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早晨,經過與飄飄的商討,姜輸贏的微信朋友圈裡出現了一條最新的動態,照片中的姜輸贏巧笑嫣然,身邊站著兩個李拜天也不認識的氣質老爹和老孃,在機場的背景下其樂融融。這兩位臨時演員是飄飄從網上的素材庫裡找來的,簡單的PS就能合成一張全家福。
全家福的說明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我多麼想陪伴在父母身邊孝敬他們,卻因為工作的原因只能讓他們放下經營中的莊園,一次次地南北飛行1278公里。爸爸媽媽,你們辛苦了!
螢幕那頭的網友就像已經潛伏了好久似的,訊息一發出,點贊的點贊,評論的評論,朋友圈的小紅點一直沒有消除。
——贏贏不要怕,以後一起孝順咱爸媽。
——多好的女孩啊,你這樣的姑娘已經不多見了。
——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免費做導遊啊!
——嶽父母的氣色真是好啊,一定是經常喝紅酒保養的。
——輸贏,每天愛你多一點。
諸如此類。
“哼哼,你們這些凡人,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做被坑!”李拜天說著,一一聯絡他們,統一復制粘貼:對不起啊,今天陪爸媽遊玩,可能會回覆地稍微晚點,不要介意哦。附帶一個可愛的表情,男同胞們立刻尖叫一邊:沒關係沒關係,我們可以等,等一輩子也不怕。
好啊,那就等吧。
中午時邀上眾兄弟和香飄飄一起去外面胡吃海喝了一通,補充體力,下午去溫泉泡了一澡,驅趕疲乏,到了傍晚,該幹的活就來了!
坐在車上時,飄飄已經忙著在給李拜天化妝。
“飄啊,其實我覺得你可以把我畫得太白一點,要有那種膚色蒼白的效果。”李拜天建議。
“再白就會變成殭屍,其實要讓你顯得憔悴,不止要在膚色上動手腳,在眼圈、面頰、嘴唇、衣裝上都有講究,”飄飄說著,拿專用的筆把他的眼圈一下下地描上層淡淡的黑色,順便踢了腳腳下的行李箱:“不過你就放心,飄飄早已準備好了需要的一切。”
計程車司機在後視鏡裡看得一愣一愣的,他實在搞不懂剛上車時還是個帥氣的小夥子,為什麼要變容成一個姑娘家呢?
“你們,是演員?”司機猜測,因為這一群人顏值挺不錯。
李拜天笑笑:“是的,大叔,我們是生活的演員。”
什麼生活的演員?裝了幾天淑女,這會兒說話也變得噁心人了。
“瞧你們,說話都怪有水平的,”司機臉紅了:“可是,你們一群演員要去醫院做什麼?還畫著這麼濃的妝?”
“演戲啊,”李拜天接茬:“演員的本職工作不就是演戲嗎?”
倒是飄飄關注到了不一樣的資訊:“這妝看起來很濃嗎?”
