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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絕望終焉,寂靜災劫

劇場中的老團長在瞬間的靜默後轉身,與眾人談笑。公孫策緩緩扭頭,看向自己身旁的男人。

司徒弈仍在笑,笑得得意,笑得猖狂。

“戰場殺伐,我遠遜於光輝者,玩弄人心,還是我更勝一籌!”

“司徒弈”就這樣死了,被焚魂聖火焚盡,連身份都不存在於世上。哪怕是塵世間最好的佔卜者也只能佔出其身亡的下場,因為他的角色早已做了替換,自“龍套”成為了“騎士團長”。

“在精神領域的爭鬥中,是我勝了。接下來我要面對最後的難題,如何完美地演好‘麥柯羅’這個角色?如何完美地保留他的力量?如何瞞過洛寧勒斯,瞞過艾蘭迪亞,瞞過你,瞞過我身邊這群過於敏銳,過於聰慧的朋友?”

他隨手一抹,面容又變回麥柯羅的模樣。他以老團長的聲音,以老團長的口氣說道:“這不複雜,孩子。表演最重要的是入戲。要演到真假不分,與角色合為一體!

所以我將自己的記憶與人格全部抹去,用麥柯羅的記憶與人格做了一層覆蓋。若是連我都將自己視作麥柯羅,又有誰能覺得司徒弈是我?”

司徒弈的大袖揮了又揮,騎士與戲子的面容在他的臉上來來去去,他是麥柯羅,他是司徒弈,老騎士笑得慈祥正直,司徒弈笑得陰險輕蔑,兩張飛速變化的面孔逐漸重疊,他們的笑容融化在了一起。

劇場中的景象一幕幕變化,“麥柯羅”在總部日夜操勞,“麥柯羅”一遍遍審查著防禦方案。“麥柯羅”與各位騎士聊天說笑,“麥柯羅”因失去記憶而疲憊地休息……在鐘聲響起時,“麥柯羅”的眼中一片渾濁,渾渾噩噩地走向戰場。他的身上纏繞著絲線,由自己心中伸出的線……

“這當真是劇中最兇險的一刻!”司徒弈獨自發笑,“若是圍殺拂曉騎士的安排不當,‘麥柯羅’在最後失了手,我也要深陷危難險境。但若求一步登天,又怎能不冒奇險?”

而他的算計沒有錯,當戲劇上演到此時,一切角色都已經成了木偶,劇本則有著真正主導命運的力量。於是“麥柯羅”與拂曉騎士交戰,“麥柯羅”被最後的一擊打倒……

而後在幽冥之災降臨時,一個灰色的劇本落到甦醒的“麥柯羅”手中。記憶再度流入他的心靈,讓“麥柯羅·賴特”變回“司徒弈”。

他總有後手,縱使冒險也絕不孤注一擲。

“總歸沒有自己的記憶與人格是件麻煩的事,所以我將它們備份在了‘劇本’中。”司徒弈蠻不在乎地說,“諸位大戰幽冥之龍時我正在讀取記憶,騰不出手來為戲劇潤筆增色,也真真是無奈之舉。”

公孫策覺得那與他對話的蒼白皮囊下什麼都沒有,人皮裡是一隻由惡毒與咒縛凝結成的妖鬼。它不在乎他人,更不在乎自己。它將他人的心靈與記憶當成不值一提的廢品,將自己的人格與記憶同樣當成可利用的道具。那妖鬼雖如人般嬉笑怒罵但根本就沒有自己的面孔,更沒有自己的心靈,僅僅是一隻無情如金屬的生靈,用人皮偽裝著自己。

圓形劇場在此刻散去,模湖的色塊自少年視野中消失。他重新回到了被琉璃侵蝕的世界中,司徒弈盤膝坐在巨龍的頭頂。現實中的時間只過了一瞬,世界自始至終從未改變,一切不過是無相神引動的幻覺。

司徒弈大袖齊抖,雙手一合,向少年低頭,慘白的面上無悲無喜,如一具屍體般輕語:“我演得好嗎?”

公孫策的指甲刺進了肉裡,在他的掌中刺出一道道血痕。他死死盯著巨龍頭頂的男人,聲音陰毒如孤鬼。

“你把人類的感情當成什麼了?你還有哪怕一點人心嗎?!

!”

“最無用要數真情,最脆弱當是人心!”

