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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落雨如刀(6)

公孫策曾在絢磁之州與傑戈·德魯蘇斯有一面之緣,這位刺蝟頭的老先生在那時表現得十分和善,像位會在逢年過節時來你家送東西的鄰居大哥。而這一次傑戈先生顯然陷入了暴怒狀態,他臉上的肌肉緊繃著,眼中的怒氣像火一樣燒著,讓人不由得懷疑此人下一秒就要拔出槍械大打出手。

“您先冷靜,傑戈先生。”公孫策難得做起了勸人的一方,“我們做好計劃再做行動。”

“公孫先生,很高興見到你。”

傑戈臉上的表情刷得一變,由駭人的戰鬼變回那個和藹可親的男人。他熱情地與公孫策握手:“很抱歉我們來遲了。教會昨天深夜才收到拂曉騎士的聯絡,我們趕來後在城裡做了些清掃工作,我想這能淨化一下空氣。”

“啊!”“救命啊!”“好痛苦!”

兩人身後鬼叫連天,悽慘的哭嚎連聲不絕彷彿地獄中的烏鴉哀哭。身穿紅色風衣的男人們佔據了教堂後方的空地,將他們揹負的銀色十字架樹在了地裡。潛藏在全息投影與電子螢幕裡的幻靈們被傑戈帶來的精銳們盡數揪出,束縛在十字架上以長槍刺穿斬殺。大病初愈的安德魯神父被修女攙扶著站在一旁,微笑拍掌,隨喜讚歎。

“您的部隊效率真高啊。”公孫策咽了口吐沫,“能問下那根釘子是拿來做什麼的嗎?”

傑戈的背後是一根約有常人身高的巨大釘子,他珍重地解下釘子,用雙手扶著。

“這是聖者的‘聖裁’,在最惡劣情況下採用的應急手段……我希望不要有用到它的那一天。”傑戈說,“請跟我來,公孫先生。現在正是白天,我們去看看圖騰的情況。”

·

刃雨之州的圖騰不歸教會看管,也沒有家族管理,它就像個沒人要的流浪者般在這片大地上徘迴。公孫策原本對此深感困惑,在看到其模樣的時刻就頓時明白了其自由的緣由。

這玩意壓根就沒法管。

“嗚哇!嗚哇!

烏雲之中傳來陣陣尖細的嚎哭,刀鋒般的雨滴傾盆而下。公孫策在傑戈的帶領下穿越層層烏雲,在雲層的上空見到了哭泣的圖騰。它有著液態的黑色橢圓形軀體,其身上長滿了一根根尖刺,看上去活像一隻爆炸的水刺蝟。它的眼淚落入雲中,讓刀鋒般的雨滴連綿不絕。

水刺蝟身上壓根沒多少落筆的空間,公孫策使勁盯了半天才找到聖者的筆跡。

【懷抱恐懼,戰勝自我】

其後是一行細小的牢騷。

【這破玩意身上毫無開創性,它絕對是其他卷屬龍的遺留品!】

“雨刺蝟在夜間會散成水霧飄蕩,只在白日凝為形體。它的存在方式古怪,性格更是暴躁易怒,使得教會無法對它施加拘束。”傑戈嘆氣,“如果刃雨之州的狀況惡化到危及多數人的安全,我就必須對它施加聖裁。”

雨刺蝟看到了那根釘子,頓時哭得更加大聲。公孫策趕緊畫了個靜音符文:“把這根釘子打進去?”

“對,然後把它拖出刃雨之州。”

“剝奪這個州的圖騰?”公孫策驚訝。

傑戈面無表情地望著膽怯的刺蝟,他的指尖掃過那枚釘子。

“這樣一來兩千年的刃雨就會停息,人們再也不用擔心安全問題。”傑戈說,“但氣候的突變會帶來我們無法預想的連鎖反應,失去圖騰對北大陸本身更未必是一件好事……我希望自己不會用到它。”

男人說話時分外嚴肅,好似能看到那不詳的後果。公孫策忽然明白過來,聖者既然能留下這樣的底牌,就說明他當年肯定用過類似的手段。一千年前的聖裁想必沒有帶來盡善盡美的後果,否則如刃雨之州、酸谷之州這些危險的區域早該被聖者早早剝奪圖騰,恢復平地。

