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明風雲錄
第八卷 紛亂時局
第二章 兵分兩路靖地方
第三節 南北烽煙起（三）
天啟四年（後金天命八年），三月底，福建廈門。
自從鄭芝龍收到了劉雲威的回信之後，心中便一直覺得非常的不踏實，畢竟劉雲威手握重兵、實力強勁，以往的戰績也是戰功赫赫、從無敗績，光憑自己手下的這些兵馬是無論如何也敵不過的；又何況，那劉雲威還是自己的結義大哥，當年資助過自己，對自己有恩，如果自己真要是和劉雲威動起手來，恐怕就連自己的兩個弟弟都會有微詞的。
思來想去，鄭芝龍依舊是拿不定主意，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正在這時，一個讓鄭芝龍膽戰心驚的訊息傳了回來：薊遼總督、破軍伯劉雲威已經率軍數萬南下福建了，大軍兵鋒直指泉州！
聽到了這個訊息，鄭芝龍不再猶豫立即召集了所有的部下議事。鄭興、鄭明、楊耿、陳暉、鄭彩等部將以及鄭芝虎、鄭芝豹兄弟倆，全都匆匆忙忙的聞令趕來，眾人聽聞劉雲威已經率軍南下福建了，無不大驚失色，眾人都是不敢抵擋，紛紛建議鄭芝龍立即率部退到臺灣去。
鄭芝龍聞言大怒，說道：“你們是想跑到臺灣去當土皇帝，就這樣了此一生嗎？你們就這樣胸無大志、目光短淺？看看我那結義兄長，現在都已經是領軍三十萬的一方諸侯了！”
鄭芝虎無比擔憂的說道：“大哥，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薊遼督師戰功赫赫、武力強悍，而漢威軍又是兵鋒甚銳、至今從無敗績，光憑咱們的這些兵馬可是無論如何也抵擋不住的！與其坐等覆滅還不如暫避鋒芒、保存實力的好。”
眾人紛紛附和鄭芝虎的意見，沒有一個人主張率軍迎戰劉雲威。畢竟劉雲威連建奴都能擊敗，更別說鄭芝龍手下這些海盜出身的大軍了，眾人心中都是沒有半點底氣。
見狀，鄭芝龍感到十分氣惱，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你們可真是糊塗啊！你們以為我是真的要舉兵造反嗎？難道我不就是想要成就一番事業嗎！此次薊遼督師領軍前來難道就一定會和咱們打生打死嗎？你們用腦子好好想一想行嗎？”
眾人一聽都是一愣，鄭芝豹疑惑的說道：“大哥，你火急火燎的叫我們過來，難道不就是商議迎戰的事情嗎？難道薊遼總督領大軍前來不是來剿滅咱們的？”
鄭芝龍說道：“現在山東聞香教也在鬧騰，薊遼總督二話不說就派了五、六萬大軍前去平定。而咱們呢？咱們的實力可是比聞香教更為強大的，薊遼總督卻只帶了本部的兩、三萬人馬前來，這說明什麼？說明我那結義兄長要麼是無比輕視咱們，要麼就是根本就沒想著開戰，他只是想嚇唬一下咱們！”
鄭芝虎和鄭芝豹對視一眼，二人都是眼前一亮。鄭芝虎急忙說道：“大哥的意思是，薊遼總督想要以戰促和？”
鄭芝龍點了點頭，說道：“我正是這麼想的，但是又有些擔心自己算錯了，所以才將你們叫來一起商議一下。”
眾人這才鎮定了一些，於是便紛紛三三兩兩的議論了起來，這一一輪便一直商議到了傍晚時分，最後眾人一直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此戰，薊遼總督劉雲威並不想真的大打，己方有很大機會可以與之和談！但是前提是己方要表現出足夠的實力，否則的話和談就會變成投降！
鄭芝龍則更是語出驚人：“如果我那兄長願意招安咱們就好了，咱們就可以披上朝廷的皮踏踏實實的擴充實力了！”
眾人聞言紛紛點頭贊同，都是深以為然。
鄭芝虎想了一下，問道：“大哥，那咱們該如何準備？是不是派人北上迎接一下薊遼總督，在對陣之前先和薊遼總督接觸一下？”
誰料，鄭芝龍當即便狠狠的瞪了鄭芝虎一眼，呵斥道：“糊塗！現在一切情況都只是咱們的猜測罷了，你能保證我那兄長就一定沒有動殺心？派人去幹什麼！傳令下去，全軍立刻備戰！馬上從臺灣再調五千兵馬前來支援。與此同時，全軍馬上放棄廈門等地，趕到泉州集結，在泉州府的惠安、南安、晉江三地駐防，全力拱衛泉州城！”
鄭芝龍說完之後看了看眾人，然後一字一頓的說道：“你們都給我記住，咱們就算是準備要招安，那也得做好兩手準備，咱們也要以戰促和！”
鄭芝虎、鄭芝豹等人聞言先是一驚，接著便一齊起身說道：“末將得令！”
