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如果不是顧忌兩家孩子的將來，李老根和於大有早就將自家的身契送到王華面前了。
畢竟給人當長工和給人當奴僕完全是兩碼事兒……
可是……讓他們兩人猶豫的是，如果王華將來收下奴僕，相對被握著死契的奴僕，那信任程度肯定要比自己兩家高的多。
這樣一來，自己兩家人這近水樓臺的優勢就蕩然無存了！
……
這一天，除了給王華開具食補方子和被他當面念出“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時，從來都是落落大方的黃蓉突然有些期期艾艾的找到了他。
“表哥，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王華看著姑娘拘謹的模樣，心底有些好笑，但也明白這丫頭肯定是有正事，當下連忙繃住了自己的表情。
“表哥，我想請你出面，替我打探一下陝地城固的訊息，無論什麼訊息都可以。”
哦，城固？
這地方王華之前倒是聽說過，城固位於陝南漢中盆地，北依秦嶺、南屏巴山，中納漢江平川，算得上關中地區一塊地理位置極為不錯的區域。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只不過關中殘破已然數百年了，在此時的大明，城固可遠遠稱不上是什麼繁華之地，甚至還是此時明朝許多高官獲罪之後的流放之地！
難道……
看著黃蓉晶瑩雙目之中的企盼，明白姑娘這個想法只怕已經存留了不少時間，直到今天才真正向自己求助，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對於黃蓉終於準備向自己敞開心扉，王華當然是喜不自勝。
“沒問題，不過想要得到城固更全面一些的資訊，只怕還得勞動知府衙門的人。嗯……這樣，王贊的小兒子還有幾天就要擺滿月酒了，你等我這兩天煉製一樣賀禮，之後才好請他幫忙！”
黃蓉聞言，一張明媚的臉龐之上頓時綻放出滿滿的喜意，連連點頭。
王華也只是帶著笑容看著她，並未表現出欲要催促和深究的意思。
黃蓉高興過後，臉上罕見的閃過靦腆的神色，帶著一絲絲忐忑的語氣開口了。
“表哥，如果我說我是罪官之後，你會不會看不起我？”
王華心底一震，暗道終於來了。
和黃蓉相處了這麼久，要說王華不對這丫頭的來歷感興趣，那是不可能的。
只不過對這個渾身充滿了靈動之意的姑娘，王華不忍有一絲絲逼迫。
這自然不是王華做慣了舔狗，黃蓉這姑娘現在也才十六七歲而已，放在“之前”那就是個初中、高中的學生而已。
取向極正的王華自認還做不出這等禽獸之事，雖然這才是此時大明社會的正常審美……
只是這姑娘的確極合王華的眼緣，王華就是希望她能開心，希望能看見她的笑容！
“呵呵，我當是什麼事？嘉靖這個傢伙或許前十來年還算得上是個不錯的皇帝，不過現在嘛……
看你的年紀，你獲罪的那位長輩想必名聲不差吧。”
雖然王華私下裡平素就已經表現出對大明官府和那些高官不屑一顧的模樣，但是此刻聽到王華對於當今陛下近乎冒犯的評語，黃蓉還是唬了一跳。
只見她緊張兮兮的探頭往門外院內看去，生怕有什麼人聽到了王華那乖張的言論。
見周邊沒有人，就連紫衣和紫苑也都在遠處的亭子裡撫琴之後，少女這才輕鬆了一口氣。向王華狠狠翻了一個白眼，這種話也是可以說的嗎。
雖然如此，對於王華對自己罪官之後身份的不在意，黃蓉還是忍不住有些小開心。
“我……我不是你表妹，我也不叫黃蓉……
我叫曾月蓉，我父親是曾子重，曾任陝西三邊總督……嘉靖二十七年一月，父親突然被錦衣衛擒拿入獄，不過半年就被…被那昏君斬殺了，我和大娘還有孃親以及兩位哥哥都被判了流放兩千裡……”
“後來，嚴嵩一黨的奸賊在我家的流放之路上處處刁難，更有欲要依附嚴家的惡賊連番出手，為難於我家。
幸得父親舊部王環王先生等人一力出手護持，王先生也是氣海境的先天大高手。只可惜圍攻者眾，王先生擔心雙拳難敵四手，後來便與大娘和我孃親商量，請義士護衛著孃親帶我另投他處……”
黃蓉……應該是曾月蓉，姑娘面色悲切，語調淒涼的將自身來歷一一敘述。
王華先是大為驚奇，不想自己在明朝還能遭遇到曾月蓉這樣的人物。
曾銑，曾子重！還有王環！
這是明朝赫赫有名的一大冤案之中的人物，其中涉及到了嚴嵩和他之前的大明首輔夏言之間的政治鬥爭。
曾月蓉的父親曾銑，是嘉靖朝前中期的一名大將之才，曾經以數千明朝步軍抵禦住了俺答汗15萬騎兵的進攻。並且在他鎮守陝西邊境期間，一直死死的抵擋住了塞外的敵軍。
一代名將成為了殘酷政治鬥爭和嘉靖帝陰損乖張脾氣的無辜犧牲品，而曾銑死後的這麼些年，陝西邊境就從來沒有再安寧過片刻了。
甚至去年，也就是嘉靖30年，那位俺答汗還率兵破關而入，悍然陳兵北京城下，逼迫嘉靖開啟了邊境互市……
而曾月蓉為何淪落至此，這其中，就又牽涉到許許多多另外的故事了。
曾月蓉是曾銑的幼女，也是唯一的女兒，曾銑這個當爹的還有月蓉的兩個兄長自幼都極為疼愛她。
哪怕曾月蓉的孃親其實只是曾銑的一個小妾，家人也把她當做是曾家唯一的嫡親千金小姐……
父親落難的時候，曾月蓉也已經十歲，能夠記事了。
後來孃親帶著她在江南輾轉許久，才在一座小城中落腳，可是遭遇那一番變故之後，曾月蓉的孃親很快就在一場大病之中撒手人寰。
此時之前一直照應她們母女的那些個義士早已經各自散去，畢竟人家也是有著自己的生活要過的。
再說這個年代，妻和子才是真正能夠享受丈夫恩蔭的存在，一個妾室和妾室所生的女兒，人家幫的其實已經足夠多了。
初時曾月蓉還不是很理解這一點，曾經也怨恨過那些所謂義士，不過經歷辛酸之後，倒也勉強能夠體會一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