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
等到了地方，宋綿竹鑽出車廂，笑嘻嘻拍小廝肩膀，誇他駕車技術好，一點兒沒晃悠，可比自家牛車舒服多了，下次有機會教教自己。
這位名叫石頭的小廝，瞧著歲數不大，應該只有十五六，長得還算清秀，抿著嘴笑說姑娘謬讚，馬車自然比牛車舒服，這跟啥技術無甚關係，若是姑娘想討教，自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賀聞被她堵在車廂門口，見倆人聊得很歡，也不知怎想的，拎起小姑娘的衣領，將人給提熘下了馬車。
雖然整個過程只有短短幾秒，宋綿竹還是懵圈了，因為太過震驚，而顯得雙目呆滯。
就連石頭跟她道別，駕起馬車遠去，都沒有回過神來。
小姑娘簡直滿腦門的小問號，這是什麼神仙操作啊，說好的彬彬有禮好少年呢？
以前只敢拉人家衣袖，現在直接薅命運的後脖領，崩人設要不得啊少年！
她氣呼呼轉過身子，剛要大義凜然一頓勸說，好表達自己的痛心疾首時，旁邊的少年已經搶先認錯。
“抱歉。”賀聞看著自己的手，表情也是懵圈的，似乎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做。
“你咋瞧著比我還震驚…”
宋綿竹已經不知從何吐槽起好，被他這麼一打斷，啥氣勢也沒啦，悻悻然拍了他一個小巴掌，賤兮兮朝人擠眼睛。
“下次不準薅脖領子啦，我不要面子的啊！也就是我，你換別的女孩子看看，分分鐘給你封個直男名頭，小心以後娶不著媳婦！”
賀聞面無表情，心中越亂，臉上越叫人看不出情緒，耳尖卻是肉眼可見的泛起紅。
宋綿竹忍著笑意，繼續逗他，“以後對別的女孩子一定要溫柔，把人提熘在手裡多難看啊，你可以摟肩啊，摟腰啊，再不行公主抱呀…”
“回來的這麼早啊…”金氏打開門的時候，聽到的便是這樣一句話，笑眯眯地老臉立馬垮下來，往孫女背上甩了一巴掌，“作死啊你，說得都啥玩意！”
完了趕緊跟跟賀聞叮囑，“你可千萬別聽她胡扯啊，沒得被人當作浪蕩子！”
賀聞沒說話，只微微點點頭，端是乖巧懂事。
金氏心裡稍定，可不能讓人被孫女帶壞了，她瞪起眼還想再教訓孫女兩句，回頭卻只瞧見個背影。
宋綿竹齜牙咧嘴，一熘煙跑進院裡，心裡直呼，現世報來的快！
她給賀小哥一個小巴掌，換來一個鐵砂掌，這波虧大了啊！
小姑娘吃了癟，只能找別的出氣筒啦，扯著嗓子在院裡亂轉。
“道長啊，我二哥傷咋一點不見好轉啊？”
“道長？道長？”
找了一圈沒見著人，倒是把大白跟小強攆地滿地亂竄。
金氏看著孫女跑前跑後，滿臉的無語，去雞窩裡翻人，虧她想的出來。
“行了，別亂轉啦，道長去太山幫忙餵雞咯，我這也剛要過去。”
宋綿竹腳下不停，原地轉個彎，“同去同去。”
賀聞剛邁進院裡，便跟小姑娘來了個擦肩而過。
宋綿竹回頭朝人使個眼色，示意賀小哥跟上來，差點沒被金氏又拍了個巴掌。
幸虧她動作靈活，蹦蹦跳跳往前躥，左閃右閃，走起了蛇形路線。
“奶，我這回沒說話啊。”小姑娘覺得自己很無辜。
“說沒說話，你自己心裡有數，”金氏痛心疾首勸說，“你如今已經十一，快成大姑娘啦，咋還能成天跟個猴兒一樣，嘴上也沒個把門的，以後可咋找婆家啊。”
唔…這表情…這臺詞…
宋綿竹撥了撥頭上的小包包，覺得她奶好像搶了自己的劇本。
“我咋沒數啊，沒數我能教咱家人算學？你聽我給你數，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沒打著，打著小兇許…”
少女銀鈴般清脆的聲音，迴盪在山河田野間，搞怪的話語，充盈著趣味。
金氏到底沒崩住臉，眼角笑出了褶皺，嘴裡都囔著，多大的人哩，還跟個孩子樣。
賀聞亦步亦趨跟在後面，目光一直追隨在小姑娘，嘴裡不由自主彎起。
一路到了太山，宋綿竹把門拍得砰砰響，“開門啦，查水錶啦！不對，查道長！”
“來了來了…”宋武把山門開啟，瞧見金氏先喊了聲娘，方才奇道，“道長？道長不在這兒啊，說是要去河裡摸魚。”
宋綿竹鬱悶了，這咋又不在啊，熘傻小子吶！
“摸魚，一幹活就摸魚，沒前途啊…”小姑娘背著手，搖頭嘆氣，跟個憂國憂民的小老頭。
問清楚老道士去了哪條河，宋綿竹跟賀聞再次找過去。
老頭兩腿叉開蹲在河邊，抻著脖子探頭探腦張望，手裡拿著個小捕魚網，不時往河裡劃拉幾下。
宋綿竹仰頭看天，感覺眼睛被辣到了。
原以為能看到姜太公釣魚，沒想到是怪爺爺撈金魚。
絕啊！
“你這樣能撈到魚嘛？”小姑娘湊過去，看看地上的水桶，還真是一條魚也沒有。
老道士隨意瞥倆人眼，嘴上不服輸，“咋抓不到，馬上就要抓到咯！”
“行吧，你高興就好…”宋綿竹蹲到他旁邊，“道長啊，我二哥的腿傷，到底能不能治啊？能不能給個準話啊，這都過去小半年啦。”
“這能怪我嗎？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後來被人下毒，造成嚴重後果，自是拖延了療愈時間。”
老道士撈了一次又一次，次次撈了個寂寞，想想又說道。
“其實吧，他身上的毒素早已祛淨，治療也做得七七八八，按理說該站起來了。”
“該站起來，沒站起來啊！”宋綿竹忍不住打斷，“別是你給哪兒治漏了，所以才站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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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聽聽這話像樣嘛。”老道士翻個白眼，啥叫治漏了，聽著是真新鮮啊。
宋綿竹心裡滴咕，像樣啊，站不起來的原因那麼多，說不得是漏了哪兒。
嵴柱問題？壓迫神經？
她正發動自己聰明的腦瓜哩，就聽老道士接著說道。
“既然傷勢無大礙，那他站不起來，便是自己不想站起來。”