與此同時，高宏光已經會同皇甫明率領鷹揚營、羽林營將近五萬大軍趕到了濟南府。二人和山東布政使以及濟南知府見過面之後，便率軍出城趕到了高家莊駐紮了，只待濟南府將後續糧草運到，高宏光就準備率軍出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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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高宏光、皇甫明在高父高浩然的書房裡商議即將展開的戰事。
高浩然看著統軍數萬、神采奕奕的兒子，心中感到十分的欣慰，也感到非常的自豪，暗道：“看來當年我將宏光送到漢威軍是做對了，如今宏光可是真的有出息了，都成為了大軍統帥了，這才是男兒該去的地方，這才是男兒該有的模樣！”
高宏光顯然是沒注意到自己父親那自豪又欣慰的神情，只是自顧自的看著桌子上的一張地圖，說道：“父親，照您這麼說，現在聞香教叛軍已經在那個徐朝的率領下，發展到十萬左右了，而且已經接連攻下了泰安州、鄆城、東平州、新汶、蒙陰？那現在駐紮在這幾處的叛軍兵力有多少，您有相關的訊息嗎？”
由於高家在山東算是少有的傳家幾代的豪門，又和江湖之中多有瓜葛，所以訊息一向是十分的靈通，甚至一些朝廷都未必知道的訊息，高家都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打聽清楚。
高浩然稍微想了一下，便說道：“鄆城大約有兩萬人駐守吧，其餘的泰安州、東平州、新汶、蒙陰四城而是沒有多少兵馬，每一處也就是兩、三千人在駐守。”
一旁的皇甫明聞言感到的十分奇怪，於是便問道：“敢問老伯，那聞香教的主力大軍在什麼地方？那個徐朝人在哪裡？”
高浩然聞言微微嘆了一口氣，說道：“那個徐朝已經率領聞香教的七萬主力大軍前往兗州府了，估計現在正在圍攻兗州城吧！”
高宏光和皇甫明聞言大驚失色，如果兗州城有個什麼閃失的話，那整個兗州府就算是丟了一半了，到時候這聞香教餘孽也許還真的會掀起驚天巨浪！
想到這裡，高宏光的腦海中急速思索著，皇甫明也是在皺眉苦想，二人都是開始思考破敵之策。過了一會兒，二人都像是想到了些什麼，幾乎是同時異口同聲地說道：“圍點打援！”
二人先是一愣，然後紛紛大笑了起來。高浩然看著二人問道：“你們打算怎麼做？”
高宏光先是示意父親稍安勿躁，然後笑著說道：“有勞皇甫將軍率部前去攻打鄆城，那裡是聞香教的總壇聖地，那徐朝一定會分兵救援的。我率領鷹揚營半路擊之，到時候咱們見機行事！”
高浩然聞言瞬間便明白了，也是大笑了起來。
兗州城。
夕陽西下，殘陽似血。
徐朝看著一片狼藉的城牆心中如同墜了鐵塊一般，沉甸甸的。此番徐朝率領七萬大軍圍攻兗州城，原本打算一舉破城，然後在朝廷征討大軍趕到之前席捲整個兗州府，先一手立於不敗之地。但是，徐朝萬萬沒有想到，這兗州城太難打了，就算城內只有一萬左右的守軍，就算任城衛指揮使已經被自己斬殺了，就算是城內官軍的士氣已經十分低落了，可是自己手下的這數萬大軍依舊無法跨雷池一步！
“時間不等人啊！現在朝廷的征討大軍已經到了濟南府，我必須儘快打下兗州城，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啊！”
想到這裡，徐朝便不顧部下傷亡慘重，再次下令大軍展開攻勢，竟是準備連夜攻城了。
隨著一陣戰鼓聲響起，慘烈的攻城大戰再次上演，三萬餘聞香教叛軍舉著雲梯、推著撞錘，對兗州城展開了瘋狂的進攻，整個兗州城在猛烈的進攻下，就像是驚濤駭浪之中的一葉扁舟，隨時都有可能覆滅。
徐朝焦躁不安的在中軍來回走動著，看著前方激戰正酣的戰場，心中始終無法平靜下來，像是預感著有什麼事情將要發生一般。
“傳令下去！攻破兗州城之後，三日無軍紀！”
徐朝已經孤注一擲了，下達了足以讓數萬聞香教叛軍陷入瘋狂的命令。一時間，正在攻城的聞香教大軍更加的瘋狂了，甚至幾次登上了城牆，官軍的防線險象環生、岌岌可危。
不得已，兗州知府下令點燃了烽火，向周邊的官軍求援。入夜時分，一股沖天的狼煙升起，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若隱若現，從兗州城傳來的廝殺聲卻是響徹四方、久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