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十塊錢是廠裡捐款，咱們職工每個人都要扣的，一人一份。”王姐解釋道，“這個月是這麼多，下個月就恢復了。”
其實劉曉娟不算在廠裡捐款的名單裡。
因為她只是個普通職工，一個月的工資也就一百出頭。
況且她還是個產婦，標準的需要額外照顧的人員。
可王姐算個小領導，為人熱情，其實內心自有自己的小算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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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曉娟反正不知道，她扣下十塊錢中飽私囊也沒人察覺。
她手下管的七八個職工，一人扣一份，這就大幾十塊了。
王姐想到這兒，滿臉喜滋滋，忍不住拉著劉曉娟八卦：“跟你說件事兒，等過了年廠裡怕是要裁員了。”
“真的？”劉曉娟心頭一跳。
“這些年廠裡效益不好，也難怪會這樣。不過啊，我聽他們說是因為上頭要來個大領導，到時候會給咱們藥廠整個改制，估計會裁人，也可能不。”
王姐自己是個小領導，她男人又是藥廠裡的技術骨幹。
她才不擔心這個呢。
倒是劉曉娟，學歷不高不低，掛在中間。
雖然勤奮聰明，表現良好，但她身後沒人替她擋著，恐怕……
王姐想到這兒一陣偷樂。
但她很快就樂不出來了。
因為她看了一眼劉曉娟目前住的房子——敞亮的三室兩廳，雪白的牆，柔軟乾淨的地毯，外面客廳沙發、電話一應俱全。
還有嬰兒車、嬰兒床擺在眼前。
就在剛剛，她親眼看見劉曉娟給孩子換尿布，竟然用的是他們家都不捨得用的紙尿褲。
王姐當時就倒抽一口冷氣。
這一換就丟的東西，得要花多少錢？
這麼一想，王姐想要炫耀的情緒也低沉了一半。
哼，反正劉曉娟家裡不缺錢，自己扣她十塊錢也不算啥……
沉清秋沒留王姐吃飯，等她走後才擺滿飯桌。
“這人不是什麼好人，她眼神不對。”沉清秋提醒劉曉娟。
“我曉得。”劉曉娟把剛才拿到的工資都擺在婆婆面前，“媽，您幫我收著吧，這是我這個月的工資。”
她說著，還有點不好意思：“少是少了點……”
沉清秋掃了一眼：“你的錢你自個拿著，年輕人口袋裡怎麼能沒錢呢？難道你以後出門辦事還要向我伸手？萬一我不在呢，你豈不是尷尬？”
劉曉娟沒想那麼多，窘促地眨眨眼睛。
“先吃飯，吃了飯呀帶你去辦個存摺。”
沉清秋一錘定音。
“哎。”
快到年關了，大街上來來往往的都是人。
大家步伐匆匆，臉上都是期待和喜悅。
銀行人也多，劉曉娟和沉清秋排了好一會兒的隊。沉清秋給劉曉娟湊了個整數，一口氣存了五百塊在存摺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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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曉娟又驚訝又不好意思：“媽，這樣不太好吧。”
“這是我給我孫女的，你幫忙存著！只是這錢——”
沉清秋眼神微微凝重：“既然交到你手裡，你就要負起責任，不光是為了你自己，更為了你的孩子。”
一番話說得劉曉娟內心湧動。
她顫抖著手接過存摺，緊緊貼著心口：“我知道了，媽。”
沉清秋選擇再一次相信她，哪怕她之前拎不清將僅存的積蓄都拿給孃家填窟窿。正是因為沉清秋的信任，劉曉娟覺得感動不已。
“好了，你怎麼動不動就要哭呀。”
沉清秋最不會哄人了，見到劉曉娟這個樣子有點煩躁。
哎，要不是這位是反派大老，她真想撂挑子不幹了……
想想以前那些被她踩在腳底下摩擦的同門，他們多聽話多乖巧呀！
辦完了事情，婆媳倆剛要回家。
從銀行大門的另外一邊，幾個人簇擁著走進來。
其中一個就是顧逸風！
沉清秋眯起眼睛，看著他們被銀行經理領著去了裡面的辦公室，看樣子是有什麼要緊事要辦的樣子。
劉曉娟沒往心裡去。
這幾個都是大男人，而且又是來銀行，八成是顧逸風在工作。
但沉清秋卻不這麼想，她盯著看了幾秒，加快了腳下的步子。
“走，先送你回家。”
沉清秋將劉曉娟和孩子送到家，又馬不停蹄地趕回銀行。
好在慶城縣不大，她還解封了一部分力量，走起路來比一般人更快更輕鬆。十分鐘過後，沉清秋又回到了剛才的銀行。
她望了一眼二樓，顧逸風他們就在上面的辦公室。
銀行人來人往，忙得很，根本沒人察覺到沉清秋的行動。
她不慌不忙上了二樓。
二樓有不少辦公室，大部分都鎖著門。
走到第三間時，她聽到裡面顧逸風的聲音在說話。
“曹經理，這樣是不是就行了？”
“對對，你在這兒籤個字，款子立馬就到賬。”
“哎喲，這上面怎麼這麼多字啊……”顧逸風雖然不是文盲，但要說閱讀能力也強不了多少，他看著那些密密麻麻的字，早就腦袋發暈。
曹經理忍住嘴角的笑意，說：“你就籤了字吧，你們單位不是缺啟動資金嘛，現在你是負責人，單位把這麼重要的事情交給你，你還不得抓緊？籤了字，我這邊就好給你放款了呀。”
顧逸風一聽，心思大動。
真要是拿下這個專案……他在現在的單位裡就不再是個空頭職員。
說不定還能升一級！
再看看四周這些同事，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勸著。
“是啊，小顧，你籤了字，這邊放好款，咱們就能回去彙報了。”
“你想想，要是咱們這個組解決了大事，領導不得對你刮目相看？”
“哈哈哈，到時候風子當個小官什麼的，也很容易嘛。”
“就是就是。”
顧逸風之前在廠裡幹了三年，還是基層職工。
他當然羨慕陳南天那種在單位裡擁有一定地位和話語權人……
原本就動搖的心，這下徹底堅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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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簽字，你們趕緊去給我辦放款的事情。”顧逸風樂壞了，拿起筆。
他全然沒注意到，身邊這些人跟曹經理飛快地對視一眼。
剛寫了兩個字，突然大門被人咣噹一聲推開。
眾人嚇了一跳。
曹經理尖叫起來：“你什麼人呀，這地方也是你隨隨便便能闖的嗎？出去出去出去！”他不耐煩地揮著手，就像在趕路邊的一條狗。
沉清秋冷眼掃過去，指尖凝起一股力量，直接將曹經理推倒。
對方一不留神，摔了個狗啃泥，再起來的時候滿口是血。
沉清秋徑直走到顧逸風身邊，一把將筆奪走。
顧逸風急了：“媽，你怎麼來這兒了？”
原來是顧逸風的母親……
眾人面面相覷，眼神有點不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