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軍區的大吉普就親自來接張小松了。
沉清秋本來想再放一串炮仗的，但被張小松死活攔住了。
“幹啥啊，送瘟神啊？”
沉清秋這才作罷。
她囑咐張小松：“過去了就好好學習……”
張小松不耐煩地道：“知道了，你說來說去就這幾句話，都不新鮮了。”
張大山罵道：“嘿你這死小子……”
張含秀最怕見外人了，這會兒也出來送了。
她趕緊攔住張大山，眼眶紅紅的：“別罵他了。”
這時候張小松一扭頭，看見躲在親爹後頭的張小魚。
他走過去，彎下腰：“小魚。”
張小魚含著兩泡眼淚，扁扁嘴。
張小松安慰道：“小魚，軍區就在那縣，而且哥哥有假期，回來就給你帶禮物好不好？”
義務兵本來兩年以內是沒有假期的。
但他們這支部隊，因為年紀都非常小，所以假期多一些。
張小魚想了想，伸出兩個肉胳膊，抱住他的脖子。
“不要禮物，哥哥每次放假都要回來。”
張小松連忙跟她保證：“一定！哥哥只要有一點時間，就回來看我家小魚。”
張小魚軟軟糯糯地道：“哥哥要好好學習。”
“好。”
“不要跟別的同學打架。”
“好。”
“缺啥跟小魚說，小魚給哥哥買……”
張小松聽了都笑了。
突然他轉念一想，這不都是沉清秋反覆掛在嘴邊的話嗎？
沒想到這小不點都記下來了。
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心裡就軟軟的。
“那小魚也要乖乖的，知道不？”
張小魚扁嘴道：“嗯，我好乖好乖的，哥哥不要擔心我。”
小實年紀還小，也不知道分別的意思。
可能就有點被這種情緒感染了，在曾大寶懷裡伊伊呀呀地伸手要抱他。
張小松趕緊把小實也抱過來，弟弟妹妹抱在一起。
突然就有一種責任感和自豪感。
他是他們的大哥啊……
“小魚，小實，你們放心吧，哥哥一定會成為你們的驕傲的。”
末了，又囑咐鬧鐘：“以後我弟弟妹妹，就交給你了。”
鬧鐘：“咕。”
親爹張大山：“？？？”
親媽沉清秋：“？？？”
“好了，我出發了！”
沉清秋把他的行李給了他。
裡頭除了換洗的衣服之類的必備生活用品，她還偷偷在他大衣口袋裡給他藏了一百塊錢。
“缺啥跟家裡講。”沉清秋又囑咐了一句。
“知道。”
張小松又很不放心地囑咐了一下曾大寶和張含秀，要好好保重身體。
終於，他上了那輛軍用吉普車，走了。
沉清秋下意識地追了兩步。
就看他迎著冉冉升起的朝陽的方向漸漸遠去。
他背對著朝陽，從車裡探出頭來，衝沉清秋揮揮手，意思是讓她別擔心。
張大山走過來扶住了沉清秋的肩膀。
沉清秋倚在他懷裡，伸手抱住同樣追上來的小魚。
張小松在視窗看見了，鼻子酸酸的，下意識地把那副畫面狠狠地刻在了心底。
這一路上，好多人家都出來看了。
他的車子經過李田家的時候，有點急切地尋找了一下。
然後就在人群中看到了那個扎著兩股馬尾辮的女孩。
他趕緊把頭探出去跟她揮手。
杜青青眼眶紅紅的，也衝他揮手。
誰知道張小松衝她大吼一聲：“杜青青！不要早戀！”
杜青青：“！！！”
於是張家屯的上空迴盪著她的怒吼：“張小松你大爺的！”
……
張小松被接走了，張家的生活再次恢復了平靜。
只不過大家都有點蔫蔫的。
一直到出了正月，大家才恢復了一些精神。
當然，期間張大山和沉清秋的工作也沒落下。
災區重建和維護治安都是他倆的工作重中之重。
出了正月以後，災民轉移了一次安置點，才算是暫時穩定下來。
沉清秋用運輸隊把能撈的牛羊豬都撈出來了，賣了出去，多少算是給災民挽回了一點損失。
葛副縣長打電話過來仔細詢問了情況。
然後他突然道：“你們那個運輸隊，花了多少錢弄的？”
沉清秋心中頓時警鈴大作：“五十來萬吧，車子成本高，叔，咋了？”
葛副縣長憋屈地道：“你幹啥？我難道會吞了你的運輸隊嗎？”
沉清秋心想那難保啊！
這次她的運輸隊表現這麼勐，縣裡都不停地在說了。
一個政府合資，由私人管理的運輸隊，竟然呈現出軍事化的訓練和效率。
這次災情能迅速得到控制，吉利的運輸隊功不可沒。
其實縣城也是有運輸隊的，而且規模只大不小，但跟吉利他們，完全比不了。
她只是道：“我沒那個意思。”
然而葛副縣長吭哧吭哧地道：“那什麼，我覺得，不然就把縣城的運輸隊，跟你們合併了吧。”
沉清秋立刻又開始豎毛了：“憑啥？！我不。”
葛副縣長的語氣嚴厲了起來：“沉清秋同志！當初說讓你接手成衣廠，你說不要。現在說把運輸隊並給你們，你又說不要！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們！”
對啊……
沉清秋也不敢說。
葛副縣長又道：“又沒說讓你們並過來，我們並過去，還不行嗎！”
沉清秋還是不願意！
現在運輸隊穩步發展，真正能管得住的管理人才只有吉利和孫勇男。
而且管的都是張家屯本地人，那自然得心應手。
無端端接個大攤子，玩崩了怎麼辦！
她試圖婉轉一點：“葛叔，我們沒那個本事，管管本地人還可以……”
“什麼本地人，你們都是那縣人！我看你就是看不起我們！”
正好這時候張大山來接她下班。
張大山道：“咋了？”
聽到他的聲音，葛副縣長沉默了一下。
沉清秋委屈地道：“葛叔跟我說要我們把縣城的運輸隊並過來。”
滿臉不願意的樣子，一看就是被兇了。
張大山接起電話：“喂，葛叔，我大山。”
葛副縣長：“……大山啊，幹啥？你有什麼經濟建設的意見？”
張大山道：“經濟建設我不懂。不過我們的運輸隊沒什麼錢，並不了那麼大一支隊伍。”
葛副縣長著急道：“誰跟你們要錢了？”
“車不是錢？司機不是錢？我們出不起錢，誰說的算？還光管理，管理人家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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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副縣長道：“不是這麼個意思……”
“有多大鍋做多大碗飯。您自己好好做飯行嗎，別老想砸我們的鍋。”
葛副縣長：“……”
葛副縣長可能是史上最憋屈的副縣長了！
而且他發現自從王芳去張家屯當老師了，沉清秋愈發不把他放在眼裡了……
張大山在，他又不好多說什麼。
他就很雞賊地先掛了電話。
然後下午掐著上班時間，他又打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