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前,深層小鎮。
方圓抱著妹妹奪路狂奔,西瓜刀橫砍豎劈,不求戰果,只要怪物讓開就達到目的!
這些怪物,一眼都看不到盡頭,什麼狼頭人身、狗頭人身、人頭狗身、人頭人身、單腿的蛤蟆……
似乎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混了進去,但這不重要……
妹妹安好,毫髮無傷!
方圓頭也不回,刀刃繞肩,一刀砍斷咬在他肩膀上的猙獰人頭,抬手又斬爆一隻長翅膀的猥瑣大眼珠子,任由鮮血濺了滿臉,眼也不眨!
洛洛躲在方圓懷裡,彷彿回到了相依為命的荒野——小時候那次,哥哥為了護著自己,後背都被喪屍抓爛了!
兩人脫險後,哥哥將刀遞到自己手裡,自顧自的把身體綁在大樹上,閉上眼睛坐在那裡,什麼都沒說……
洛洛突然笑了出來——守了一夜,也沒見哥哥變成喪屍,擔驚受怕、生離死別後的喜悅和幸福,在黎明到來的時刻,來的突如其然……
“洛洛!有個腳踏車!”
方圓一把撈起腳踏車,蹦了上去,兩腿倒騰如飛,鏈條發出不堪重負的咔噠響聲,軸承散發的青煙被腳踏車甩在身後,和後輪揚起的煙塵一道,目送方圓越騎越遠!
洛洛抬起小腦袋往方圓肩後看去,那些怪物們越離越遠。
“哥啊,你這速度都趕上機車啦!”
方圓咬著牙死命倒騰兩條大長腿,牙縫裡蹦字兒道:“那是!也不看看哥是誰!”
洛洛突然撇了撇嘴,非常不滿道:“人家哥哥騎腳踏車帶妹妹兜風,妹妹都是坐在後座上的!我為啥像個樹懶一樣趴在前面?”
方圓一本正經的解釋道:“因為我視線有死角,你臉朝後,咱們的視野總面積就大了,遇到危險你也能及時預警……”
洛洛偷偷翻了個白眼,反正哥哥看不到,就是看到了也不明白,當初真不應該同意他去學理工科,太鋼鐵直男了!連異能都是跟鐵打交道……
“哥!你知道咱們怎麼出去嗎?”洛洛問道。
“不知道!胖老頭沒說!”方圓額頭上汗如雨下,被風帶走。
“那咱們這是去哪兒啊?”
方圓埋頭猛騎,又要收著力道,生怕勁兒太大車受不了,這樣蹬車絕對是個技術活!
“去鎮口的小旅館!那裡是胖老頭的大本營,肯定是表層小鎮和深層小鎮的邊界點!他一定有辦法送我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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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鎮其實並不大,在方圓迅猛的折騰中,沒一會兒就到了小旅館的位置!
激動之下,方圓目瞪口呆、一腳沒收住,直接踹斷了腳蹬子!
“旅館呢?”方圓又急又氣,“一米之前我他媽還看到它杵在內旮沓呢啊!整哪兒去了?!”
“啊?”洛洛臉朝後,根本看不到,麻溜的熟練解開繩結,從方圓懷裡跳出來,回頭看去。
方圓的面前,哪有旅館的小樓?
聳立入雲、如同鏡面一般的壁壘佇立在河對岸,鏡中能清晰的看到小小的方圓和洛洛,二人已經踩到了河邊,河岸垂直如刀切,河水黑藍,難測深淺!
他們身後,煙塵四起,大批的怪物正從不同方向飛奔過來……
“胖老頭!我到了!送我們出去!”
方圓大吼,鏡面壁壘,死氣沉沉的立在那裡,毫無反應。
“你再不出來,我就砸門了!”
說著,方圓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對著河對岸的鏡面就扔了過去!
石頭呼嘯,如子彈一般被扔了出去!
越過河岸,飛至河面中間,突然散成了一片沙塵,被風一吹,連鏡面都沒碰到,就徹底消散在河面上!
方圓深吸一口氣,閉眼又睜開,問洛洛:“看清了嗎?”
多年共同探索荒野養成的默契下,洛洛點頭,沉穩道:“可能是類似場域的東西,石頭在進入的一瞬間,就被風化了。”
方圓已經能看清身後怪物口中的粘稠唾液,轉身把洛洛擋在身後,握緊了西瓜刀。
“胖老頭!我幫你殺托馬斯,但你要照顧好我妹妹!我知道你能聽到!”
