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處處是高手，這話一點都不假。老頭兒逼真的演技，讓李拜天恨不得親自到場，給他頒發一座奧斯卡小金人。
“哎呀！我耳病犯了，耳朵疼得很。”老頭一邊嚷著，一邊耍賴地扯了秦和的袖子:“你別走，你必須送我去醫院！”
老頭疼的那叫個撕心裂肺，手上的力氣卻賊大，扯得秦和像根野草似的，這邊搖來那邊擺去。
其實，在場的人都明白，老頭這是碰瓷，但遇到這事，真是有理說不清，誰喊得最早最慘，誰就有了主動權。就像車禍，明明是腳踏車撞了小轎車，但還是得小轎車賠自車醫藥費，這是多麼扯淡的定律。
秦和還是第一次碰到這事，他有點慌，不顧直播，向李拜天求救:“老李，老李，要出人……”
平板沒來得及播送完求救信號，手機鈴聲就響了，高昂嘹亮的《小蘋果》，讓車上很多人都不約而同地去拿自己的手機，最後發現是別人的。
“你手機沒被關機！”少婦欣喜地對秦和講，她的氣勢好比包公在世，摩拳擦掌，一嗓子高昂的喊叫瞬間力壓全場:“都別動，我要抓小偷了！安靜！”
大家也好奇誰是小偷，車裡安安靜靜的，只有老頭的呻吟和手機鈴聲不斷重複——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怎麼愛你都不嫌多……
漸漸的，人們遊散的目光統一了，不約而同地落在還揪著秦和哎呦哎呦痛苦叫嚷的老頭身上，這老頭叫得正起勁呢，張口就是三個詞：“疼”、“去醫院”、“賠錢”，大家·夥本來就對他有怒有怨，這會兒又加了道吃驚——
不可思議，兩個聲音的出處都是這個沒事瞎找事的老頭！
“在這裡！”少婦入戲很深，搶了秦和的戲份，眾目之下，她理直氣壯地一把揪住老頭，不由分說開啟老頭的衣兜，取出秦和原先偷偷塞進去的那部手機。
老頭傻眼了，望望四周都向他怒目而視的乘客們，竟也有些慌張：“這……這誰的手機？怎麼會在我身上？”
少婦再次撥通秦和提供的手機號，果然，她手裡的手機再次小蘋果起來！
“這老頭是小偷！”有人喊了聲，一呼百應，公交車裡沸騰了，群情激奮，都是譴責老頭的：“人老了居然幹這事，丟不丟人！”
“居然偷東西！走，把他送到公安局去！”
“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人……”
七嘴八舌間，少婦不罷休，繼續擺弄著手機，指給大家看：“看，上面還有我們家小秦秦自拍的屏保呢！”
有少婦在，秦和一下子就能主角變成配角，連說臺詞的機會都沒有了，不過效果卻是槓槓的，不僅以惡制惡，懲罰了老頭倚老賣老，還收穫了大批打賞和稱讚！
【好樣的，太解氣了】
【這種老頭就應該這麼對付，和他講道理講不通】
【哈哈，看他那模樣，哈哈……】
李拜天猛一拍桌子：解氣！
那老頭逼迫孕婦讓座，大聲嚷嚷著秦和吵壞他耳朵時，估計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會被人反咬一口。不過，按照慣例，這還不是高·潮，按照提前設定的劇本，秦和還應當更近一步，打垮對方的心理，藉機要錢。
怎麼個要錢法？要多少錢？這得看你演得有多好！
“老秦，”李拜天呼叫秦和：“將革命進行到底，徹底打趴他，叫他以後不敢再猖狂！”
原本懵圈著，觀賞少婦演技的秦和突然又摸向口袋，又是驚慌，重複之前的動作，拉住少婦，著急地打著手語！
“還有錢包！他的錢包也不見了！”懂手語的妹子立刻站起來解釋，乘客們立即調轉方向，回到老頭身上：“再翻他的包！”
“太沒底線了，殘疾人的東西你也偷！”
“對啊，什麼人呢！”
“都快進黃土的人了，積點陰德吧。”
老頭也急了，更要命的是，之前眼巴巴地等著他讓座的老太太也和他分道揚鑣，站成兩派了：“沒想到你是這種人，不僅假裝自己年老無力強座佔座，還幹起了偷東西的勾當！”
孤立無援的老頭真叫人解恨……呸，憐憫啊！
