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清秋汗了一滴。
她這滿肚子的“低覺悟”，在張大山面前是敢暴露的，但是在老杜面前是絕對不敢說的。
沉清秋連忙按了兩下計算器：“好的，好的，我今天下午就能弄完。”
正說著呢，嚴以蘭開心地跑進辦公室：“嫂子，小松回來啦！”
沉清秋一聽，趕緊把計算器一扔，拿著棉襖穿上：“哪兒呢？”
“剛進大隊呢，又買了好多東西在那分……”嚴以蘭哭笑不得地道。
跟他上次從國外回來的時候差不多。
今天本來是上學的日子，但是因為本地教育理念落後，沉清秋也來不及整頓，還是有很多小孩逃學。
偌大一個公社，又白雪皚皚的，自家的親爹媽都找不到孩子在哪兒。
結果張小松一回來，好嘛，那些逃學的小孩全都跑出來了。
沉清秋趕過去的時候，就聽到張小松在人群裡破口大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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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個孫子打了老子妹妹？！叫他站出來！老子打死他！”
人家跟他說：“不是你孫子，是你爹！”
這是描述客觀事實。
但張小松根本不信他爹會打他妹妹，還打成這樣！
導致這句話聽起來，就像是挑釁了。
張小松勃然大怒道：“大順，是你打了我妹妹不？”
那叫大順的孩子連忙道：“不是不是不是……”
張小魚也在人群裡一蹦一跳：“不是不是不是啦！”
“不是你這孫子還想當老子的爹！”
張小松扔下行李就想去揍大順。
剛撲到人孩子身上，耳朵突然一疼。
張小松“哎”了一聲，扭頭一看發現是他媽。
立刻表演了一個秒慫。
“看在我媽的份上，我先放過你這孫子！”
那群孩子哈哈大笑著跑了。
還有膽子大的孩子喊：“你回家讓你爹給你當孫子吧！”
杜青青剛從學校跑回來，抬眼一看，張小松穿了一身簇新的衣服。
她的臉就沉沉的，走過去把他扔在地上那個巨大的包撿了起來，跟著他們回了家。
“姑爺爺，姑奶奶！”
張小松進院之後，就中氣十足地吼。
曾大寶連忙跑出來一看：“喲，小松，快過來，姑爺爺瞧瞧，咋這幾天就長個兒了？”
“那可不是，每天都躥個兒，簡直停不下來！”
他的聲音很是響亮，又帶著少年那種脆生生的感覺。
張含秀從炕上坐起來，看著他，那個眼神充滿了愧疚和憐愛。
“姑奶奶，咋又病了？”
他邊說邊扭頭找自己的包，扭頭一看杜青青拿回來了。
於是就趕緊跑過去，從包裡拿出一整套的繡針，塞給張含秀。
“這可是我專門給姑奶奶淘回來的，是人家家裡祖奶奶輩兒就在用的繡花針，聽說祖輩是宮裡的繡娘呢。”
沉清秋伸長脖子一看，見是個青色布包裝的，上頭各色型號的針別了有幾十枚……
她也看不出好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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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張含秀看著就很是歡喜，尤其喜歡這繡包上的花樣。
“是好手藝。”
張小松又拿出一張圖紙，塞給沉清秋：“這是以前大戶人家用的繡花架，你讓人照著給我姑奶奶打一個，我出錢！”
沉清秋收好圖紙看了會兒，然後斜眼看了看他：“你哪裡來的錢？”
張小松轉了個身，岔開了話題：“姑爺爺，我給您掏了兩塊文玩，您盤著玩……”
沉清秋眼尖地發現：“這不就是兩顆核桃嗎？！”
張小松：“啊？對啊，這是一對兒白獅子，人家盤了三十年了，您瞧，盤得油光水滑的……”
“……這都還有蟲眼和陰皮啊！”沉清秋傻眼了，“你小子被人騙了多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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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松呆了呆，道：“沒花錢，這是人家賣東西的添頭。”
然後卻有些咬牙切齒，心想當時本來不想要的，非得砍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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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那人說送一對文玩核桃，還說什麼識貨的人不多，讓他撿個漏。
看著老實巴交一個農民，嘴巴竟然這麼油！
幸好買來的正貨已經賣出去了。
曾大寶趕緊道：“不打緊不打緊，什麼蟲眼陰皮的我都瞧不出來，我就瞧著這玩意兒挺好玩。”
張小松給每個人都帶了禮物。
送給張小魚的是一雙很洋氣的新皮鞋，還知道特意買大一碼。
但是送給沉清秋的竟然是一隻口紅，她懷孕不能用。
送給杜青青的是一套新衣服。
杜青青冷著臉看著他。
張小松用肩膀撞了她一下：“穿上我瞧瞧。”
杜青青看了沉清秋一眼，也沒揍他，拎著衣服走了。
張小松：“哎？！幹啥啊？！老子千里迢迢給你帶回來的，穿上給老子瞧瞧啊！”
沉清秋問他：“你出去的時候穿的那身呢？”
他出去的時候，杜青青送了他一身新衣服。
但是剛才在大包裡沒看見啊。
“留在京城了”，張小松道，“哪背得回來，東西那麼多。”
沉清秋這缺德後媽，眼珠子轉了轉，就笑眯眯地道：“是嘛，你看你對青青多好啊，專門騰出地方來給她背新衣服。”
張小松得意地道：“那是，就她的東西最大，最沉。她咋還拉著個臉呢？”
沉清秋道：“不知道，可能是不好意思吧，要不你回頭問問她去。”
張小松傲嬌地道：“不了，就讓回去好好偷著樂吧。”
沉清秋摸了一下他的頭：“拿來。”
張小松裝傻：“啥啊？”
沉清秋道：“你說啥？”
存摺啊！
張小松道：“那不行，得等等我爹回來，我一起給你們看。”
沉清秋心想你這個小破孩子，掙個幾毛錢還挺有儀式感。
不過她向來是樂意成全小孩的，就也按捺住了，道：“行啊，晚上你爹回來了，一起看。”
張小松大言不慚地道：“我保管你們的眼珠子都掉出來。對了，晚上給我弄點好吃的，我要吃火鍋，酸菜味兒的，要我爹弄的酸菜。”
沉清秋剛答應了一聲。
他又彎下腰對張小魚道：“妹，到底是誰把你的小手手打成這樣的？”
張小魚抬起頭：“爹啊。”
張小松板著臉：“到底是哪個孫子，你還替他打掩護？”
沉清秋道：“你去問問你爹，就知道是哪個孫子了。”
曾大寶趕緊把張小松拉走了：“可不敢可不敢，回頭你屁股得開了花。”
張含秀好氣又好笑地看沉清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