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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五百年!

星河燦爛,夜風瀟瀟。

深山苦水,聽不到半點蟲音獸聲。

漫山遍野都是高舉的火把,將老槐樹下的那道身影照得無所遁形。

“老毒物,中洲十教的高手已經將牛首山圍了個水洩不通,你已經無處可逃了,乖乖受死吧!”

“聶老魔,你修煉至邪毒經殘害七洲同道,毒殺凡人無數,就連自己的未婚妻也被你拿來試毒,泯滅人性喪盡天良,造成無邊殺孽,為天地所不容!”

“聶凡!我姐姐一片情誼寄予你身,你為何要用她來試紅塵香,我天女教今日一定要用你的人頭心肝來祭奠我姐姐的在天之靈!”

“交出紅塵香,給你個痛快的死法,不然我便讓你嘗盡世間萬毒,死後神魂不得往生日夜遭受魂毒煎熬!”

聶凡靠著老槐樹緩緩坐下,身下的血跡蔓延開來染紅了一片,曾經配出無數致命毒藥的右手也已經齊根而斷,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完整的地方,他遙遙望著這些人,嘴角突兀地湧上一抹笑意。

輕輕抬起僅剩的左臂…

四周環伺的所謂的各派高手們不禁往後縮了縮,渾身壓制不住的顫抖暴露出他們內心深處不願承認的畏懼,聶老魔的名頭永遠是橫亙在心頭一道揮之不去的陰影。

“有點疼,舒展舒展…”

聶凡笑了笑。

“聶老魔別故弄玄虛,今日你必死無疑!”

“快將毒經和紅塵香交出來!”

聶凡罪惡滔天,但沒有人否認這個魔頭在毒道上的造詣,中洲十教聯合七洲高手佈下天羅地網苦苦追殺三年才將聶凡逼入生死局。

死了多少人,付出了多少代價,早已數不清。

即使如今聶凡已經是窮途末路,但依然沒有人敢上去補上這最後一刀,只敢耗死這個魔頭!

風吹得更急,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著聶凡。

“知道為什麼你們煉不出最好的毒嗎?”

死到臨頭,但聶凡眸子裡也沒有掀起絲毫波瀾,他的目光深邃幽冷,只用“好”字形容毒。

這一刻聶凡冷眼睥睨所有人,視若螻蟻。

“最好的毒永遠是人心做的引子,心是幾分毒,毒就有幾分。”

最後一句聶凡爛在了自己的心中。

聶凡也嚥下了最後一口氣,扶著老槐樹站了起來,又是引起一陣騷動。

“煉了一輩子毒,今天再煉最後一味。”

聶凡攤開左手,掌心的位置繚繞著一縷粉紅輕煙,這縷紅煙一出現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禁精神緊繃暗自咽了口唾沫。

“紅塵香!”

聶凡環顧周遭,看到了所有人眼底深藏的畏懼和貪婪。

七品毒藥紅塵香!

“半世逍遙半世仙,一縷紅塵一片天…”

聶凡凝望手中的紅塵香縱情狂笑,狀若瘋癲。

“魔頭瘋了,快奪下他手中的紅塵香!”

“聶凡速速受死!”

“殺啊!!!”

所有人一哄而上,聶凡拿出紅塵香的那一刻就已經撬動之前微妙的平衡,而聶凡在眾目睽睽之下,抬手便將紅塵香一掌拍進自己的天靈!

“轟!”

天地變色,風雷大作,暴雨乍起,虛空通道在崩塌,歲月長河在湧動…

一切都在扭曲。

……

“吱呀吱呀…”

聶凡的意識有了一絲清明,宛若刺破夜幕的黎明之光,模模糊糊間聽到了些許聲音,他猛地睜開雙眼。

“這是哪兒?”

聶凡望著眼前徐徐前行的馬車,之前聽到的應該便是車輪摩擦地面的聲音,而自己便斜靠在馬車之中。

準確來說,這並算不上是一輛馬車,四周是用胳膊粗細的木樁圈成,更像是一間囚車,而在這輛囚車裡除了自己還有五六個衣衫襤褸神情頹廢的少年人。

“這是…去往五毒門的囚車!五百年前!”