“這是您情緒不佳的原因嗎?”公孫策問。

“一部分是,更主要的原因是我無法忍受有此等卑劣惡徒在合眾的土地上逍遙。”傑戈說,“兩千年來我們在北大陸上征戰不休,用理想、大義、夢等冠冕堂皇的詞彙當作貪慾與權力的遮羞布。始源家族稱王稱霸時視平民如草芥,教會墮落時也有以免罪之名剝削錢財的惡棍掌權。北大陸的每一寸土地下都有鮮血與骨骸,我們都是強盜的後代。誰也沒法說自己是純潔的,是正義的,哪怕是聖者也當不起這高貴的名。”

傑戈閉上眼睛,像是想要平復情緒,可理性壓不住的憤怒終究化作言語爆發,如驚雷炸響。

“可這一切的爭鬥總歸需要意義!為了先驅者的上位,為了思想的革新,為了更好的未來,將這些高尚藉口作為麻藥來欺騙自己。可現在我們看到了什麼?用惡劣的慾念撕碎孩童的夢境,用骯髒的妄想汙染孩子的心靈!

孩童是國家的希望,是所有人的未來!以如此惡行取得的力量又有什麼用途?就算能造出十個創界法使又怎樣?連未來都不存在了,還談什麼理想,爭什麼權力!”

一滴滴水珠從傑戈的髮梢落下,落在紅色的風衣上。靜音符文隔絕了聲音的傳遞,可男人那鬼神般的怒容激起了雨刺蝟的驚哭。公孫策無言點頭,拉著傑戈轉身,遠離易受刺激的圖騰。

傑戈緩緩做了個深呼吸:“我知道你也有一樣的感受,你的身軀中有怒火奔騰。”

“我會選個合適的時候發火……今夜一定讓這個垃圾噩夢徹底結束。”公孫策推了下眼鏡,“稍等片刻,我確認下情況就回來商量計劃。”

公孫策將傑戈送回地下城,隨後趕到昨日那家玩具小店“喬治百寶箱”的門口。他拜託手機裡的綺羅幫忙上了個隱身,隨後無聲地開門,進入商店。

玩具店已經開業了,但還沒客人前來,身材高大的喬治窩在那個小小的櫃檯裡面,用羽毛筆寫著一行行字跡。喬治的臉上帶著微笑,他寫得很快,字跡飄逸。

【雨滴騎士的聖盃之旅

雨滴騎士愛慕水盾城中的驟雨公主,可小公主的性格如她的名字一樣陰晴不定。為了博得公主的歡心,小騎士決定去尋找傳說中的許願聖盃,作為自己愛的獻禮……

……他經歷了許多冒險,打倒了邪惡的刃雨之龍,終於找到了傳說中的許願機。可黃金聖盃沒有任何魔力,小騎士失落地走開,遇見了顯靈的聖者。聖者告訴他,杯子從來都不是寶物,你的勇氣、正直、愛以及在旅途中得到的種種美好品質,才是真正的珍寶……】

寫到這兒,喬治停下筆,咕噥道:“好像有點俗套……把聖者受傷的故事加進去又太血腥了……”

公孫策用念力細緻地掃過筆記本,那只是個平澹無奇的小冊子,封皮內側寫著“梅雨出版社童書賞參加紀念,期待您的下一次投稿”。他沒打攪苦思冥想的店主,悄悄出了門,走回街道。

“公孫策,我覺得他只是個好心眼的大叔。”手機裡的綺羅說,“他寫的故事也不壞。”

“我以前遇到過那種特意在作桉前跟你接觸的愉快犯,因此我放不下心來。事實證明他身上一點超自然力量都沒有,就是個純粹的普通人。”公孫策說,“犯人選了個適合藏身的地方,水盾城的文藝氣質濃厚,許多居民都有動筆寫作的習慣。我們不可能防備身邊的每一個業餘作家,過度的疑神疑鬼反而會讓我們的精神防禦變得薄弱。”

“那我們該如何找到他呢?”綺羅深感擔憂,“如果他就這樣一走了之……”

“那個噁心的噩夢不是一兩天就能搭建出的東西,目前犯人只用那夢境做出了些幻靈,而他的目標絕不會僅限於此。”公孫策說,“犯人逃走前的最後一句話是‘噩夢永不結束’,他必然還有所圖謀。”

“我猜你肯定有想法了?”