司徒弈直起身子:“可惜啊,可惜!縱使機關算盡,終究漏算感情。算不到拂曉騎士將心贈你,算不到蒼穹英雄臨危不懼,算不到第七騎士臨陣突破,算不到王都眾人齊心協力。幽冥之龍這一永恆身軀,到底是從指縫間落了去。成就人世王者之狂夢,卻在盡頭功虧一簣!

世間不如意十有八九,種種煩心事憂之奈何?求其上不成,得中亦無妨。”

他向著遠方伸手,以麥柯羅的聲音高呼:“琉璃之災降臨,莫頓王國處於危急存亡之關頭。我以莫頓王家騎士團團長麥柯羅·賴特的名義,宣佈終末劍緊急傳承儀式開始!”

——在國家危難之際,第七騎士無力再戰之時,終末劍將緊急傳承與其餘星輝騎士。

由國王莫頓所遺留下的,最後的聖劍誓約在此刻啟動。沉睡在廢墟中的聖劍飛起,掃射著範圍內還能有戰鬥力量的資格者。

第七席、第二席昏迷。第四席、第六席異化。第三席、第五席瀕死。於是聖劍落至唯一一位資格者的手中,落至“團長”的手中……落至司徒弈的手中。

司徒弈心滿意足地撫摸著劍身,猶如愛撫著戀人的肌膚。琉璃之災的力量化作結晶依附在聖劍之上,將因召喚而消耗的力量以完全補充,令終末劍的封印完整如千年之前。他垂下目光,憐憫地瞧著地上陷入呆滯的少年,瞧著被他選定的唯一的見證者。

“理解了嗎?看懂了嗎?明白了麼?”司徒弈緩聲問道,“不要緊,你可以慢慢思考。這畢竟是你此生見過的,也是我此生主導的,最為盛大而複雜的一場戲劇。終於我們走到了這一刻,我完成了自己人生的一大夙願,達成了我超脫人世的最大目標。我要謝謝你的配合,謝謝你的參與。

因為沒有觀眾的戲劇,毫無意義。”

劇本再一次翻開,翻到最開始的一頁。公孫策終於看到了自己的身份。“小丑”、“隨從”,以及……

“觀眾”。

戲劇需要觀眾,任何表演都需要觀眾。觀眾只能是從外部而來的人,只能是與戲劇無關的人。王國人無法擔當觀眾,因為他們早已上了舞臺,隱律主不能擔當觀眾,因為他需要變成傀儡,蒼穹英雄不能擔當觀眾,因為他過於危險不能留到最後……

而他帶來了一個小丑。懦弱,無力,聰慧,敏銳,深入故事之內,卻無法改變結局的……最好的觀眾。

司徒弈一手握著劇本,一手拎著巨劍,如最後謝幕的演員般,在巨龍頭頂向他深深鞠躬。他的聲音迴盪在空曠的都市內,擊破了少年最後的堅強。

“霧都擬劇至此完成。在‘觀眾’公孫策的見證之下,無相神完成了一出史無前例的偉大作品,他因此而突破了極限的束縛,抵達了與亙古前王者並肩的領域——

創界法的巔峰境界!”

司徒弈漠然而傲慢地俯視著他的舞臺,他的都市,他的觀眾,無與倫比的氣勢自他的身上爆發,宛如降臨人間的神明。

玩弄人心的卑劣者以僅有他才能做到的方式實現了終極突破,這個奸詐而卑鄙的小人曾經憑計策和能力將那些強於他的存在玩弄於掌中,如今他再也不需要挖空心思算計人心。他成為了脫離塵世的無相之神明,成為了與拂曉騎士同一層次的巔峰存在。此世的一切存在對他而言,都與線下的木偶無異!

