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紅秀拎著王蓮出了門，成衣廠那個平時總是懶洋洋的門衛都立刻精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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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秀大姐……”
對方剛堆起大笑。
“姐你媽個頭！晚上把王努力放進來剪東西的時候你去哪兒了？讓你來當保安，你來當門樁啊！”
門衛：“……”
杜紅秀看到他就來氣：“忙起來沒時間找你算賬你以為就沒事了是吧？！從今兒起你要是再拿以前那個混日子的態度來工作，你就給我滾蛋！”
王蓮瞬間變成星星眼。
對，對，對啊！
之前她就總覺得成衣廠效率低，沉清秋又忙，她一個人呆得最多，總想不出問題出在哪兒。
今天杜紅秀罵了半天，她突然醍醐灌頂。
現在這些工作人員，都還是拿著公社時期的態度在辦事啊！
包括她自己也是，這門衛跟擺設似的她一直也沒覺得有什麼。
可這樣是不行的！
現在是一個蘿卜一個坑的時代！你不當好蘿蔔就不要佔坑！
杜紅秀罵完了人，轉頭進了廁所。
小迷妹王蓮沒頭沒腦地也跟了進去。
……
沉清秋這邊還在趕進度，張大山那邊就忙起來了。
也不知道為啥，經過王努力這麼一鬧騰，張家屯幾天之內就出了好幾起自稱被黃皮子上身的。
老的小的都有。
一群吃飽了撐的在街上瘋瘋癲癲地跑來跑去。
嚇得沉清秋回家都是貼著牆根走，生怕有人趁機撞她一下。
張大山從今天下午開始就在外頭攆人。
像這樣的又不能抓了，只能挨個勸回家，回家對家屬做思想工作。
沉清秋感慨那十年運動以後，給這群人都憋壞了，怪力亂神的事兒就是那麼多人喜歡湊熱鬧還是怎麼的？
結果她一回到家，就看見張小松在家擺了個香爐，神神叨叨的……
家裡的公雞鬧鐘被他戴了一朵巨大的紅花，呆愣愣地站在他身邊。
張小松背對著她在唸叨：“黃大仙我警告你，我家的公雞可養了七年了，這不是一般的雞，匯聚天地之陽氣專門制你們這種小鬼……”
沉清秋氣得直接一腳踹了上去：“讓你小子不好好學習！”
沒文化就是容易上頭！
張大山搞得晚上晚飯都沒回來吃。
回來的時候人差點沒氣厥過去。
沉清秋趕緊把張含秀特意留下來的幾個大餅子端了過來給他，跟他說：“消消氣，消消氣。”
本來還想跟他說今天張小松在家“作法”的事。
但一看他對這怪力亂神的事這麼反感，那是死活都不敢說了。
萬一要是給他氣著了，回頭把張小松打出個好歹來。
張大山風捲雲殘地吃了飯，自己拿著碗去洗了。
等他全都收拾好了，就往炕上一躺，開始乾瞪眼。
沉清秋道：“要不行，你那個黃皮子的桉宗趕緊做一做，把桉子結了吧。”
以她的想法，這是鐵證如山啊。
黃皮子的頭是被人打的啊！
張大山道：“不行，這次我非得讓他們吃到教訓不可。”
沉清秋心想，行吧行吧。
……
隔天，事情越鬧越大。
張家屯一夜之間竟然多了很多黃皮子。
當然，這都是鄉親們說的，說黃皮子來咬了自家的雞。
或者是睡了一覺，起來看到一條黑影躥過去，睜開眼一瞧，看見黃皮子在自家房梁上蕩悠。
反正說得真真的。
張大山這邊已經掌握了一些證據，就出勤去了。
大白天的就看見李田帶隊再攆那些自稱被黃皮子上身的人。
老杜本來就迷信，被嚇得夠嗆，一早就在囑咐花大娘：“去林場，宣傳可得搞好。前頭套黃皮子的那群王八犢子，都要好好教育。”
眼看杜紅秀的身影從門口走過去，花大娘連忙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本來杜紅秀對老爺子這個迷信的勁頭也是視而不見的，偶爾還會孝順地配合他。
但這次不一樣，黃皮子是從成衣廠開始鬧的，那她就不能認這個事情！
花大娘讓老杜別說了，可杜紅秀已經聽見了。
她大步走進來：“您可別跟著湊熱鬧了！什麼黃皮子不黃皮子的，大山都說了，王努力那只是被人敲暈的！”
老杜尷尬地道：“紅秀，話不是這麼說。黃大仙，咱們祖祖輩輩供了那麼多年，總不是瞎說的。”
杜紅秀火氣很大地道：“那也不能阻礙社會經濟的發展，人民生活的改善！否則我管它是什麼仙，都是人民的敵人！”
老杜：“……”
花大娘連忙道：“你爹是前陣子騎摩托車摔懵了腦瓜子，咱不理他。”
杜紅秀道：“爹，您現在立場還搖擺不定哪？您不想想，破四舊的時候，您是大隊長，您帶的頭！”
老杜徹底躺平了：“哎，也是哈……”
花大娘“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她道：“其實我心裡也想著，不管是山裡有沒有真仙兒，咱們這的肯定是假仙兒。”
“對嘛”，杜紅秀把頭髮重新紮緊了，道，“我現在去工作了。”
等她走了，花大娘才囑咐老杜：“你就別出門，有人來找你你也給我管住嘴。”
林場那邊自然按照派出所給的規章制度辦事，不必特意提這次鬧黃皮子的事。
花芥蘭在張家屯幹了幾十年，都是做大隊長、鎮長的老婆，深知他們說話那就是一個唾沫一個釘，得小心說話。
所以囑咐她男人把嘴閉上了，這樣，人家才不會從她家聽到一句話，就出去把謠言傳得越來越厲害。
老杜勐點頭，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表示自己和絕對不亂說話。
……
沉清秋今天從辦公室忙出來，到了成衣廠。
發現杜紅秀不在，這群工人又聚在一起聊天。
王蓮匆匆跑了出來：“幹啥呢！別聊了，該燙的燙，趕緊的！”
說這話的時候，她還刻意模彷了杜紅秀說話的表情。
大眼睛瞪得圓圓的。
那群工人安靜了一秒。
然後突然蜂擁而上，圍著她開始叭叭。
“蓮姐，你聽說沒？他們說，是咱們這成衣廠風水好，讓黃大仙看上了，要咱給它們騰地方呢。”
“就是啊，咱們要是不挪，它們就要禍害咱啊。”
“先是王主任，接下來誰知道是誰啊。”
王蓮人傻了，這不是她想好的劇本啊！
“都跟你們說了別胡說八道了，趕緊幹活，今天就能包裝了……”
“哎，要真讓黃皮子禍害了，那掙這錢還有什麼用啊。”
“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