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你怎麼沒死？！
百獸門的弟子瞪大了眼睛，震驚到了極點！
他開口欲問，卻陡然吐出一大口鮮血，再也無力說話。
“砰”地一聲倒在地上，失去了生機。
青光嗡鳴一聲，一晃飛到火紅色人影面前。
一閃化作一把青色靈器飛劍，落在手掌之上。
肖平收起青鱗劍，看著張氏兄弟，悠悠嘆了口氣。
其實，他已經看了好一會兒。
畢竟肖平並非真的逃跑，先前走的並不遠，甚至可以說很近。
他趕到附近時，恰好看到那個家族弟子、捨身相救的一幕。
已經來不及施以援手。
但即使來得及，肖平當時也不會出手。
畢竟他本就是來滅口的。
等殺到只剩一人，反而更為方便。
因此，肖平便暗中潛伏一旁。
唯一的意外，就是二人之間的血脈親情。
在家族和門派的利益拉鋸之中，二人竟然還能做到如此，不得不說難能可貴。
肖平動了惻隱之心。
這讓他瞬間想到了父母兄弟。
這一世父母，以及上一世的父母。
上一世的父母，此生再也無法相見。
或許是為了找個寄託，又或許是繼承了肉身和記憶，便將原身父母視作至親。
但卻又因修仙，此生亦是再難相見。
如果是自己，他們是否也會毫不猶豫的擋住危險？
一想到這裡，肖平便是百般滋味。
這個同門的性命，是其兄長以自己的命救下。
他實在是不忍心眼睜睜地看著……
所以，即使心中還沒有做下決定，身體就下意識出手相救。
他閃電般救下二人、並一閃滅殺了百獸門弟子，讓二人呆呆地望著他。
肖平掃了一眼受傷那人，扔過去兩隻瓶子。
這是曲師叔此前交給他的傷藥，各自分了一些。
雖然無法救命，但效果必定極佳、至少可以緩解些許。
張雲連忙接過，感激無比的看了他一眼，像是遇到了救星一樣、迅速給張水治傷。
張水這才從驚駭中回過神來，同樣用感激的目光看向肖平。
“你這傷勢神仙難救，趕快話別吧。”
肖平說罷，便沒入樹林、留意四周，將時間留給二人。
曲師叔所制的傷藥，果然效果極佳，很快便大為減輕了傷勢。
只是張水傷的太重，救不回來。
張雲見這上好的藥都無力回天，一時手足無措，看著不斷冒血的巨大傷口、一大顆眼淚頓時流了出來。
張水似是迴光返照，說話不再那麼艱難：
“是哥不對。
你說你羨慕五大派的資源、功法、還有金丹元嬰級的老祖講道……家族在咱們中間選人時，我就說讓你去，沒想到讓你吃了這麼多苦！
早知道，就讓我去玉楓門……”
張雲心中酸澀複雜，剛欲開口否定卻被打斷。
“我時間不多了，你小子聽我把話說完。”
“這麼多年，爹孃一直在家等著你，一直希望你回去看看……
他們讓我把你安全帶回家……我……卻只做到一小半！”
“我…我…不行……了……
你一……要……活著！帶著……你哥……那份……”
在越來越小的聲音中，張水徹底沒了氣息。
張雲眼睛狠狠瞪大，不信邪般湊耳貼了上去——但卻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這個在門派和家族和親情的夾縫中長大之人，終於再也抑制不住，發了狠地拼命搖動只剩餘溫的屍體：
“張水！你給我起來！你繼續起來罵我打我欺負我啊！
你這個懦夫！把爹孃丟給我一個人算什麼本事！
你……”
張雲罵著罵著，像是突然沒了力氣，只剩一聲頹然無力、又萬般複雜的輕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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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
……
“我怎麼也沒想到，時隔多年再叫他哥，竟會是這般光景。”
張雲已經收起了屍體，苦笑不已。
肖平在一旁默然不語。
或許對方只是單純的發洩，只需要他安靜地聽著。
肖平在想、想一直不願面對的問題：
他的父母，是不是也在一直等自己回家？
“其實，我從來沒有怪他，也不怪爹孃。
因為選人拜入玉楓門，是家族命令。我們生於家族、被家族撫養長大，又是弱者，根本無力反抗。”
“家族是希望，我資質好一些，或許能有所成就、得以築基，一來節省資源，二來可以探聽到某些核心機密。
我最初想的是，即使拜入玉楓門，我也不會跟我哥兄弟失和。”
“可事實上，家族為了把我送進去，填進去一大筆資源，最終沒有得到任何有用的訊息。
我也在門派中身不由己，導致被家族除名、甚至還被暗殺。我哥某次帶人、到流溪坊市測靈根時，徹底跟我決裂……”
嗯？
流溪坊市？
測靈根？
他也待過流溪坊市，難道這麼巧?
肖平扭頭看了張雲一眼，頓時覺得眼熟起來。
仔細回想當日的場景，似乎確實有兩兄弟，一個是家族修士、一個是玉楓門弟子，當街起了衝突……
肖平悄無聲息地再次打量張雲一眼，今昔兩幅畫面漸漸重合。
是了，確實是這張氏兩兄弟。
“耽擱了王師兄這麼久，實在是過也不去。”
“師兄今日的種種恩情，張某牢記於心。來日若有需要，可以儘管開口！”
“嗯？張師弟今日有遇到過在下嗎？
王某這段時間可沒遇見過張師弟，什麼都沒有看到。”
張雲一愣，隨即很快明白過來。
見這位實力高強的師兄，不僅數次對他們兄弟出手相救，還願意對自己的秘密視而不見，不由心中大熱、感激不已。
這些事情一旦捅到玉楓門的面前，自己絕對活不下去！
“師兄說的是！”
肖平非常滿意對方的態度。
二人算是互有秘密，都不會向外透露今天的事。
跟對方經歷的切身波折相比，自己這點秘密簡直微不足道。
畢竟也只是顏縱見他實力高強，提了一嘴。
一來簡短模糊、沒有絲毫證據，二來指向性非常不明確，顏縱必然也在其他高手面前說過類似的話。
或許人家當根本沒有注意。
即使洩露出去，其實也沒什麼影響。
別人又沒有上帝視角，哪裡能確定吞靈蜂就在自己身上。
畢竟實力高強，也根本說明不了任何問題。
肖平此行滅口，只是為了謹慎考慮、防止那個萬分之一可能的發生。
二人清理完現場、分完寶物，立刻分開。
肖平走到半路，突然想起來，還有一個百獸門弟子只是重傷，當時來不及補刀，也不知道現在是死是活。
他立刻折了回去。
發現那人並未死在原地，而是爬了一段距離才死。
肖平不由慶幸又後怕。
萬一對方遇到同門，只怕自己先前的種種盤算，多半都要落空。
尤其是張雲有串通家族的嫌疑，說不定還要引火燒身、被玉楓門的刑堂懲戒。
“既然五個百獸門弟子全都死了，我就放心多了！”
肖平松了口氣、微微一笑，繼而青光一閃、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