“勞資是被冤枉的！”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忽然跳起來，身手敏捷地向前奪走一步，一把拽住秦和的袖子，直接一巴掌甩了上去！
“啪！”
清亮的聲響頓時響徹在狹小的空間內，這一巴掌打得秦和兩眼冒金星，一個腳底不穩，竟然摔坐在地上，腦袋磕上座椅，看著都疼！
“老秦！”李拜天大叫！
直播間裡也突然安靜下來，負責拍攝的平板鏡頭混亂，最後和它的主人一樣，仰天摔趴在地，瞪著車頂。
【秦和是被打了嗎？】
【遇到硬茬了】
【小秦秦……】
【老頭太可恨了，仗著沒人敢對他動手，就敢對別人動手！】
李拜天死盯著螢幕，調出張大陸的影片。
【老大要搬救兵了！】
【拜天哥不是好欺負的，上！】
【其實這老頭是惡了點，但被人冤枉，心裡肯定慪火。】
【你沒見他把一個孕婦逼哭的樣子】
“喂，老李。”張大陸氣得臉色發青：“我和老邢正在看直播，有什麼吩咐你說吧。”
“故事已經不按劇本走了，”李拜天盯著桌上飄飄提前做好的詐騙計劃，吩咐張大陸：“你離最近的公交站不遠，去攔那輛公交，記住，別把事情搞大，但欺負我們的人，一定沒有好果子吃！”
【這是廣場演唱會上的小哥張約翰】
【約翰歐巴！！！！】
【穿警服的樣子好帥！】
【哥們，上戰場！】
【話說，穿成這個樣子會不會被真警察一鍋端？】
“不會。”李拜天回覆網友：“你們不要擔心，我們的直播提前和警察打過招呼，我們的目的是讓百姓明白身邊各型各色的騙局，實際不會拿走百姓的一分錢的。”
抽空，他給醫院去了個電話：“偉子，我給你一個頭像，你能不能人臉識別，調出這個人的資料？”
在得到肯定答覆後，李拜天找到之前截的圖，透過郵件發送給張偉。想來，對於智慧計算機來說，這是個小問題。
還不到一分鐘，郵件回覆，關於老頭的資料已經傳送過來。
“Yes！”李拜天握了下拳！
公交車內嘈雜混亂。
“八成是你小子給老子放進去的，想訛勞資錢！”老頭叫罵著，唾沫星子飛濺，一腳踩在平板上，使勁踩了兩腳：“你也不瞧瞧，勞資是誰！勞資年輕時，是混在這片的老大！”
說完，老頭拍打車窗，不顧乘客的不滿：“停車！勞資要下車！停車！”
很快，平板又給少婦撿了起來，繼續攝像。
人怕惡的，惡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警察。司機剛剛停車，門剛開啟，一名氣宇軒昂的警察已經在等候他了，見到老人，警察並不驚訝，倒像是稀疏平常的事：“怎麼又是你？”
那老頭一懵，轉頭噌噌，又想上車，被乘客們做成人牆，堵死在車門前。老頭無奈，只好默默下車，來到警察身邊。
“高德富，49年生，早年混過幫會，吃喝嫖賭毒五毒俱全，怎麼，放出來後就受不了自由的陽光了？”警察訓斥他。
老頭一聽，衰了，指著車上沒底氣地咒罵：
“那小子坑我，我沒偷他錢包！”
“你呀，日常收入就靠賭、騙和偷，你跟我說你沒偷？”警察厲聲斥責，。
“這次真沒偷……”大概知道有理說不清，老頭支吾兩聲，沒氣了。
警察在他身上搜了搜，拿出一個扁扁的錢包，開啟，看到身份證，衝著車裡喊：“秦和？誰是秦和？”
摔在地上的秦和緩緩地舉手，警察來到他身邊，把錢包交給他：“小夥子，數數，丟錢了嗎？”
壓根不用數，裡面就兩張一百，瞎了只眼都能看得清。
同樣，秦和瞎了眼也能認出來的人是張大陸，他受了委屈，頓時眼淚婆娑，鼻涕橫流，那少婦也認出他來了，喜滋滋地又要拽大陸，秦和一把抓住了她，衝著少婦使了個眼色。
少婦懂了——又是演技對不對？
“警察同志，那老頭剛才扇了他一巴掌，還把他的平板踩花了！”少婦舉起平板，告狀。
警察的神情老嚴肅了：“嚴重嗎？小夥子？”
秦和一聽，兩眼一瞪，身子一抽，栽倒在地。
嘿！碰瓷誰不會啊？
倒是那老頭一見，嚇壞了：“我可沒有……我沒用多大力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