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三傻子要上車時,雲娥勐地抓住了他的手。
她不顧眾人的睽睽目光,戀戀不捨地拉著心上人,眼光中滿滿的脈脈柔情。
許少爺不由得微微一笑,他豈能看不出這山花般的少女和三傻子是啥關係?
“少館主,”許少爺問道,“你為什麼不在這兒多玩兒上一兩天?要不,我後天這個時候來接你?”
雲娥便滿懷期待地望著三傻子。
三傻子顯得挺為難地說:“可武館那邊……”
許少爺一笑:“武館有大館主,還有鐵山大師。再說,就這麼一兩天,能有什麼大不了的事?你放心,我回去轉告他們,你要在這兒呆兩天。”
接著又小聲說:“你呀,就沒看出姑娘舍不得你走?”
“那……”三傻子望著雲娥,雲娥水汪汪的大眼睛似在勾他的魂,留他的心。
三傻子心一橫:“俺不回去了,後天想著來接俺!包米毛豆啥的你自個兒拿家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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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少爺說:“包米毛豆我給你送到武館,後天來的時候,我再給你帶來十斤小人酥!”
三傻子一抱拳:“你夠意思!今後俺拿你當哥們了!”
“小意思,何足掛齒?”許少爺說罷,上車。
一聲轟響,汽車駛向遠方,很快便消失了,只留下一片飛塵,久久不散。
“你為啥不走了?”雲娥問。
“明知顧問!”三傻子笑著,捏了捏雲娥的手,輕聲道,“走,咱倆去河邊草地。”
三傻子以為他在上木村住上兩天,武館也不會有啥事。
然而,就這兩天,武館還真就發生了挺大一件事。
那是三傻子去了上木村的次日,鐵山也不在武館,他去維華學堂參加新學期開學前的一個座談會。
麻老海也來了一趟,得知三傻子在上木村,便讓人轉告三傻子和鐵山,說是他要出趟遠門,也許要很久才能回來,然後便離開了。
大舌頭讓四愣子、五鼻涕和六嘎子帶著徒弟們訓練,他自己卻在會客室裡跟著彈弓嚴和王八劉學洋文。
“古德拜!”彈弓嚴念了一句。
“古德拜!”大舌頭跟著念一句。
“拜拜!”彈弓嚴又念一句。
大舌頭也跟著又念一句:“拜拜!”
還別說,他念起洋文,居然字正腔圓,舌頭也不大了。
彈弓嚴誇讚道:“OK,太標準了!”
大舌頭就得意洋洋飄飄然了,“那當然了,俺是學啥像啥。”
這時,四愣子進來了,“大館主,有個洋人來了,要見館主,俺給領來了。”
大舌頭一聽,以為又是開館之日來的那個馬丁教練呢,忙說:“快請進來!”
他自己也起身迎向門口。
然而,進來的不是馬丁,而是一個陌生洋人。
洋人一進來,便面帶笑容,主動向大舌頭伸出手來。
大舌頭也伸手相握,脫口便是一句洋話:“古德拜!”
見洋人一愣神,他還一字一句地解釋起來:“古,古時候的古,德,德行的德……”
誰知洋人直接來一句:“你好!”
大舌頭一聽樂了,“鬧了半天你會說中國話呀,那俺跟你掰扯啥呀?請坐!”
洋人坐下後說道:“我在貴國呆了三年,會說一點點貴國話。介紹一下,我叫範.比亞,荷蘭人!”
大舌頭小聲問身邊的彈弓嚴:“貴國是哪個國家呀?”
彈弓嚴附在他耳邊小聲回答:“現在他所說的貴國,指的就是中國。”
“噢,範什麼,那俺叫你老範吧,容易記住。”大舌頭說道。
“OK,我的中國朋友也都叫我老範。”範.比亞笑道。
大舌頭好奇地問:“荷蘭在哪疙瘩?”
王八劉說道:“荷蘭在歐洲。”
“歐洲……”大舌頭做出一副思索狀,“離咱貴國有多遠?”
身邊幾個人包括老範,都強忍住了才沒笑出聲。
彈弓嚴說:“很遠很遠,遠隔千山萬水。”
“有咱貴國大沒?”大舌頭盡問這些不著調的話,弄得彈弓嚴和王八劉都哭笑不得。
王八劉說:“比中國小得多。”
“那……他的個頭咋那麼高?”大舌頭又問。
彈弓嚴說:“害,個高個矮,跟國家大小沒有一點點關係。”
老範說恭維道:“大館主是我在中國見到的最幽默的人。”
彈弓嚴擔心大舌頭又鬧笑話,便又附在大舌頭耳邊解釋道:“幽默就是有意思,有趣。”
“嗯。”大舌頭點了點頭,“那……老範,你到咱方家武館有何貴幹?”
老範說道:“我和我夫人在奉天辦了一所教會學堂,學生有中國人,也有各國僑民的子女,你應該聽說過吧,愛文學堂。”
“愛文學堂……”大舌頭唸叨著,“俺沒聽說過。”
“確實有這麼個學堂,在山東廟那邊。”彈弓嚴說。
“而且外國小孩兒比較多。”王八劉補充道。
“外國小孩兒多……愛文學堂……”大舌頭自言自語,叨叨咕咕著。
老範解釋道:“我夫人叫埃娃,中國名字就叫了愛文,學堂是以她的名字命名的。”
大舌頭點點頭:“埃娃……愛文……聽起來也差不多少。可是你也沒說到咱武館來到底有何貴幹哪?”
