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山放下茶碗，冷下臉：“少打量。”
錢慶友心說你現在要求我了，還敢跟我橫呢。
不過他是個成熟的生意人，也沒罵，只是笑了笑。
“行，瞧你護的。不過你們今兒巴巴地趕過來是為哪個？張家屯這麼富裕的地方，也缺糧食了？”
嘴裡說著“行”，眼神卻還是一眼一眼地往人家小媳婦身上去打量。
張大山開門見山地道：“來買糧食，你們能賣多少？”
錢慶有道：“要是別人來，我不給多。你要，給你湊一千斤你拉走。”
沉清秋立刻問：“你們囤了多少啊？”
剛才崗子嶺和毛頭崗拉走最少上千斤了。
外面還這麼多人等著求呢。
錢慶有得意一笑：“這批糧食也就賣兩天，過後就關倉不賣了。貨可不多啊。”
沉清秋就道：“你們是想趁著大夥兒大屯糧的時候賣一把，剩下的囤起來，等到再斷糧的時候賣？”
她這話是說給張大山聽的。
張大山聽明白了，錢慶有倉裡估計貨量很大。
錢慶有詫異地道：“大山，你這小媳婦還挺內行。”
張大山直接道：“我要一萬斤。”
錢慶有眼前一亮：“好，大氣，敞亮！不愧是張家屯，我還真能給你湊吧出來！”
說著就趕緊大聲吩咐會計進來拿算盤算賬。
“別說我虧待你們，麵粉我賣到外頭都是六十一袋，馬鈴薯和芋頭賣的是五十，賣給你們，麵粉算四十，馬鈴薯和芋頭算三十……”
沉清秋笑了。
鍾大苗他們也笑了。
張大山端起茶碗抿了一口，也搖頭失笑。
“麵粉早前六塊二毛一袋，馬鈴薯和芋頭都是五塊錢一袋，你這是翻了好幾番啊。”沉清秋笑道。
錢慶有道：“現在的情況和以前不一樣嘛。”
沉清秋道：“我們來的時候可是打聽了，人家就買千把斤的，麵粉你們賣三十、三十五，賣給我們倒是四十了？”
錢慶有一看，就放下算盤，道：“那你們到底買不買吧？”
張大山道：“買。”
錢慶有不屑地嗤了一聲，道：“那就管好你這小媳婦，價錢上我還能給你們往下勻勻。”
張大山好整以暇地看了沉清秋一眼：“你說多少合適？”
沉清秋笑道：“麵粉四塊，芋頭和馬鈴薯兩塊。”
別說錢慶有了，張大山都愣了一下。
他直接道：“你咋不去搶啊？！”
竟然還要他們虧本！？
沉清秋道：“我就這個價，你再不脫手，可就晚了。”
錢慶有頓時大為惱火，直接喊人來：“把這婆娘給我攆出去！”
張大山直接拍了桌子：“敢！”
眼看張家屯狩獵隊個個都把手按在了槍膛子上，錢慶有氣急敗壞地大叫。
“你們是來買糧，還是來打劫的啊？！”
鍾大苗憤怒地道：“你們把供銷社的糧食都搶光了，你們才是打劫的！”
“不買就滾蛋！我懶得跟你們多說，外面大把人求著要買！還以為這是你張家屯呢，這兒可是隔水嶺！”
錢慶有直接大聲喊他們大隊的安保隊進來，要攆人了。
這種村民打架鬥毆的場面讓沉清秋有點怕怕，她知道越是這種文明程度不高的地方動起手來，上了頭是分分鐘要人命的。
但張大山就這麼氣定神閒的，她也有點著急上火，忍不住伸手推他的肩膀。
幹嘛您這是？真的要打一架才痛快？！
趕緊放大招啊！
張大山精準地抓住她的手安撫拍了拍。
他就是這樣，非得等人家的安保隊都氣勢洶洶進來了，都站好隊了，準備開戰了……
張大山這才道：“過會兒縣裡派出所和糧食局可就要來查你們了，你們到底賣不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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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慶有：“……”
沉清秋：“……”
張大山立刻站了起來，一把推開身前的隔水嶺安保隊成員就往外走。
“……你幹啥？！你這是要幹啥？！”錢慶有驚叫道。
沉清秋追著他到門口，就看到他一把搶過了隔水嶺的會計的大喇叭。
“糧食局和派出所的人最多還有兩個小時就到了，來這查投機倒把！”
“你們都不要慌，也不要走，在這兒等著一起配合調查！”
“等糧食局和派出所的人來了，大家都是證人！”
於是“轟”的一聲，隔水嶺一團大亂。
張大山被人包圍在中間，一群人擠著去問情況。
錢慶有這種七十年代的奸商，這些年一直遊走踩線斂財，怎麼會不知道這時候如果被抓了就是個槍斃？
雖然還不確定張大山帶來的訊息真假，但他氣急敗壞地要往外去把這些人都趕走，儘快收拾一下現場。
沉清秋在狩獵隊的了保護圈中伸出手一把抓住他。
她控制不住興奮地笑：“麵粉兩塊！馬鈴薯和芋頭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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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慶有被逼得眼睛通紅通紅的：“你想得美！”
沉清秋立刻道：“現在就這麼點時間了，不賣掉你能藏哪裡？抓住了就槍斃啊！”
眼看她像狼盯上了帶血的肉，甚至還用力抓住了他的衣領，錢慶有都被那個眼神給震懾了一下子。
他自己剛才看張家屯大隊來的人就是這種眼神……
“我還不知道你們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你就想騙我的糧食！”錢慶有怒吼道。
但這一聲吼得不是那麼有底氣。
沉清秋心想這一票是他們玩得最大的了，看來囤的糧還真的是很可以期待一下。
這麼想著她又更興奮了，直接揪住錢慶有的領子又扯了扯。
“我們親自去舉報的你，你說是真的還是假的？”
錢慶有：“……”
他破口大罵：“臭婆娘！”
說完就要去打她。
結果被王鐵生一拳幹過去直接打掉了一顆牙。
錢慶有挨了打，但也當機立斷地拿出了一個慣犯奸商的氣量。
眼下外頭有十幾個大隊都在等著買糧食。
本來是哭著喊著求隔水嶺大隊賣，能三十一斤買點也是心滿意足的，起碼不要空手回去。
那種比較窮的大隊，一把年紀的大隊長哭著跪下求的比比皆是。
錢慶有剛才都是愛理不理的。
結果被這麼一攪和，錢慶有趕緊喊著人來幫他們清倉，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把最多的糧食運出去。
剛開始他還試圖麵粉賣二十的，結果沒攔住沉清秋衝出來。
她張嘴就喊：“麵粉兩塊一袋！馬鈴薯芋頭一塊一袋！不用糧票！”
眨眼的功夫竟然又給他降價了！
錢慶有就算了，隔水嶺的其他人是真的恨不得找她拼命。
王鐵生鳴了好幾次槍，都沒能讓人群穩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