“嗯,是有點濃。”張大陸湊到跟前仔細觀察後說:“估計已經糊上去三斤麵粉了。”
李拜天使勁砸了他一拳頭,險些把胸前還沒固定好的巨物給震掉下去。
“反正看著不自然。”司機說。
飄飄一點都含糊,拿上卸妝油呼哧呼哧就給李拜天都抹掉了。
“不是,好不容易弄上去的……”李拜天真不情願,化妝好累的,要端端正正地坐老長時間呢,腰間盤更突出了。
“不能因為‘好不容易’就苟且,”飄飄很認真:“你的魚不是傻子,稍微有點破綻就會引起他們的懷疑,而一旦產生懷疑,那麼關係就出現了裂縫,人類的共性就是,不斷地把這條裂縫鑽大,直到成為不可跨越的鴻溝。”
話剛說完,司機激動了:“喲,這位姑娘好見識,這話一陣見血啊,我和我老伴就是這樣子的。”
去去去,就你話多!李拜天不高興了,不高興也得繼續整,一個新的化妝方案制定,各種小刷子小夾子又朝他的臉上揮舞而來。
化妝,換衣服,等下車的時候,三男一女已經變成了兩男兩女,因為顏值頗高而再次受到矚目。
張大陸戴著鴨舌帽和太陽鏡,把自己圍得嚴嚴實實,他現在可以算得上是椰果市小有名氣的歌手,可不能再輕易曝光自己,和“憔悴空姐”扯上關係。
秦和把他胸前的兩顆巨物扶了扶,好讓它們的上下圍看上去儘量在一條線上,自然些。
一行人就在眾人的側目中走進了醫院裡寫著急救兩個大字的樓房。
一進門,也不問護士醫生,也不東張西望,全部直奔急救室。
可巧,急救室外還有一大群人在等候呢,顯然進去被搶救的那人人緣不錯。
“怎麼辦?我們還是換另一處吧?”李拜天不想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彆彆扭扭地擺姿態,他臉皮子薄,會不好意思的。但偏偏飄飄的臉皮子厚啊,一把揪住他,咔嚓來了張自拍。
自拍的背景當然是那群焦躁不安、悲痛萬分的人。
“幹什麼?你把他們照進來幹什麼?”李拜天不解,他偷偷地和飄飄咬耳朵:“要是被他們看見了,咱們說不定會被打死,現在看病的人可厲害了,一個醫院的醫生都不是對手。”
“主人,你看,他們就是匆匆趕來的親戚。”
“什麼?”李拜天險些叫出來:“你原來是故意的——你知道這是不道德的……”
“你看他們有一個是正臉嗎?”飄飄反問。
李拜天眨眨老眼,往照片上一瞅,樂了,別說,剛才那個搶拍實在成功,明明這群人有的還對他們很好奇,所以轉過臉來看來著。現在好了,沒有正臉,也說不上侵犯了對方的肖像權,放在朋友圈,可以讓大佬們信任她。
接著,就是拜pose時間了,究竟怎樣才能讓自己看上去很憔悴,能勾起別人的同情和保護欲呢?
“主人,想想你這個月沒交稿子。”
哎?要不要這麼殘忍?
“還差一點,”飄飄對他的表情還不滿意:“想想你上個月也沒交稿子,上上個月交了稿子本以為會領到稿費,結果編輯以你偏離了大綱為由讓你重新修改。”
這事還真發生過,直到現在想起來,都叫李拜天的思緒格外沉重。
“主人,再想想,”飄飄繼續煽風點火:“你準備下個月一定要交齊稿子,結果網站破產了。”
“噗!”李拜天心臟劇痛,丫,飄飄,你要不要這麼狠心?
就在他最心痛的片刻,飄飄準確抓住時機,來了個搶拍。
“怎麼樣?”李拜天好奇極了,蹦過來就要看,被飄飄伸手無情地阻擋了回去。
“主人,保持狀態。”
什麼?還要保持?
李拜天不安地看看身後那群不時朝他們瞥來一眼的極不友好的“親戚”們,趕緊勸小鍵盤:“飄,咱們快點了事得了,人家還在悲傷中呢,咱這樣,不好。”
“再來一張你和親戚交談的。”飄飄決定。
握草,不要。
“快去。”飄飄催他。
真的有那個必要嗎?李拜天撓著頭,急得恨不得把頭髮都拔了,但這些頭髮是飄飄好不容易下了血本買來的真發,拔了怪可惜的。算了,硬著頭皮上吧!
腳下無比沉重,李拜天幾乎是靠著強大的意志才一步步地挪到那群悲傷欲絕的親戚們身邊,他抬起的手在顫抖,因為緊張,害怕被揍,頭上汗如雨下。
一隻肩膀就這樣被他驚擾了。
肩膀的主人轉過臉來,是個滿臉橫肉的中年男子,一看就是從小鬥牛長大的,就在李拜天看到他真面容的那刻,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男子正悲傷著呢,說話甕聲甕氣,很強橫:“怎麼了?”