“我想跟大館主洽談一下,愛文學堂的學生,我指的是外國學生,可不可以來貴館學武術?”老範說道。
“你就是問咱收不收洋徒弟唄。”大舌頭說,“外國人不管大人小孩兒,只要願意學俺貴國武功,只管來拜師學功好了。”
這時,張大扎領著兩個下人進來,她吩咐下人們將水果擺在大舌頭和老範桌前。
大舌頭見老範直瞅張大扎,便介紹道:“這是俺姐。”
“哦,原來是大館主的姐姐!”老範立刻彬彬有禮地站起,並向張大扎伸出手來。
張大扎的丈夫五塊錢畢竟是學堂的先生,因此她略知西方禮節,便也微笑著伸出手去。
異常高大的老範,輕輕握住張大扎的手,曲膝蹲**來,以示自己和張大扎一般高了,然後吻了吻她的手。
“啊?”大舌頭發出了一聲驚叫。
可能在老範看來,張大扎是個挺親切又很可愛的女人,就又跟她行了貼面禮,左臉貼完又貼右臉,口中還發出“波波”的聲音。
其實按西方禮節,貼面禮的吻聲是象徵性的,並沒有真的波到臉上。
可大舌頭不知道哇,他以為大個子老範真的波到他心上人的面頰了呢。
大舌頭頓時臉一熱心一慌,心裡打翻了醋罈子,酸水氾濫,渾身都不得勁。
他竟上前奮力將二人拉扯開,口中還叫著:“這樣不好吧?”
彈弓嚴和王八劉見狀,趕緊拉住了大舌頭,“大館主,你不能這樣,這是洋人的禮節,表示他對張姐的尊重和感謝。”
“哎呀,那你們咋不早說呀?”大舌頭不好意思地老範一抱拳,“對不起啊!”
老範一笑,“沒關係,沒關係!文化差異。”
大舌頭說:“那個啥,咱武館收徒可是很嚴格的,特別是入門弟子,不是隨便啥人都收的。”
老範點頭道:“明白!我今天來就是打聽一下情況。”
他停了一下又說:“我夫人今晚就能從北京回來,明天她也會來和你談具體事宜的,我們還要籤一份文書之類的。當然,我們也會交報名費,但是希望貴館收費合理。”
大舌頭疑惑道:“有這麼麻煩嗎?”
彈弓嚴說:“不麻煩,籤文書還是有必要的,我們會幫你解決。”
大舌頭點頭道:“那好吧!荷蘭……俺要跟荷蘭老範籤文書。”
老範笑道:“對,我們國家很小,沒有貴國那麼大,但我非常希望大館主能多瞭解我們國家。”
大舌頭贊同道:“對,對!就像你瞭解咱貴國一樣,俺也要好好瞭解荷蘭。”
也是在這同一天,上木村雲娥家院裡,三傻子正在幫雲娥爹噼柴。
雲娥爹說:“讓我自己噼吧,你是且,哪能讓你幹這活?”
三傻子笑道:“叔,到現在你還拿俺當且?”
雲娥爹說:“對,對,咱是一家人,是一家人。”
這時,一陣“吱吱”響聲傳來,那是雲娥口中咬孤娘皮兒發出的動靜。
伴隨著“吱吱”聲,雲娥端著一碗剝了外皮的洋孤娘從屋裡出來了。
她吐掉口中的孤娘皮兒,笑著對三傻子說:“歇會兒,吃點孤娘吧。”
三傻子放下手中的活,朝雲娥張開了嘴,雲娥就將一粒孤娘放進他嘴裡。
三傻子吃著孤娘,正想接著幹活,雲娥卻以命令的口吻說:“再吃一粒!”
三傻子擦一把汗笑道:“等俺噼完柴,把這一碗全吃了,行不?”
雲娥撒著嬌說:“不嘛,人家讓你現在就吃,我喂你!”
三傻子就又張開嘴,接受雲娥餵給他的第二粒孤娘。
任他三傻子打遍北市,未逢對手,但在雲娥面前,就像個乖孩子。
孤娘是產在東北地區的野生果子,紅色的為土孤娘,味道是苦的。
黃色的是洋孤娘,生吃口感很特別順滑爽口,還有一絲脆脆的感覺,甜中帶點酸。
過去女孩子都喜歡用小細棍,將孤娘尾蒂小孔捅大,擠出裡面的果漿吃掉,剩下空皮兒放在嘴裡咬出“吱吱吱”的響聲。
至於男孩兒,沒人咬那玩意兒。有了孤娘,吃下去就是了,誰有耐心煩又掏眼又擠瓤的。再說那“吱吱”聲像耗子叫,也不好聽啊。
就在雲娥喂三傻子吃孤娘時,她家房後的山上,有幾個人正在觀察著院子裡的情況。他們一律用黑布蒙面,黑布上留有兩個眼洞。
其中一個胖子對身邊另一人說:“小筐子,看清這家情況了嗎?那個姑娘和她的家裡人,對方山特別重要。”
小筐子應道:“哈依,搜逮斯嘎!”
那意思就是“是呀,原來是這樣啊”。
胖子勐然低聲怒道:“你個混賬東西的,算是幹嗎吃的?為啥跟老子說日本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