“夢境總歸是來源於現實……”公孫策若有所思,“我有一個不成熟的思路,等一會開會的時候問問專家們可不可行。”

回到教會的時候其餘船員們也已到了現場,這次時雨零主動接過了主持會議的職責,她抓著艾蘭迪亞的黑筆在白板前奮筆疾書,勁頭之充足好似一位剛上班沒多久的年輕OL。

“本次事件的幕後黑手可確定為靈相法使,其實力在顯現巔峰以上。他的能力表現為對童話、夢想等正面特質的汙濁,且善於利用人性的弱點。他在戰鬥中表現出了一定的不死性,疑似擁有液態身軀,且極為擅長隱匿行動。有什麼問題?”

一如既往,秦芊柏第一個舉手:“犯人不是靈相創界法使,也無法利用圖騰的力量,那他為什麼能擁有顯現巔峰以上的力量?”

“因為夢境與環境。”時雨零指向天空,“那雜種的力量必然來自於恐懼,他首先撬動了本地居民的恐慌情緒,與刃雨之州的惡劣氣候連同達成惡性循環。在此基礎上他以某種我們未知的方式將孩子們的夢境相連,經由長期的噩夢收割恐懼培育力量。”

綺羅弱弱地說:“所以他把孩子們當成了牧場……”

“沒錯。你們之前都聽拂曉騎士講過象徵術式,犯人正在做的就是一個惡劣至極的儀式。相連的噩夢已經成為了與靈獄界相似的環境,一旦量變達成質變,引發這一切的他必定能從儀式中得到好處!”時雨零使勁拍著白板,“所以我們要以最快速度找到他,宰了他,把他碎屍萬段!”

女獵人的殺氣讓姑娘們連連點頭,旁聽的傑戈提出最重要的問題:“如何找到他?看描述那惡徒擁有自由來回夢境的手段,即使在夢中將他殺死也只能暫時緩解問題。”

“這方面我倒是有一個不成熟的想法……”

公孫策匆匆走進房間,向眾人說出他的計劃。他隨後問道:“艾蘭迪亞,我們有辦法暫時加強孩子們對某個形象的‘認知’嗎?”

拂曉騎士答道:“理論上可以,前提是你能找到孩子們喜愛的載體。”

“我絕對能,我太懂小孩喜歡什麼了。”公孫策拍著胸脯說,“不過採用這個計劃就需要有人在現實中負責對付犯人……”

“我來。”時雨零陰沉地說,“我已經有思路了,開戰前誰也別打攪我。”

他們又交流了一陣計劃細節,隨後分頭去各自做準備。會議結束後時雨零請拂曉騎士單獨留了下來,她的手中拿著一本很厚的童話書。

“拂曉騎士,我有個問題想要請教你。”時雨零硬著頭皮開口。

拂曉騎士的視線掃過書名,她立刻理解了對方的思路。

“你正在研究針對汙穢童話模因的另一種處理方案。”

“不愧是你。”時雨零揚起眉毛,“我想諮詢下你的意見,這個思路可行嗎?”

“可行。但你需要構建一個非常,非常復雜的象徵術式。”拂曉騎士答道,“幸運的是,身為雙相法使的你在這方面擁有得天獨厚的優勢。我很樂意提供理論支援。”

“……謝了,騎士小姐。”

時雨零略有些尷尬地伸出手來,艾蘭迪亞微笑著與她握手。

“這是我的職責。”

·

【昨夜的噩夢樂園令執劍人陷入暴怒,今夜他要親自入夢與小演員一較高下。他們在白天做足了準備,與教會的支援者們一同密謀,又往各個學校與幼兒園安插了人手。可無論他們怎樣努力,都找不到小演員的藏身之處……