李拜天咕嚕聲咽了口唾沫。
“同志,那裡面是……家人?”他能想到的臺詞只有這麼多了,飄飄快拍照啊。
對方點點頭,神情更悲痛了:“是我最親的爸爸。”
可憐的孩紙喲,李拜天真不想打擾他。
“怎麼沒的?”
沒的……
的……
孩紙的眼睛立刻睜大了,臉上的橫肉也顫了起來,眼看大事不妙,李拜天趕緊憑著自己善良的本性克服了想逃跑的本性,安慰他:“不不,我說錯了,我其實是想說,節哀順變。”
媽蛋啊,不是這個意思啊,為什麼偏偏要說這種喪氣話呢?
孩紙更氣了,張開手就要朝李拜天領口上抓來:“你說什麼?你就這麼盼著他死,對吧?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我爸在北京的那個小三,不對,是海南的!”
握草,這位爸爸厲害啊!
“飄啊,快拍照!”李拜天心喊一聲,身子一蹲,奪過那雙肉手,一扭身子拔腿就跑。
拔就拔吧,他還偏偏照顧到飄飄,拉上小鍵盤一起跑。
一起就一起吧,偏偏屋漏偏逢連夜雨,急救室的雙扇門就在此刻開啟,一位身著淡藍色手術服的醫生表情沉重地走了出來。
沉重就沉重吧,偏偏飄飄回了次頭,看見了!
就在家屬們都圍向醫生的瞬間,飄飄突然一個反手推,李拜天都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剛才還抓握著飄飄的那隻手已經徹底滑脫,不僅如此,他的領口還被飄飄揪著,就跟一個垃圾包似的,屁股著地地摩擦著往家屬們那堆裡扔去。
哎呀握草,這是要幹啥?飄飄你又不是沒聽著剛才灑家說了啥傻話闖了多大的禍,是不是你誠心要讓那位孩紙剁了灑家啊?
臨到家屬外圍了,突然一股強大的力量加到了他的身上,幾乎沒有反抗的餘地,李拜天的肉體就在尖叫中衝破家屬們的圍堵,在地板上一個順滑的飆車,成功飈到醫生腳下,為了避免腦袋裝上門,再加上本能反應,李拜天伸手第一件事就是抱著醫生的褲腿哭著喊娘啊!
飄飄在懵逼的人群外表情嚴肅,相機黑洞洞的鏡頭對準了他。
咔嚓!
好吧,這一定是最苦澀的一張“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爸爸,你要多少錢都可以,我來生給你當牛做馬也可以”系列的照片。
“飄,我恨你!”
捂著頭上被孩紙揍起來的那顆鼓包,李拜天委屈萬分地埋怨。
“一切都是為了錢啊,主人。”飄飄安慰他,順便把他的手放在胸前:“來,摸摸,摸摸就好了。”
摸你妹啊,這是灑家自己的胸好不?不對,這是灑家自己的防·爆·乳膠氣球好不?摸了管屁用啊!
不對,還真的管用。
白天按照規矩發了些姜輸贏和爸媽遊玩的說說,照片,到了晚上,突然一個時間點上,說說和照片全部停止釋出,姜輸贏的微信一下子處於冰冷無人氣的狀態。
起初,那些客戶們並沒有意識到不正常,他們會私信視窗,問一句玩得怎麼樣,休息了嗎,多喝水之類的,但是姜輸贏並沒有回覆他們。
有些敏感的客戶開始擔心:沒事吧?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伯父伯母也累了……
但姜輸贏也不回覆他們。當時李拜天正在泡腳丫子呢。
“額,你說,這些人還真有趣,怎麼對一個陌生人這麼關心呢?”他自言自語,飄飄則在整理著他們白天拍到的照片,哪裡該修飾,哪裡該消除,小鍵盤做得很認真。
彼時已經是深夜十二點了,突然,一張爆炸性的照片投進了被焦躁不安的情緒充斥著的朋友圈,李拜天的醫院系列照片陸續登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