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乘風破浪
張大鼻子被那艘白帆船救了，那是一艘漁船。
他這才知道，自己已經從渤海隨波**，漂到了黃海。
那座小島上的居民大多是漁民，也有一些是在外邊跑貨船的。
張大鼻子也是依仗著自己年輕，幾天後便恢復了元氣。
可他回不了家，因為小島遠離關東，漁船也不往那邊去。
他的身體康復後，便在別人的漁船上打了一段日子的工。
後來有去往廈門的木帆貨船，他就在船上當了水手，隨著貨船到了廈門。
在廈門，他留意查詢是否有去往關東的貨船。
許多貨船都在招收水手，但大多數是去往南洋的，往北邊去的船很少。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他終於找到了一艘跑北線的木帆貨船——欲飛號，並成功上船當了水手。
欲飛號是被一大財主僱下的，航線最終居然抵達營口港！
這條船先是裝載茶葉和絲綢到青島，卸下貨後裝上花生和洋麵，再到營口。卸貨後裝上關東大豆和寬甸人參中的極品——柱參，最後返回廈門。
欲飛號上的船長，竟然是南洋人，船員們都稱他為呂宋老。
皮膚黝黑，身材高大的呂宋老特別喜歡唱歌，最愛唱的是美國鄉間民歌。
張大鼻子上了欲飛號當水手後，也跟著呂宋老學會了不少美國民歌。
昔日，張大鼻子在尼古拉號上當海員時，因腦後的一條辮子，經常被洋人嘲笑，洋人笑稱他是“大姑娘”。
他多少次都想把辮子剪掉，他覺得這條辮子讓自己顯得醜陋了不少。
可是他不敢剪，畢竟他上岸後還要回家，腦後沒有辮子的後果是可怕的。
雖說清末南方一些留洋歸來的學生已經剪了那條既累贅又醜陋的辮子，可在關東，卻沒人敢剪辮子。
只要你敢剪辮子，地方官員就敢砍你腦袋。
欲飛號上的船員水手，全是南方人，他雖然沒剪辮子，可是也嫌那玩意兒礙事且難看。
他們倒是別出心裁，有辦法處理辮子，那便是將辮子盤在頭頂，再在頭上包紮上布巾，看上去就利索多了。
張大鼻子也覺得這樣不錯，便有樣學樣，將辮子盤在了頭頂，並包紮上布巾。
這使他看上去，精神了不少。
他在欲飛號上忙碌著，欲飛號被福建一個大財主僱下後，大財主家在船上裝載了茶葉和絲綢，終於啟航北上了。
此時，距尼古拉號失事已經將五個月了。
正趕上刮南風的天氣，海上的浪雖然大了點，但卻是一路順風。
押船的是財主家的大少爺，還有大少爺的一位畫家朋友。
他們都是洋派打扮，尤其是那個年輕畫家，剛從南洋遊歷回國，看那精神狀態，和國內的人就是不一樣。
當風平浪靜時，畫家就喜歡讓船員水手倚在船舷上，他為船員寫生。
他畫得最多的是呂宋老和張大鼻子。
他說呂宋老的肌肉線條清晰，畫出來很好看。而張大鼻子的鼻樑高挺，眉眼生動，畫起來得勁。
張大鼻子也從他的言談中，得知了不少新的東西，諸如君主制應當廢除，中國應該實現共和……
就這樣，在大海上乘風破浪，又漂泊了一個來月。
欲飛號在青島卸貨裝貨後，繼續北上，終於抵達了張大鼻子魂牽夢繞的家園熱土——關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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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忙碌完下船時，呂宋老、大少爺、畫家，還有眾多水手，都一再告訴他：“別忘了，三天後回到欲飛號！”
海上航行近一個多月，他們早已難捨難分，何況張大鼻子又是個好水手。
張大鼻子本想邀呂宋老和水手們來家串門，可他們卻說：“算了吧，你死裡逃生，好容易回家和老婆孩子團圓，我們就不去搗亂了，大好時光留給你們夫妻吧。”
張大鼻子歸心似箭，大步流星往家趕奔。
他的辮子盤在頭上，又用布巾包紮住，走在街上，難免有人指指點點。
“這是哪來的人，咋沒有辮子？”
“俺看他有辮子，不過好像藏在頭上的布巾裡了。”
“俺覺得腦後沒有辮子挺好看的。”
“好看難看那不是祖宗留下的嗎？哪能藏起來看不見？”
”叉，那是你祖宗不是俺祖宗留下的，俺老家在關裡，祖先才不留辮子呢。”
……
張大鼻子也不管別人說啥，只管大步往家走著。
就要見到親人了，心情自然是快樂的，心情那麼快樂的他，就邊走邊唱起來。
唱的是跟呂宋老學的美國民歌：
在那峽谷旁，
有座小村莊，
那裡盛產大金礦。
有個礦工，
住在那裡，
他的女兒叫牡丹陽。
年輕的姑娘，
美麗的姑娘，
哪個不像花兒一樣？
沒有皮鞋，
穿在腳上，
只有草鞋一雙雙。
就這麼唱著歌，他邁著歡快的步子，走到了他家所在的衚衕。
他看到，老婆並沒像他以往歸來時所見那樣，坐在家門口揉胰子。
也沒看到兩個年幼的女兒。
屋門是關著的。
快走到家院門前時，一個鄰居出門，看到他後，嚇得跌坐在他上。
“哎呀媽呀！你、你、你、你是人是鬼呀？”
張大鼻子笑道：“你猜唄。”
鄰居沒敢搭話，趕緊又退回屋去，捂著胸口自語：“今天要出事，今天肯定要出事！”
他為什麼要如此說呢？因為是真的要出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