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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章 抬棺出戰

七年前剿滅髮匪的曾大帥,如今已經垂暮了,早沒了往日的意氣風發,反而是病體沉重。朝廷為了防止他成為第二個果興阿,趁著他剿捻失利之際,連哄帶騙的把他弄來了直隸。曾國藩的心中並不抑鬱,他拒絕果興阿三分天下的時候,便早料到了會有今日,用他一身的榮辱換中國的太平,他不吃虧。但他畢竟是上了年紀的人,他已經六十歲了,他能豁達的看待世事,卻沒辦法躲過疾病。

保定城裡的曾國藩,已經吃不動驢肉火燒了,沉痾新疾一併而至,肝病嚴重又脾胃虧弱,右目失明,且伴有眩暈之症,進出皆需人扶持,否則一跌便有半身不遂之可能。曾國藩是一代名臣,他並不是畏難退卻之人,苟利國家生死已,豈因禍福避趨之。別說天津是個大坑,就是刀山火海,曾國藩也會毫不猶豫的跳下去。可是他的病真的很重了,實在經不起這長途的折騰,更沒有精力去和洋鬼子勾心鬥角。但是朝廷真的沒人了,奕欣坐鎮中樞走不開,其他人不是分量不夠,便是才不堪任。李鴻章在西南,左宗棠在西北,除了曾國藩,朝廷真的是無人可派了。

兩宮太後的上諭裡全是“曾國藩精神如可支援”的商量口氣,給足了曾大帥的面子,這下子曾國藩不得不赴津“徹底根究,秉公辦理”了。和聖旨一塊到的還有個物件,那就是曾國藩為自己從江西*的壽棺——建昌花板,這不能不讓曾國藩心有慼慼,此去天津凶多吉少。曾國藩沒有像果興阿一樣罵一句“真他媽的不吉利”,而是平靜的細細的交代了自己的後事。第一、此次赴津,帶壽棺同行。第二、若身死,靈柩應回到老家湖南安葬,婉謝奠儀,概不收禮;第三、平生文章、著述,留給後代子孫觀覽,但不能刻板刊行於天下。

曾國藩還留了信給兒子曾紀澤、曾紀鴻:“餘即日前赴天津,查辦毆斃洋官、焚燬教堂一案。外國性情兇悍,津民習氣浮囂,俱難和協。將來構怨興兵,恐致激成大變。餘此行反覆籌思,殊無良策。餘自咸豐三年募勇以來,即自誓效命疆場,今老年病驅,危難之際,斷不肯吝於一死,以自負其初心。”左宗棠在新疆抬棺出戰了,他的老冤家曾國藩也在內地抬棺出戰了一把,不過曾國藩的仗要難打的多。

曾國藩收拾東西需要幾天,可是他知道天津等不了,所以他便先致函崇厚,提出委曲求全的處理建議:即使曲在洋人,而外國既斃多命,吾輩亦宜渾含出之,使在彼有可轉圜之地,庶在我不失柔遠之道。指出坐實挖眼剖心謠言之虛實,實乃“此案樞紐”。同時曾國藩表明自己僅是會辦的角色,願協助崇厚,與其“禍則同當,謗則同分,不敢有所諉耳”。另外赴津之前,曾國藩還紛紛致函李鴻章、丁日昌等人,希望他們這些平日與洋人交涉甚多的疆吏給自己出出主意,“凡鄙人思患所不到,為卓見所籌及者,尚求見示一二,匡我不逮”。

思慮良久之後,曾國藩還是痛下決心,給長春的果興阿也寫了一封信。大清近幾年大亂漸平,洋務運動也搞得不錯,但是實力依舊是很弱,如果和歐陸強國比劃起來,肯定還是還是阿瑤吃虧的。但是如今國內一幫不通實務的秀才叫戰不休,法國人也動不動就用開戰來威脅,這場大禍到底能不能消弭,曾國藩也是吃不準。雖然曾國藩已經做好了退讓的準備,但是他還是需要果興阿的幫手,只有北滿州站在了大清的身旁,才足以威懾法國人。果興阿素來是尊奉朝廷的,而且他也早就放了話,不准許任何國家以武力侵略大清,曾國藩相信果興阿還是會賣自己這個面子的。

不及曾國藩籌備停當,兩日後朝廷又下一旨,命崇厚為出使法國的欽差大臣。這意味著會辦升格為總辦,教案之重任完全壓在曾一人肩上。在曾國藩心中,由保定赴天津,路途上雖為一路向東,而仕途上則是一路向西,這根風中之燭,隨時都有可能在津門熄滅。曾國藩也明白,如果自己對法國妥協,朝野輿論絕對饒不了他,自己的一世清名怕是要毀於一旦。可是他不能不捨棄自己的清名,大清正處於發展的時機,無論如何也是不能開戰的,他必須從大局出發,而不是計較個人的得失。

懷著種種不祥的預感,直隸總督曾國藩一路顛簸由保定到達了天津,還沒進城就被數百鄉紳、百姓攔了駕。百姓們跪倒轎前呈稟,聲稱教案的發生是由於崇厚遇事偏袒洋人造成的,要求明斷天津教案。曾國藩心情更加灰暗,他這次不僅要得罪讀書人,怕是連百姓的民望也要失掉了,只能下轎草草安慰一番,然後便灑淚離去。