·

司徒弈的說話聲自高空中傳來,明明很近,卻聽不清楚。世界像是加上了一層凸凹不平的鏡面,視覺與聽覺都在扭曲,無規律地歪曲。公孫策的思想運轉地出奇緩慢,像是碎裂的冰渣在腦中一點點蠕動著,每一下都帶來令存在崩潰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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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策想起很久以前自己還沒去蒼穹之都的時候,他和同班同學們閒聊著書上的故事。說自以為是的潑猴在天上大鬧一通,被關在了佛陀的掌中。猴子四處亂跑,看到一度無窮高的牆便興奮起來,以為自己找到了世界的盡頭,卻不知道那其實是佛陀的手掌。他那時聽了不服氣,說猴子那麼聰明怎會瞧不出來?這是作者為了讓他吃虧而刻意為之,當不得數。孩子們均是贊同。

而如今想來作者一點問題都沒有,猴子的確聰明,可佛陀比他強得太多。而猴子終究是幸運的,故事裡的佛陀將他關起來是要他改過自新,讓他之後成佛。可現實中將人類關在手中的不是佛陀,而是魔鬼。

公孫策感覺自己就是魔鬼手心裡的那只猴子,他的一舉一動全是對方眼中的表演,他的喜怒哀樂全是令對方取樂的素材。他們的人生他們的努力,他們的淚水感動以及一切全是這個魔鬼操控下的表演,最後魔鬼看膩了將他們一個個踢掉,還要讚賞似得說一句你們演得真好啊演得出乎我的預料了,你們這些掙扎甚至讓我拿到的好處變少了,你們可真了不起呀!

“……無相神……創界巔峰……境界……!”

到頭來司徒弈讓他留下來是為了當自己變強的觀眾,司徒弈把他們統統變成了自己變強的食糧。現在一切都是他的了,團長的力量,聖劍,境界,全是這個無恥下賤的人手中的棋了。

公孫策以一種近乎抽離的態度看著這一切,好似成為了一個真正的觀眾。他的悲傷隨著淚水流乾了,他的憤怒隨著怒吼乾涸了,他的感情與力量早就全部用盡了。他的心像燒盡的灰那樣散成一片。可能猴子就是翻不過五指山吧,這也沒有辦法。他累了,認命了。

這時公孫策聽到了氣泡破裂般的聲音,洛寧勒斯最後留下的屏障碎了。他恍忽地眨著眼,看到已經昏死的人,已經重傷的人,已經失去力量的人,看到洛寧勒斯像被線提起那樣從地上爬起,看到奧莉安娜、大哥與艾蘭迪亞向前走去,向提線木偶那樣向前走去。

原來是這樣啊,他恍然大悟。

他連人類的最後一點價值都不想放過。

司徒弈特意沒殺他們,是想要留著做木偶呢。

“——————”

在這想法出現的剎那間。一度潰散的灰盡,再度開始了燃燒。

不是悲傷,不是憤怒,不是正義,不是奇蹟。僅由殺意與仇恨而生的烈火在灰盡中燃起,以燎原之勢席捲了他的心靈。流淌在血液中的火像堅冰一樣寒冷,從內部灼燒著少年的身軀。烏黑的血液從他的七竅中滴落,淤泥般粘稠的漆黑殺意在少年的眼中燃燒。殺。殺了他。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他。

【殺】他聽到了聲音,與自己一樣冰冷的聲音,由怨仇的最深處激發的吶喊。【殺無赦】要找到辦法,找到他的弱點。記憶以近乎摧毀般的力度自腦內挖出,視線自然而然地集中在了男人手中的巨劍上。

【展現覺悟】思考,思考,從未感覺到這般純粹的殺意,從未感覺到如此熾熱的冷靜。血般的文字刻印在腦海之中,記憶的碎片扎入大腦引起劇烈痛楚。

展現覺悟。

【展現覺悟】

展現覺悟者,持有此劍!

·

沉默站起的公孫策身側,強烈的破壞慾望猶如真正的物質般具現化。司徒弈俯視著那張猙獰的面孔,沒有任何感觸。寂相龍種的暴走,情理之中。

“永別了,好觀眾。”

完成任務的棋子該下臺了,龍種的暴走想要阻止也從不困難,剖去心臟他們就無計可施。司徒弈牽動絲線,將琉璃之龍的晶體塑造為長刀,直接射向公孫策的心臟。以他如今的力量發動,縱使隨手一擊也有著擊敗尋常權能的規模,那少年絕無生機。

琉璃的長刀如天罰般射向了公孫策,將少年的心臟完全貫穿,如釘子般將他釘死在了地上。

“……我要殺了你。”

垂死的公孫策緩緩伸手,握住琉璃的長刀。結晶割開了他的手掌,讓鮮血滴落在他的黑衣上。司徒弈並不在意演員的遺言,他專心於最後的收尾工作,去控制最後的那幾枚棋子……

然後,少年的聲音再度響起。

“——即使捨棄生命,我也要殺了你。”

虛弱,垂死,但仍舊帶著無比的殺意。那感情比司徒弈此生所見過的任何人都要濃烈,那仇怨就宛如一切冤魂亡靈的總合,要讓整個世界在火中燃燒!