聶凡心潮澎湃難以平靜,這個場景正是自己十五歲那年舉族被滅之後押往五毒門的路上。

像這樣的囚車還有四輛,囚禁的都是一些少年,約莫二三十人,是五毒門強行拘禁而來充作藥奴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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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凡坐直身子引起一陣叮叮噹噹的響聲,才發現自己的手腳都被滿是鏽跡的鐵鏈牢牢鎖住,手腕腳腕處都被勒出道道血痕。

這裡也是改變聶凡一生的起源之地!

聶凡出生於東海,父親聶狂獅是東海正道領袖之一,因為出手阻止五毒門強搶少男少女充作藥奴而與其結怨,後被五毒門聯合魔教高手夜襲聶家莊當場擊殺,整個聶家莊也被屠戮殆盡付之一炬,聶凡的一眾親人也魂斷那一夜。

聶凡在莊內老僕人的護佑下才逃脫生天,只不過半路上被五毒門當做流浪兒給綁了。

縱是聶凡前世做了五百年魔頭,但此刻回想起心中仍是微起波瀾。

“上一世我進了五毒門成為藥奴,苟且偷生三十餘年才覆滅了五毒門,也算給你們報仇雪恨了。”

沒有人天生魔頭,聶凡入魔與少年境遇也是分不開的,在五毒門的三十年裡他日夜行走在鬼門關前,生生死死多少次,也將他的一顆無憂少年心鑄就成滔天魔心。

而且,五毒門雖然是聶族被滅的直接元兇,但聶凡後來追查到這其中也少不了一些與父親不和的正道人士推波助瀾,只可惜待他想要復仇之時這些人大都已經人去樓空,徒留餘恨。

“譁啦啦…”

囚車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下來,鎖鏈嘩嘩作響,五毒門的弟子開啟了囚車。

五毒門弟子中擁簇著一位年輕人走了出來,年輕人一身錦衣,容貌稍顯陰柔,眸光如禿鷲般陰鷙,冷冷打量著在場的少年。

“藍道生!”

聶凡當然記得此人,藍道生是五毒門五大護法之一的蟾蜍子獨子,此番屠滅聶族藍道生便是先鋒劊子手。

對於接下來的劇情,聶凡了然於胸,藍道生在聶族人的屍山之中並沒有找到聶族族長之子聶凡,這才將一路上出現的少年悉數囚禁起來準備一個個審訊。

斬草要除根,對於魔道來說,這一條是至理名言。

藍道生一個眼神便有人扔上來一個血淋淋的包裹。

看到這一幕,聶凡目光微垂。

“知道這是誰的人頭嗎?”

五毒門的子弟已經解開了包裹,裡面赫然是一顆血淋淋的頭顱,怒目圓睜死不瞑目。

在場的少年何曾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面,一個個捂著嘴巴乾嘔起來,有些不濟的更是當場失禁。

即使眼前這顆人頭的主人音容相貌曾經是那般熟悉,但人頭,血腥,聶凡見得太多了,他強迫自己學著其他人的模樣彎著腰將胃裡的殘渣苦水一個勁全吐了出來。

前一世他差一點就在這一輪試探中暴露身份。

“這顆腦袋的主人叫聶狂獅,他得罪了本少便落到這般下場,現在我要你們跟我做個遊戲,來,把這顆圓滾滾的人頭當做皮球來踢一踢,記住,每一個人都要踢!”

藍道生腳踏在人頭上嘴角掛著邪笑。

聶凡面容上是和其他少年一般的畏懼噁心,嘴裡彌散開來的血腥味也稍稍濃郁了些。

“你先來!”

藍道生將頭顱踢給了聶凡身邊的一位身材瘦削但目光晶亮的少年,聶凡記得他叫左穆。

最後死在了自己手上。

左穆舔了舔發乾的嘴唇,胸口劇烈起伏著,抬頭瞥了藍道生一眼又急忙低下頭,顫抖著身子走近人頭,頓了片刻之後一閉眼便是一腳踢在人頭上,雖然稍稍偏了偏但還是擦著邊了。

“很好!”

