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呀鬼啊！”李拜天二話不說，報紙卷成團，啪啪啪左擊右打，衝出快餐店——太恐怖了，剛才那個靈感來得太驚悚了！哥不寫靈異很多年，但當年的陰影仍然存在啊！按住自己砰砰亂跳的小心臟，突然意識到他忘記拿什麼……
眼珠子？
NO！
內心咆哮一聲，默默地走回店去，提起打包好的豆漿和肉包子，轉身趕緊開溜。
“那人是個寫小說的吧？”背後人們議論紛紛。
“很可能。寫小說的都很精分，在他們眼中世界是奇怪的，大樓會變成香蕉，鍵盤會變成女友，全球60億人分為兩種，裝逼的主角和炮灰的配角，一不小心看張畫就能穿越，掉進游泳池就會變性，撿到枚雜牌子的爛戒指，竟然能透視讀心和隱身，還能存包存錢存美女存鬥氣。所有的女性都只為一個男性服務，所有的男性也只為一個男性服務，主角說你牛你就牛，主角罵你慫你世紀慫。世界各國政要富豪都得讓他三分，法寶財富隨地可撿，，軍隊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宇宙第一的超級大帝國說建就建。可是你知道嗎？十大光混行業中，作家蟬聯榜首好多年。”
“太尼瑪操蛋了，我以前一表叔經常吸毒，怎麼也戒不了，家人都絕望了。後來他一朋友就勸他寫小說，說既能戒毒還能賺錢，果然，一個月過去，他成功戒毒，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天天神神叨叨，什麼六道輪迴，渡劫飛昇的，什麼我命由天不由人……哎。”
“那他現在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他家人都在勸他重新吸毒呢。”
“我靠！”
李拜天一臉黑線：那個……雖然你們說得沒錯，但你們怎他媽的知道鍵盤真不會變成女友呢！
算了，回家吧，趁著年華尚在，趕緊碼它三千字！心裡想著，李拜天就提著豆漿肉包子，攥著報紙……
等等！
報紙？
頭版幾個鮮紅大字尤其顯眼：“椰果市十大傑出企業家唐芳琴女士被爆拖欠民工工資80萬元，新手畫家李拜一替民工追債成功！”
配的照片一張是金豪拍賣會上他戴著假鬍子一臉正義地呼籲競拍人民的腳丫子……不，《人民的憤怒》，另一張則是金豪外模糊路燈下他與唐芳琴的對峙。後一張顯然是偷拍。
這事……這事怎麼曝光了？
還有一版！
比間畫廊40萬收購李拜一畫作《人民的憤怒》，畫風放肆，寓意辛辣，不日將被展出！
我類個擦！這是要一夜爆紅的節奏嗎？
“飄……”
李拜天忽然覺得身子被挖空了似的，不知道是驚喜還是不安，趕緊撒開兩蹄子往地租屋跑。
“飄……”
地下室門口，勤勞的吉他張已經起床了，就跟那叫鳴的公雞似的，賣力地扯著脖子嘶吼歌喉：“我是一隻小小小恐龍，怎麼跑，也跑不快哎哎……”
“哎哎！”
說著，李拜天就被他伸出吉他抵在門道上，霸道地攔住了。
這小子自打搬到老邢家地下室，鼓樓這條坑坑窪窪的老街幾百戶人家再也不需要鬧鐘這玩意兒了，每天清晨，上班族、小學生、清潔工、收破爛的、擺早攤的都是在他的叫鳴中醒來，該幹嘛幹嘛，作為報酬，有的會給吉他張腳邊的破碗裡扔上個硬幣，以示鼓勵。
可吉他張的破喉從沒把李拜天叫醒過，這會兒眼見李拜天從外頭回來了，還不是赤手，臉上還有油光，就驚得不得了，出手攔他是正常的。
李拜天忒急：“老張你幹嘛？快給哥哥讓路！”
吉他張這人了不得，作為歌手，他對文藝的領悟力驚人，能於一粒沙裡見世界，作為流浪歌手，他對錢的感知力超強，作為流浪吃貨歌手，他對食物的第六感無敵強！
比如這會兒，他的眼死瞄著李拜天的兩隻手，不顧形象地張開鼻翼使勁地嗅，一口一口使勁咽口水：“李拜天，好哥哥，居然能喝得開豆漿了？那肉包子是豬肉餡的吧？啥都好，就是生薑放少了，不過我不介意，就是介意你買少了，十個哪夠咱哥兩吞吐啊？”
“滾！”李拜天罵：“這是給你嫂子的。”
吉他弦撥動，撩出一個世界上最哀傷的顫音：“我們被忘記太久，我都忘記你有媳婦了。”
嘿，灑家都不知道灑家有媳婦！媳婦這個詞，是表面滴！
“哥，她真是你媳婦兒？”
“反了你！”李拜天怒罵，兜裡掏出零錢，甩他面前的小破碗裡：“乖，去買只鮑魚耍耍。”
吉他張驚得差點掉下巴了：“五、五毛？”
算了，他那麼可憐，昨晚還把自個兒的養老錢都給飄飄了……為了讓自己良心過得去，李拜天再掏褲兜：“再加五毛。”
吉他張跳起來了：“哥哥，你真發財啦？”