因為雨一直在下。】

今日雨勢甚大,永不停息的雨聲中有書寫的聲音沙沙作響。

房屋早已被刃雨刺穿,書房成為了戰場般的廢墟,雨中的男人寫得很艱澀,每一筆都落得極慢。刃雨落在他的身上,卻像是落入湖中般無聲地化開,融入到男人的身體之中。

“這就是你的書房,斯凱德?”有清脆的女聲在男人身後響起,“真是簡陋的地方,配不上你的高貴身份。”

女人穿著澹紫色的長裙,坐在腐朽的木椅上,她的雙眼明亮而柔媚,好似有甜美的星辰藏於其中。斯凱德擱筆,從他的小書桌前站起,他穿著洗到發黃的襯衣與背帶褲,像一個不得志的藝術家。他說話時有雨聲般的古怪迴響。

“歡迎,傲慢魔偶。請挑你喜歡的位置隨便坐,儘管我這兒沒有你熱愛的奢侈品與泳池派對。”

傲慢魔偶覺得很可笑:“天啊,你是如何揮霍家財才讓自己淪落成這番境遇?”

“揮霍家財?我何時有家財得以揮霍?”男人低笑,“我出身於古老的家系,銘記著輝煌的過往,可曾經的榮華換不來現在的財富。斯洛克與德魯蘇斯是教會的支柱,卡拉什與達達里昂在商界風生水起,奧提密斯與哈德良永遠站在聚光燈下。可馬爾西烏斯呢?誰知道馬爾西烏斯在做什麼?

人們將始源家族的名稱編成歌謠,唱到最後才遺憾地提上一聲:‘而馬爾西烏斯早已落魄’。現在你瞧見了落魄貴族的下場,甚至沒有一間屬於自己的房屋。”

“總歸你還屬於最高貴的家族。”傲慢魔偶說。

斯凱德吃吃笑了起來,像個聽到笑話的瘋子。

“哈哈哈哈!打從失去圖騰的那一天開始,馬爾西烏斯就再無任何高貴可言!”

他快步走到女人身前,瞪大了眼睛,發出咆孝:“看看我,女人,睜大你的眼睛!看看我這因重體力活而滿是老繭的雙手,這間祈求房東寬限交租日期才得到的屋子,這身毫不體面的衣服,還有這張醜惡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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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面容醜陋得不堪入目,腐敗的灰色肌肉像殭屍那樣掛在臉上,那是一次化學事故帶來的遺留,一個永遠無法忘卻的疤痕。傲慢魔偶憎惡地退後,與醜陋的男人拉開距離。他捂住自己的臉孔,高聲大笑。

“你瞧不起我,你鄙夷我,你永遠想不到遇到團長前我過著怎樣的生活。我想要用自己的筆墨來養活自己,可這座城市最不缺的就是該死的作家!”

“這就是你捨棄肉體的理由?”傲慢魔偶搖頭,“至少你現在不缺錢嘛,能找個體麵點的地方住。”

“我為什麼要改變生活方式?我喜歡這裡,我熱愛這場大雨,我早就習慣了骯髒低沉的生活,我與這座城市融為了一體。”斯凱德鬆開手,回到桌前,“現在我有了價值,我有了目標。在劇團做一個小小的演員,所有人就都必須好好欣賞我的佳作,再沒有任何一件事比這更加令我愉快了。”

傲慢魔偶的眼中滿是不加掩飾的鄙夷,像是貴族小姐看著路旁骯髒的乞丐。她為自己戴上一頂遮陽帽。

“無意評價你的私人愛好,我來替團長問問情況。針對幻月尊的陷阱為什麼失敗了?”

“只差一點就要成功。”斯凱德糾正道,“但魔人親自來破了局,這大大出乎我們的意料。他們的夢境必定存在聯絡。”

“入手了一條重要的情報,還算有價值。”傲慢魔偶起身,“驗收成果後我會提供協助,在這骯髒的舞臺隨心所欲大鬧一場吧。”

“向你獻上誠摯的謝意,傲慢小姐。”

“哦,還有件事情忘說了。”

紫裙的女子仰著下巴,向他居高臨下地做出吩咐。

“團長的劇本還未寫完,切記不要急著報幕。”

“如您所願。”

斯凱德戴上那慘白色的面具,披上雨衣,露出猙獰而醜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