藍道生狂狷大笑,“下一個,你來!”

藍道生將人頭踢給了聶凡。

聶凡看上去畏畏縮縮,一雙拳頭緊緊握著,緊繃面容學著左穆的模樣閉著眼睛一腳踢出!

“很好!”

藍道生笑著拍起手掌。

“下一個!”

“一個,兩個,三個…”

藍道生和聶凡都在數著踢人頭的人數。

只不過,在藍道生而言,誰踢了誰便活了,對於聶凡,誰踢了誰就得死。

攏共二十六人,加上藍道生,乃至整個五毒門,自己重活一世,那就再殺一遍!

睚眥必報,方為魔頭!

“稟告公子,這些藥奴都已經踢過了,公子可有什麼發現?”一旁的五毒門的弟子問道。

藍道生搖了搖頭,有些意興闌珊道,“好像並不能排除哪一個是我們要找的…”

“那現在該如何是好?”

藍道生瞅了一眼眾少年,嘴角一撇,“那就都殺了吧!”

寧可錯殺,不能放過。

五毒門弟子皺了皺眉,“這些少年還要帶回去充作藥奴,都殺了到時候煉毒堂那邊不好交代。”

“殺!”

藍道生稍稍猶豫之後雙眼微眯道,“煉毒堂那邊我會讓父親去壓下來!”

踢人頭這條計策若能逼聶凡現身自然最好,他也省得去和煉毒堂鬧得不愉快,但若是失敗了,藍道生也不會心慈手軟。

五毒門弟子點頭退下,只不過腰間狹長的劇毒匕首被緩緩抽出。

一眾少年此刻哪還不知道等待他們的是什麼下場,一個個抱頭痛哭,步步倒退,目光望向藍道生和五毒門弟子充斥著恐懼,怨恨,不甘…

匕首幽光爍爍,上面沾染著五毒門的索命毒藥。

五毒門的弟子們提著匕首一步一步走近…

“啊!”

少年中最為瘦弱的那一個怎麼也擠不進人群中間,最終暴露在外圈,被匕首割破了喉嚨。

少年們一時間哭聲嚎啕,全都捂著頭蹲在地上,不敢再望一眼,不遠處的無毒門弟子手中的匕首宛若死神的鐮刀收割著他們的性命。

聶凡藏在人群中間低著頭,他知道馬上便會有轉機出現。

又是一刀嚯嚯而來!

“慢著!”

五毒門弟子中間推開了一道口子,一名氣喘吁吁的弟子提著一件包裹跑了進來。

“找…找到了!”

包裹被隨手扔在地上遠遠滾落,攤開來裡面也是裹著一顆人頭,只不過從面容上看是個少年模樣。

“聶狂獅的兒子!”

五毒門的弟子很興奮,似乎立下了一件天大的功勞。

藍道生淡淡瞥了一眼,“有何憑證?”

闖進來的五毒門弟子從懷裡摸出一本巴掌大小的冊子,指著小冊子說道,“聶族的家傳功法天摩功就是在這小子身上搜出來的,而且還有聶族的身份玉牌,只不過被這小子給吞了。”

藍道生皺了皺眉道,“之前一直潛伏在聶家莊的探子回來了嗎?有他在的話自然能夠辨別出來!”

“袁通迄今為止尚未歸隊,可能在先前的大戰之中出了什麼意外…”

“哼!先將這些幼奴帶回門中,你給我好好看管,誰要是敢逃直接殺無赦。”

藍道生看了一眼地上的兩顆頭顱甩袖離去。

而這些被五毒門囚禁來的少年也算是暫時保住了性命,每個人的面容之上都殘留著恐懼心悸。

聶凡再次被押往囚車,餘光冷漠地從兩顆頭顱上閃過,那顆少年頭顱的主人,是老僕人紀爺爺唯一的孫子,聶凡從小到大的玩伴,紀雲。

紀爺爺護送自己逃離之時將父親留給自己的天摩功塞在了紀雲懷裡,就連衣裳都給對換了個遍。

囚車搖搖晃晃中再次前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