吼完，丟下吉他就來扯李拜天的袖子，跟著他往地下室裡走：“哎，哎，老李，李哥，李大哥，李大爺，大爺！”
他扯不住，急得大吼：“李爸爸呀！”
“嘿，你這小子能不能有點志氣？”
“志氣？我的稜角早就被社會磨圓，志氣化為痔瘡，仍不能拯救我於水火！”吉他張熱情地吟詩，這首詩感天動地，IT秦的門率先開啟了，姓秦的門夾腦袋往外瞅，門縫裡，小白正往脖子裡系那根人模狗樣的紅領帶。
吉他張還真不要臉了，繼續扯李拜天袖子：“過去得罪你是我不好，你如今發達了，有這發財的機會，叫小弟我一起啊。你讓我幹啥都可以，賣身賣藝賣萌賣血……”
朦朧的眼珠子瞬間瞪大，IT秦二月春風般的目光唰地就扎李拜天心口上，還有小白，小白把門哐當一開，險些閃了親愛的室友。
“你發財？哼，路上撿錢了吧？”小白不冷不熱地問，還朝李拜天飛了個白眼。
“別、別管他，小白昨天把金豪的邀請函丟了，哭了一晚呢。”吉他張連忙解釋。
“你才哭！”小白訓他！
IT秦的嘴唇可勁地哆嗦，都哆嗦地紫紅了，一把從後腰背的褲衩子裡掏出平板，唰唰開寫，慣例，語音播放：咱哥，需要安慰嗎？我能提供3個G的安慰劇情片……
想想吧，這話全部一聲、一字一頓、毫無感情地讀出來，那是個什麼滋味？
“安慰？”李拜天不解，頭一次聽安慰還是以“G”為單位的。
——A（V）！愛情，微電影！IT秦解釋。
李拜天一腳就飛上去了：“你的天賦能不能用在正經事上？祖國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難道就是為了你YY產生廢氣嗎？”
看到IT秦低頭認錯，李拜天這才消了氣：“呆會去馬賽克發我郵箱，記住，超清無碼的，超清無碼的懂不？”
IT秦樂了，又語音：那發財的事，算我入股了！
哎，你說你們何必呢。李拜天心中嘆口氣：“得，過兩天我稿費發了，請大家去洗浴中心叫兩妹子爽爽，小白都把手給擼爛了，這事迫在眉睫啊。”
小白氣不過，衝出來要來幹架：“他媽李拜天，勞資告你那是被狗咬了，那狗還是你叫出來的！”
吉他張一把推開他，使個眼色，繼續跟進：“妹子是啥啊，又不能吃……”
李拜天怒了：“誰說不能吃？”
“嘖，哥，我不是那個意思，”吉他張揉一揉扁扁的肚子：“俗話說，先溫飽後精神，作為人民偶像，今早剛吃了個棗，已經有三個大媽說我懷孕了，你看把我餓得，舊社會似的。”
人家老秦埋頭奮筆疾書：妹子渾身都是寶，解渴解悶還管飽！
這悶騷貨，日天日地日空氣，24小時全天候YY飢渴無極限，簡直沒救了！
說實話，充氣娃娃到了他身邊都害怕。
無奈，李拜天想了想，稿費應該能正常發：“行行，稿費一發，我請你們去糧油店吃白麵去。”
“哦了！”吉他張樂了：“還有兩天是不？一般都是下午四點半——6點半發是不？大家都忍忍，爭取到時候扶牆進扶牆出，不辜負李大哥對我們的盛情款待。”
“哎不是，”拜天奇怪了：“我什麼時候發稿費你咋知道？”
吉他張臉皮賊厚，一笑，褶子都撮不起來：“小弟都給你惦記著呢。”
一瞅，IT秦和小白使勁地裝無辜，時而觀察一下天花板下的蜘蛛網，時而慰問一下牆角的老鼠洞，所有的表情匯成一句話：不幹我們事！
“滾！該幹嘛就幹嘛！”李拜天揮揮手，突然一把把IT秦揪出來，獨自拎到一邊咬耳朵：“我讓你人肉的那女孩，出結果了嗎？”
IT秦搖搖頭，拿平板開寫。
“你特麼費不費勁啊？人家都是蓄發明志，志願達成，蓄好的發也能賣幾百塊錢，你呢？偏要搞裝啞明志，再這麼裝下去，估計就算你志向實現，你丫也不會開口講話了！”李拜天訓斥，斥完，平板語音再度播放：
——哪有那麼快的事？不過，好像她並不是椰果的本地人。
李拜天若有所思：“就知道她哪兒不對勁。我懷疑她是私家偵探、警察、退伍老兵、退役特警之類的，你多在這方面肉一肉。”
——好的！
IT秦臉上紅暈陣陣，似乎有些不安。
“咋了？”李拜天問。
IT秦那個扭捏：沒事……
嘿，你當我瞎啊？沒事你跟大姑娘上婚床、小夥子生蛤蟆似的，羞個屁啊！
“揍你！”
見李拜天揮拳了，IT秦連求饒命，吐露心聲。
——李哥，你到底怎麼認識這女孩的？她溫柔嗎？善良嗎？三圍多少？喜歡丁（字褲）嗎？如何看待白手起家、自力更生、胸有報復又很有趣的男青年？你覺得我讓她戴著兔耳朵穿著丁（字褲）騎上來自己動的成功可能性有多大？
李拜天眨眨眼，喲，這孩子的問題比他還多：“問這些幹啥？”
——我好像對她有點一見鍾情……
“你在開玩笑麼？”
——認真……
哥屋恩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