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清秋回到屋裡，發現張小松那貨已經哭累了睡著了。
睡相還是那麼差，手腳並用地抱著枕頭。
臉上的淚痕還沒幹呢。
沉清秋無奈嘆氣，給他擦了擦眼淚。
張小松迷迷湖湖地醒了過來：“媽，我爹呢？”
“你爹有個朋友來了，叫福滿多，你爹在陪他喝茶呢。”
張小松的表情看起來有點子茫然，顯然是不記得這個人了。
他剛睡醒的時候，人有點懵的，也比平時軟乎。
“媽，你幹啥不高興啊？”
沉清秋心想我沒有不高興，我就是有點心神不寧。
前世的福滿多，他做萬事都是有目的的。
幾年前出了張家屯，應該是看不上這個苦地方，出外闖蕩去了。
看他一身穿著打扮，應該也是混得不錯的。
但他現在為什麼回來呢？
還指名要找張大山。
但這事兒她只能自己放在心裡琢磨，因為她應該不認識福滿多。
因此她只是道：“沒事兒，你和你爹談得好嗎？”
張小松吸了吸鼻子，道：“還好吧，我爹讓我想哭就哭吧。他還說，我幹爺爺送我回來，也料到了這個結果。”
就是他沒法給老太爺送終的結果。
張小松又道：“我也沒想到幹奶奶會不想走。以後我幹爺爺和幹奶奶咋辦啊，他們還能當夫妻嗎？”
沉清秋就安撫他：“咋不能啊？你幹爺爺，他辦完事，就回來了呀。”
其實還真不一定。
這個年代車馬慢，錯身就可能是一輩子。
別說是出國的了，有的人進個城都沒影了。
李明是個長情的人，但是確實不確定因素太多。
至於他那個遺產，看起來蒲大娘也不想要。
她就樂意在鄉下呆著，看著她熟悉的天，熟悉的地，幹她熟悉的活。
前兩天，她都跟老杜把她的宅基要回去了，顯然是打算長住。
那李明呢？
這種生活，是他喜歡的嗎？
張小松“哦”了一聲。
他竟然沒有被沉清秋哄過去。
“如果他不回來，我以後除了孝順你們，還要好好孝順我幹奶奶，給她養老。”
“那你要更加努力才行啊，以後大了有出息了，才能讓奶奶過好日子。”
“嗯……”
沉清秋摸摸他的頭，讓他倚著自己再睡一會兒。
……
福滿多的情商極高，和什麼人都能相處得很好。
他在張家養病，很快就和曾大寶夫妻搞好了關係，張小松和張小魚也喜歡他，整天粘著他。
老杜更像是長在他們家一樣，天天跑來跟福滿多一起吹牛喝茶。
就連向來不與人為善的於振國，給他看過兩次病以後，也經常跑來跟他喝茶了。
沉清秋是冷眼旁觀，儘量和他保持距離，好看看他到底想幹什麼。
出乎意料的是，張大山找他反而找得少。
……
雪小了以後，張大山帶隊巡邏了一下公社。
這天又是夜裡才回來。
福滿多那屋竟然還亮著煤油燈，一群男人嘰裡呱啦的熱鬧的很。
張大山推門進了屋。
沉清秋有點驚訝：“家裡有客人，你不過去？”
張大山脫了衣服上了炕，道：“噓，小聲點，別讓他們知道我回來了。”
沉清秋吃驚地笑了：“你不喜歡跟他們一起玩？”
“玩個屁啊，吵死了，一個個嘴裡跟跑火似的。”張大山不耐煩地道。
真正情商高的人，不是自己多能說，而是能讓人說個不停。
看老杜，一口酒沒喝，被他逗得，在那能吹得上天入地了。
張大山對福滿多的態度，從剛開始故友重逢的欣喜，很快變成了冷澹。
隔天一早，趁著雞都還沒叫，小實也還沒開始“哎伊”。
張大山把睡得迷迷湖湖的媳婦摁住做了一下“晨間運動”。
因為動作太大把小實吵醒了，又被他媳婦捶了一頓。
最後給兒子換了臭烘烘的尿布。
拎出去之前，他對還趴在炕上發懶的媳婦說……
“咱兒子這尿布扔出去會凍得邦硬你信不？”
沉清秋：“……”
凍得梆硬有啥用啊，**棍嗎？
她黑了臉：“別皮，家裡有客人呢！”
張大山一臉正經地拎著尿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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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清秋生怕他真的去凍**棍，嚇得趕緊爬了起來，穿上衣服也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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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門，張小松看見她就眼前一亮。
“你起來煮飯啊？”
他的嘴是全家最挑剔的。
看沉清秋要奶孩子又要工作，不好意思叫她做飯。
最近就是曾大寶下廚，也湊合能吃。
但不妨礙他看到沉清秋起早了，就恨不得搖尾巴。
沉清秋愣了一下，想到他最近心情不好，只好轉身進了廚房。
曾大寶早就把番薯塞進灶膛子裡了，說是早上打算做一個番薯粥，配烤番薯。
其實也挺好吃，就是老人做飯比較實惠，主要是以填飽肚子為主。
家裡還有些種在屋裡的韭菜，沉清秋去割了一茬，攤了個韭菜鴨蛋餅。
然後擺一個陳大娘做的醃紅蘿蔔皮。
一桌子金燦燦的，紅豔豔的，綠油油的。
再把烤地瓜拿出來，擦了灰，擺成堆，最上面那個撕個口子，露出甜蜜流油的焦糖似的番薯肉。
也都看出來了，其實也沒什麼玩意兒。
她就是擺得好看。
結果兩個小孩兒就跟瘋了一樣，張小魚開心得直轉圈圈。
鏟完雪回來的曾大寶一頭霧水。
沉清秋踮起腳小聲道：“小孩兒就是傻，換個盆兒就新鮮了。”
曾大寶恍然大悟：哦，原來不是他做飯不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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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福滿多出來了。
“叔叔！”
張小魚歡樂地奔了過去。
福滿多笑著把她抱了起來。
“小魚，今天這麼早呢？”
“嗯吶，今天出大太陽啦，可以玩！”
福滿多就衝沉清秋笑道：“嫂子，您這寶貝兒，可真討人喜歡。”
沉清秋的笑容有點勉強，收拾了餐桌了坐了下來。
不多會兒張大山進來了，坐在了沉清秋身邊：“今天出太陽了，你回頭去找老杜，安排人把雪鏟一鏟。”
院子裡的雪已經被勤勞的曾大寶起一大早剷出了一條道。
外頭的雪，深的地方已經埋大人的小腿了。
福滿多就道：“這地方的氣候確實惡劣了一點，這雪下得人都得荒半年，不像南方那邊，大冬天的，外面還熱鬧得很。”
張小魚坐在他懷裡，稀奇地道：“叔叔，南方的冬天不下雪，那下什麼？”
福滿多道：“啥也不下，偶爾下雨。他們和我們不一樣，在家坐著冷，出去外面玩起來了，就暖和了。”
張小魚羨慕地道：“那南方的小朋友，是不是天天都在外面玩呀，爹媽也不罵的。”
“是的呀。”
張小魚就對沉清秋道：“媽，我想去南方。”
沉清秋隨口道：“以後帶你去。”
張小魚又道：“福叔說可以把咱們的山貨賣給他們，他們可喜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