。至於魏公公說的漢威軍征戰之事，那是兵部之責，老臣不清楚。”
天啟帝聽完之後不由皺了下眉頭，顯然對葉向高的回答十分不滿。
魏忠賢趁機說道：“陛下，老奴以為事急從權，如今朝廷應該以收復遼東為重，可像之前一樣，命劉雲威軍中戴孝，繼續領軍為國分憂。”
“絕對不可！劉雲威必須丁憂，這是祖制！”
魏忠賢隨即和葉向高當場吵開了，雙方互不相讓，天啟帝看得眉頭緊皺，大吼一聲：“都給朕住嘴！這是大內，不是街頭巷尾！”
魏忠賢和葉向高急忙跪下請罪。
天啟帝此時也沒了繼續做木匠活的心情，將手中的工具摔在了地上，憤憤的說道：“此事再議！”然後便離開了。
待天啟帝離開之後，魏忠賢起身說道：“閣老好算計啊，此舉不但阻止了對劉雲威的封爵，還在漢威軍中埋下了分裂的種子，難道閣老就不怕一個不慎葬送了漢威軍二十萬將士嗎！”
葉向高整了整衣冠，慢條斯理的說道：“魏公公不要危言聳聽了，我大明王師豈是輕易就會葬送的？告辭！”
魏忠賢看著葉向高的背影，狠狠地說道：“既然你葉向高想要鬥法，那咱們就好好過一過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