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押貨遇匪
便在大家互相扯蛋之時，車隊前三傻子吆喝一聲：“各位大叔大哥，石砬子車站到嘍——”
抵達車站，三傻子和車老板，還有跟車的工友們，也是在獨一家吃的砂鍋牛肉蘿蔔和高粱米飯。
大夥兒吃得熱鬧時，三傻子便將後背靠在火牆上，暖暖和和地烙著背。
火牆，就是在爐子後邊砌一道牆，中間是煙道。爐子中的煙從煙道透過時，那道牆便能產生熱量了。
三傻子烙著背，耳邊迴響著四愣子說過的話：“你知不知道，小棠和黑丫可能都在那……”
但是四愣子的話尚未說完，便被大車上的老警察喝住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然而，也容不得他多想，眾人已經吃完飯了，正在工頭的催促下，走出飯店，去往站臺搬運貨物。
三傻子當然也要去，這個小站過去曾發生過土匪襲擊事件，一車皮子小米就在腳伕搬運時遭劫。
因此，三傻子這會兒不敢掉以輕心。
機械都是封在木箱子裡的，所以很快便被搬運到了大車上。
車老板和工友協力用大繩將大車上的木箱勒捆住，這就上路回礦區了。
天已黑透，每一掛車上都亮著火把，三傻子騎著馬跟在車隊旁，眼睛在黑沉沉的路兩旁巡睃著。
他的眼力，在黑暗中也能看得清周遭。
車隊的人也許是困了乏了，一個個沒有了來時那麼多的話語，人人都將手攏在棉襖袖子裡，長鞭杆夾抱在懷中，坐在車上打盹。
好在老馬識途，它們自己便知回家的路怎麼走，根本無須人去趕。
就這麼走著走著，大車隊進入了松嶺子地界。
三傻子開始唱起來，說是給自己壯膽也好，說是要唱給車隊的人聽也罷，反正他在唱。
這歌是他在奉天時，聽眼鏡嚴和王八劉他們經常唱的，詞他不全懂，就是覺得曲好聽，沒事也跟著哼哼，倒也稀里湖塗記住了幾句，就翻來覆去地唱。
歌聲在夜色中的山野間傳得很遠很遠：
關山遠隔，
魂夢相牽，
無翅難翔難翔。
遙望雲天，
思念故人淚沾裳。
……
歌聲伴著馬鈴聲，在林海雪原中迴響，回應他歌聲的是遠方的狼嗥。
狼嗥聲同樣迴盪在柳樹溝子礦區四周的山野間，日本狗圈裡的狼狗也隨之長嗥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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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麻老海的房間裡，二舌頭和美芝在火盆邊烤手，麻老海背著手在他們身後踱來踱去。
“老二，省警務處派來個探長，住在你家裡，你聽到點什麼訊息沒？”
“沒有，他們光是嘮閒嗑，別的也沒說啥。再說，他們嘮嗑，俺也不敢靠前。你說扯犢子不，連咱村四愣子都當警察了。”二舌頭回應道。
他自幼就害怕穿警察服的官家人，見到警察就像避貓鼠一樣不敢靠前。
原因便是，他小時候一鬧人，方大嬸便嚇唬他：“你再鬧，讓警察抓走你，把你浸在屎坑子裡淹死！”
於是形成了條件反射，長大了見到警察同樣哆嗦。
“你說四愣子也當警察了？那小子我認識，也是鐵山認下的乾兒子。”麻老海說。
他又問美芝：“那個吳老巖最近怎麼樣？孩子丟了，到現在也沒找到，也不知他現在情緒怎麼樣？”
美芝回答：“我覺得我們應該找他談談了。”
麻老海點頭道：“在省裡探長進礦之前，找吳老巖談談吧，否則，他指不定會向探長胡說什麼呢。記住，不能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
“是！”美芝應道。
“二少爺，你協助美芝。”
二舌頭點點頭，“中！”
此時，松嶺子山路上，亮著一趟火把，響著一路馬鈴鐺。
車老板和跟車工友也不顧嚴寒，都打起了瞌睡，他們實在太疲憊了。
唯有三傻子，騎在馬上警覺地四處望著。
黑夜裡，他能感覺到風吹草動。
眼見要走出松嶺子了，三傻子一片腿，下了馬，因為他看到了前方路面上，橫七豎八扔了幾根樹幹，那是有人故意把道給封上了。
也只有他的眼睛，才能看得到這些。
“停車！”三傻子一聲吆喝，喚醒了車老板和工友們。
“咋的了？”有人揉著惺忪的睡眼問。
對面，有一夥人騎馬到了近前，聲音隨之傳了過來：“別梁子！都給我老實點。”
“別梁子”就是土匪黑話，意思為“劫路”。
車隊的一眾人頓時就嚇頹了，停下馬來，一個個趕緊下車，雙手抱頭，跪在凍得堅硬如鐵的地上，不敢抬頭。
而三傻子則“呵呵”一笑，“小爺等你們都等鬧心了，還以為這幫三孫子不能來了呢，到底還是來了。”
三傻子大搖大擺地向對面影影綽綽一群人走去，那群人有騎馬的，也有沒騎馬的。
向來鬍子剪徑，被劫的人都是跪在地上不敢抬頭望眼的，今天這人居然滿不在乎地走過來。就算是殺人越貨的慣匪，也直髮懵。
“你……你……什麼蔓？站在那別過來！”為首的一個鬍子叫道。
“什麼蔓”，意思便是“幹什麼的”。
三傻子會怎麼回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