河面上,升起了一個小小的圓臺,恰好夠一個人站立。
方圓回頭瞥了一眼,嗤笑道:“還真是小心謹慎,生怕老子搭便車嗎?”
如果只能一人過河的話,方圓怎麼可能把妹妹留在對岸、獨自面對那些血色怪物?
洛洛回頭看著平臺之際,身後猛地被推了一把!
“哥!”
方圓收回手,目送平臺上的洛洛被帶到鏡壁之前,微笑著說:“等哥一會兒,哥去殺完個把小怪獸就回來!”
不管那邊的洛洛如何呼喊,方圓再不回頭,深吸一口氣,把西瓜刀橫在腰間!
怪物?跟老子比起來,指不定誰是怪物呢!
方圓細細的感知、並控制著身體內那一絲絲激烈遊走的氣流,再次加速!
隱約間,方圓身上的乞丐裝開始無風自動!
怪物們已成群撲上!
一隻狼頭在方圓面前快速放大,而它伸過來的兩隻爪子,竟然是生著尖牙利齒的蝙蝠腦袋!
方圓暗道:一切,為了妹妹!
腰間西瓜刀橫著掃了出去,千百刀氣從方圓體內噴薄而出!
破杉零碎、布條在風中飄搖,血汙與灰塵也掩蓋不住方圓精雕細琢的肌肉線條,勻稱、而凌厲!
托馬斯遠遠看著以方圓為圓心,遍佈縱橫交錯斬擊黑痕的半球形空間,詭異的笑了出來。
雙翼一震,飛到半空,小心的停在半球形空間之外,再一指地上的怪物——凡是死亡的怪物,都化為了道道紅影,乳燕歸巢般向托馬斯飛去……
……
表層小鎮,樓頂。
“另一個你,已經找到了你妹妹的深層意識,正在獨力迎戰托馬斯。”胖老頭小心翼翼的把兒子的身體放平的同時,對方圓說道,“我沒辦法現在就把他們接出來……”
胖老頭揮了一下手,老太太忽然出現,老淚縱橫的趴在兒子身邊,看了方圓一眼,卻並沒有責怪的意思。
她體內的蛆蟲,在血肉間爬進爬出,撕開她手中的表皮,爬進了鎮長的傷口裡。
蛆蟲鋒利的口器咬碎了他的皮肉,又拉長了白嫩的身子,一條條蛆蟲首尾連線,化成一條蠕動的白色細線,不斷收緊,將鎮長那條可怖的傷口縫合起來……
老太太和鎮長的影像漸漸消失不見,胖老頭才直起身子,對方圓繼續解釋道:“深層小鎮的旅館,是我抗衡托馬斯寢室的最後一道壁壘,如果我放另一個你和你妹妹的意識體進去,托馬斯就會乘機而入……”
“這個小鎮,將從內到外,完完全全變成他的領地,到那時,你們會發現,自己對付的是一個真正無法戰勝的存在!”
“只有在深層小鎮和表層小鎮同時擊殺托馬斯,他才會真正意義上的死亡!”胖老頭面色沉重,這對他而言也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有一個不死的話……深層的,會變成一顆毒瘤,憑怪物的本能死死的擋住另一個你的迴歸道路,當然,前提是另一個你沒被殺掉的話;”
“淺層的不死,哪怕另一個你迴歸到這裡,也無法從這個世界走出去……”
方圓不置可否的站在樓頂邊沿,任由微風把衣服吹得起伏盪漾。
樓下,托馬斯已經在接受血肉洪流的灌注,氣息越發強盛,而他體內湧出了更多的血漿、化為一條條血色巨蟒,對著賽拉雷斯追打不停。
賽拉雷斯捂著角度詭異的持劍手臂,只能在血蟒之間東竄西跳,全無招架之力。
不遠處,高臺破碎的木板斷岔間,露出一個小小的身影,閉著大大的眼睛,長長的睫毛卻在不停翕動,似乎馬上就要醒來。
“回去再收拾這個笨丫頭……”
方圓從樓頂一躍而下,如風中落葉,飄飄蕩蕩,一陣風刮過,他隨之飛得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