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伕進屋時,飯菜已端上了炕桌,黃皮子和車伕盤腿隔桌面對面坐在熱炕上。
那所謂的一碗燉豆腐,其實是滿滿一大海碗,只怕能趕上現今的盆子大了。
黃皮子說:“趁熱吃,趁熱吃燉豆腐吧!”
車伕卻說:“這菜可不敢趁熱吃,晾一會兒吧。早幾年,也是跟俺一樣趕車的大老袁,就是吃燉豆腐,著急麻慌一大口吃進去,生生把喉嚨管燙熟了,就那麼死了。”
他所說的喉嚨管,其實就是食道,只是過去的人分不清那些個說法。
黃皮子說:“那好,咱慢慢消停著吃,別燙著。”
他一邊說著,一邊往餅裡卷著攤雞蛋。
車伕說:“謝謝大人了,還管俺飯吃。”
“咱倆冰天雪地一路同行,一個人吃也是吃,兩個人吃還有個伴,可以說說嘮嘮,這點小事不必唸叨了。”黃皮子笑道,“本來想一起整兩盅,但一會兒還得趕路,等下晚黑沒事了,咱再喝吧。”
車伕點頭道:“中,中!”
吃飽喝足後,兩個人出來上了車,黃皮子仍拎著帆布袋子。
可見這只袋子對他而言有多麼重要。
馬車剛走出不遠,路對面的店門一開,三個人急急出來,解開馬韁,跨上馬背,不遠不近尾隨上了馬車。
馬車前行著,剛吃過飯,身子已經暖透了的黃皮子,坐在轎子裡打起了瞌睡。
儘管打著瞌睡,但是他的右手卻插在了懷裡,牢牢地握著手槍把。
左輪手槍裡壓滿六顆子彈,雖然他並沒有往車後看,但是他能感覺到危險的存在,感覺到死亡的氣息正在漸漸逼近,這感覺是他長年累月出生入死中積累而來的經驗。
他閉著眼睛,聽著,嗅著,他聽到了似有若無的蹄聲,嗅到了不同的馬身上的氣息。
他並沒有催促車伕趕馬疾行,因為馬車再快,也快不過沒拉車的馬。
又往前行了一程,日頭已經西斜,跟在馬車後邊的三個人催馬加快的速度,他們可能打算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動手了。
然而,前方忽然又出現了一隊騎馬的人,且打著旗幟,穿著軍裝。
是一隊奉軍騎兵行軍途徑這裡。
那三個人只好勒住馬韁,又不緊不慢,不遠不近地尾隨在馬車後面了。
前方進入了丘陵地帶,小山丘都是緩坡,雪坡上是大片大片黑壓壓的油松林。
車伕說道:“這樣的地方最適合打獵,林子大養得住野牲口,山上坡度緩,騎馬追趕野獸能跑得起來。”
黃皮子漫不經心地回了一聲:“嗯。”
他又閉上眼晴,在聽,在嗅,於是感覺到危險離他越來越近了。
路上已沒有其他行人,當馬車路過一條冰河時,黃皮子喊道:“停車!”
車伕不解地問:“為啥呀?這前不著村後不巴店的。”
他好像也擔心黃皮子是歹人吧。
黃皮子答道:“停下,澆泡尿!”
車伕把馬趕到路邊停了車,黃皮子拎著帆布袋子下了車。
車伕納悶道:“下車澆尿咋還拎著兜子?”
黃皮子從懷裡掏出手槍,對車伕冷冷地下令:“不想死就趕車快跑,跑得越快越好,車錢我已經給你放到轎子裡的座上了,快跑!快跑!”
車伕嚇得叫一聲:“哎呀我的媽呀!”
勐抖馬韁,催馬疾行,那是在逃命啊。
黃皮子跑下河床,直衝到冰河上,他能聽到“卡卡”的冰裂聲。
他抬手用力一甩,將帆布袋子扔到了河中央。
這時,那三個騎馬的人已經疾奔到這裡,黃皮子在冰面上邊跑邊打著嗤熘滑,奔對岸而去。
那三個人騎馬追來,踏上河面不久,便聽到了令人心驚膽戰的冰裂聲。
“卡卡卡!”
三個只好下馬,分成兩路,其中兩個人來追黃皮子,另一人則跑向遠處的河心想去撿帆布袋子。
黃皮子掏出手槍射擊,他瞄準的是去河心撿帆包袋子的人。
那家夥腿被擊中了,坐在冰面上,捂著自己的腿動彈不得,血水將他身下的冰雪染得通紅通紅。
這傢伙聽到了冰面破裂聲,但還是爬到帆布兜前,伸出手臂,顫抖著的手抓住帆布兜子,用力拋上河床。
“卡察!”
冰面破碎,那人落入冰水,只掙扎了兩三下,便呃一聲,沉沒在了滾滾流淌的冰水中。
剩下的兩個人掏出盒子槍也向黃皮子射擊,相比之下,他們的火力更勐,子彈更密集,而且既能連發,射程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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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皮子且戰且退,撤向對岸。
突然他覺得腹部一熱,像被什麼東西燙了一下,而且巨大的衝擊力,使他的身體飛了出去,接著又重重地跌到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