莫名的危機感湧上司徒弈的心頭,他立刻轉身,毫不吝惜地拋棄了對其餘數人的控制,轉而編織起攻殺的術法。無需詠唱的術法先到,絲線如針般刺向公孫策的頭顱,卻被無形的力量盡數粉碎。留著血淚的少年在此刻抬頭,令司徒弈看清了他所忽視的真相。琉璃長刀根本就未曾貫穿公孫策的肉體,那刀在中途就粉碎了,令少年的心臟粉碎的……

是他自己的力量!

“殺了你。”

公孫策搖搖晃晃地站起,聲音淒厲如地獄的烏鴉,面孔猙獰如修羅惡鬼。那烏黑的血淚從他的眼眶中留下,在面上凝結為兩道刀鋒般的血痕。他胸口的空洞也在滴血,黑紅色的血液像是無窮無盡般從中湧出,在脫離體內的瞬間便化作了災劫的火焰。他已經沒有心臟了,那虛空般的空洞內部一片終結般漆黑,其中閃耀著無數星辰般的光輝!

“即使我永世不得超生,即使我永遠失去自我……”

公孫策在言語中傾吐著惡意,在行動中揮霍著力量。他不再抑制自我了,不再保留人性了,一切的一切都在殺意與仇恨中糾纏成純粹的黑,形成最為堅固的覺悟。縱使捨棄應當保護的事物,也要向他復仇。一定要殺,一定要殺!

“即使把這個世界焚為灰盡,司徒弈!我也一定要殺了你!”

那是吝嗇性命,恐懼死亡的小人永遠無法理解的思想,是賭上生命的人才得以擁有的覺悟。於是真正的誓約被少年的心意觸動,聖劍的外殼在此刻碎裂,潔白光輝的大劍不復存在,暗澹黑暗的細劍展露鋒芒。帶來終末的屠龍之劍自司徒弈的手中飛出,被公孫策一把握在手中!

“……什……麼?”

僅此一次,司徒弈真正失算。三首的琉璃之龍發出震天的哀鳴,使得司徒弈從震驚中迅速回覆過來。琉璃之龍是強欲王曾經的軀體,它正在恐懼?究竟是什麼能讓君主也感到恐懼?

如果說奇蹟的盡頭是絕望。那絕望的盡頭,又是什麼?

是劍,寂靜的黑劍。真正的終末劍被灰髮的少年握在手中,纖細的劍身宛如呼吸般傾吐著黑紅色的火焰。公孫策的心臟早已被他自己洞穿,他早該死去了。但某種力量從那虛無的星空中無休止地湧出,讓他那重傷垂死的身軀內浮現出威壓……比人間之神更為狠厲的,君王的威壓!

公孫策緩緩抬頭,黑色的血淚被火焰灼燒,絕望眼童中真正燃起了烈火。黑色的終焉之火在他的體表蔓延,凝結出全新的服裝,黑紅色的巨大虛影自他胸中空洞顯現,而後盡數融入他的軀體。人與神的聲音同時自他的口中發出,使得終末劍發出嗜血的劍鳴,至高的指令注入它的劍身,無與倫比的力量自一千八百年後再次釋放!

“【絕滅幻壞,清靜自在。】”

“【寂相·破界。終末劍·寂星劫!】”

黑紅色的終焉之力如利劍般直衝天際,破滅一切的力量在此刻令整個星球的所有生命戰慄。他不再是少年了,他不再是那個無力的凡人,那個只能用著“念動力”的男孩了。他展現了覺悟因而得到了神明的注視,他捨棄了生命因而擁有了復仇的力量。他是真正的人間之神,是勝過魔鬼的寂靜之王!

公孫策的身軀在剎那間消失,司徒弈完全丟失了他的存在。視野中的一切忽然被黑焰佔據,蛇般細長的眼童向側方歪斜,只來得及看到一道流星般的劍光。蒼白的血液在火焰中飛濺,司徒弈的右臂打著旋兒飛起,灰髮的龍種一把抓住無相神的劇本,將其蹂躪、撕碎、在劫火中焚燒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