法國方面也在繼續施加壓力,曾國藩剛進天津城,法國公使羅淑亞和主教樊國樑也到達了天津。直接到三口通商衙門與曾國藩、崇厚見面,羅淑亞口氣強硬地提出四項條件:賠修教堂、禮葬領事、懲辦官吏、查拿“兇手”。過了三天,羅淑亞又照會曾國藩,威脅曾國藩如不將張光藻、劉傑及天津提督陳國瑞處死抵命,法國水師提督將帶兵船到天津,徹底將天津城夷為平地。崇厚還到租界拜會了羅淑亞和法國新任駐津領事德微利亞,要求通融一下,饒過張光藻等人,而羅淑亞一點面子也不給。新任天津知府馬繩武,帶紳民代表去找羅淑亞求情,羅淑亞也是面沉似水,不予理睬。

曾國藩只能釋出告示,曉諭士民查拿兇犯,修葺教堂。與此同時,在崇厚的幾番勸說下,曾氏勉強答應將天津道周家勳撤職,知府張光藻、知縣劉傑二員即行革職,請旨飭交刑部治罪,以示懲儆。如此,除了崇厚,天津的領導班子被一擼到底,悉數落馬。依照曾國藩的本意,張、劉二人平時公正清廉,算是良吏,如此以替罪羊的方式來向洋人示好,實在有辱斯文。再者若真正逐一問責,當時教案的最高責任者毫無疑問是崇厚,絕非道、府、縣三級官員,倘秉公處置,崇厚須負主要責任,地方官吏頂多算協從之罪。然而崇厚頭頂有恭親王這層保護傘,且又肩負赴法之命,曾國藩也奈他不何,唯有啞巴吃黃連,默默生悶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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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因是非對錯念頭於心中不斷交戰,奏摺剛一發出,曾國藩就後悔了。他對幕僚吐槽道:“崇厚駐天津近十年,調停於民教之間,人頗譏之。事變之後,崇公出示解散,有嚴禁聚眾滋事之語,由是怨聲載道”。而自己心頭一軟,答應處置本地官吏,語太偏徇,同人多不謂然,將來必為清議所譏。不出所料,朝中清流果然全都開始狂噴曾國藩,大恨他不能一味強硬,完全拒絕法人要求。詬詈之聲大作,‘賣國賊’之徽號,也落到了曾國藩的頭上。京師湖南同鄉尤引為鄉人之大恥,會館中所懸曾國藩官爵匾額,本來老鄉們視為與有榮焉的物件,現在也悉數被擊毀。最最愛惜羽毛之人,卻執行最最容易玷汙清譽之事,似再沒有比這更大的諷刺了。若非為了國家和大局,曾國藩真是寧可自殺,也絕對不幹這髒事。

曾國藩即便後悔,也沒耽誤了他做正事,一邊後悔一邊也沒忘了查問實際案情。曾國藩弄了數百名當初鬧事的帶頭人,詢問挖眼剖心有何實據?結果竟無一人能說出個一二三來。他又逐一訊問了教堂的一百五十餘名中國教民,也均稱習教已久,其家送至堂中豢養,並無被拐情節。曾國藩抵達天津十幾天以來,也沒有一遺失幼孩之家前來報案。所以曾大帥得出了結論,迷拐孩子作藥的事“全系謠傳”、“毫無實據”。他當即定下“但冀和局之速成,不顧情罪之當否”的處理原則,這個原則於情於理都是妥當的,可惜這跟社會輿論就大相徑庭了。

查明了實情之後,曾國藩找崇厚聯名上了個奏摺——《查明天津教案大概情形折》,其中仔細分析了五條天津士民之所以積疑成憤的原因。教堂終日閉門不開,莫能窺則,其可疑者一;中國之民到仁慈堂治病,恆久留不出,其可疑者二;仁慈堂死屍,有洗屍封眼之事,其可疑者三;仁慈堂所以病人,雖親屬在內,不得相見,其可疑者四;堂中掩埋死人,有一棺而兩三屍者,其可疑者五。“百姓積此五疑,眾怒遂不可遏”。所以曾國藩希望朝廷明降諭旨,將此情形佈告天下,雪洋人之冤,釋眾人之惑。然而不知是恭親王等諸人有意刪改,還是崇厚暗中做了手腳,在朝廷對外公開時,這五點可疑之處被完全略掉,於是曾國藩的奏摺通篇都在替洋人說話,一時輿論譁然。曾國藩自然是有口難辯,只能外慚清議,內疚神明。

曾國藩洋人其實啥也沒幹的說法,自京師及各省皆斥為謬論,堅不肯信。一時間,輿論譁然,紛紛指責曾國藩“賣國求榮”,“為洋人獻媚”,甚至到了“謗譏紛紛、舉國欲殺”的地步。曾經是漢人英雄的曾國藩,一下子成了眾矢之地,一輩子攢下的名聲,不到十天就賠了個乾淨。(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